历史像一条长河,总是从层层掩埋、弄不清真相的深处的深处,一直流向了神秘的、永远望不见尽头的尽头,似乎,总有一股力量,在不经意间,向其中投入了一颗石子,便会在原本平静的水面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从熊洞后的矮山一路上爬,翻过山顶,背阳面,便是一处峭壁,纵深极广,下不见底。
方守从山崖跌落后,便闭上了眼睛,脑中闪过了一幕幕幼时的画面,隐约间,他有些想不通,若当初在尉迟失约后,给自己救济的,便是他本人的话,那过去的自己,又与现在的自己,存在何种关系?
就在这时,胸口的引路石一震,耳边又忽然响起了——
“注意!注意!一个时辰内,洞主未发起脱离,时限超出!壹零贰捌号渊洞,全洞抹杀!!”
”呵呵.......尉迟大哥“方守惨然一笑,道,“我说过,会让一号为你陪葬的,只可惜了三号.......”
原来方守,早已在先前尉迟遇害的一刻,便认定这试炼所处的场景,绝非虚假,而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世界。
只是这种现实,却是过去的现实。而他们,这几个从未来穿梭而来的过客,更像是那枚投入水面的石子,作为机密仪器下的一个个零件,为历史的走向拨正了指针。
确切的说,他们所杀的黑硫熊精,的确曾在历史上真实地出现过,只不过这一部分,被某种力量刻意地掩藏起来,以至于当代的人们,对此浑然不觉。
“三号,抱歉牵连到你,你以真心相待,换来的却是……方守来世再报...”
最终,方守没作出丝毫反应,任由自己从高处下落,速度越来越快,耳边风声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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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清风,由高空荡下,吹乱了伫立船头的方守的发丝,掀起了衣袂的一角,轻柔地划过了波面,引动了阵阵涟漪。
船,是一文渡的船,水,却并非碧波湖的水。
当前,呈现在方守面前的,乃是一汪无尽的大海,泛着幽幽的蓝光,几与湛蓝的天穹,合而为一。
海天一色之景,辽阔而悠远,驻足遥望良久,方守的目光,显得深邃而凝重,只见,他唇齿微启,有些迷惑地问:
“这里.......是哪儿?”
尤还记得,上一秒,他还在闭目等待着鬼雷的审判,可下一秒,一睁眼,便来到这虚无缥缈的大海之上,恍不知何去何从........
而更为奇怪的是,方守试着透过引路石,观察他在水中的倒影,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面目,竟又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既然我面目恢复了正常,那么想必此刻,必然不在试炼中了。而过去我曾听三号说过,鬼雷,作为渊的执法者,出没诡谲不定,来无影去无踪,抹杀人于无形,而被抹杀者,就会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径直消失不见,哪怕找遍三重天的每一个角落,都无法再发现半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抱着这样的印象,方守回首,望着船后的渡者,渡老先生,沉默良久,终于开口相问:
“这是在梦中吗?”
“梦?你可以说是梦吧。不过,恰恰相反的,带你入到这梦里的,并非是你自己,而是我这个糟老头子呵呵”
船尾处,渡老盘膝坐立,向方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以示意对方下座。
此处无座胜有座,面对面,促膝而谈,本是好友间的专利,但此刻,却被用在了方守、渡老,这一对陌生人之间。
方守打量着船家,眼中露出了疑色,缘在早前,他于京师求学时,便常听京畿二县的学子提及这位渡者,其人在碧波湖畔,摆一竹舟而渡,且不论来者,皆都只收一文,一连六十余载,从未有歇。
闻名不如见面,方守本还抱憾,自己求学多年,都未能得偿一见的隐士船夫,竟能在颠簸流离中偶然相遇,不得不说,这等跌宕起伏的人世因缘,真叫他始料不及。
于是乎,方守刚一坐下,便觉得彼此间有一股尴尬,开始慢慢地滋长。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还有,你到底是乾明二年的渡老,还是乾明十四年的?不,确切该说,你是本来就属于这个年代,还是像我一样,来自未来?”
很明显,自己不仅没等到鬼雷,收到应有的惩罚,反是来到这一汪无穷的湛蓝大海上,应全是这老者的功劳了。
“还有,你为何单单救我?究竟有何企图?”
渡老摇了摇头,反是有些亲近地,不答反问道:“先考考你,离开初始界后,修为进展如何了?”
“天地大道,唯之阴阳,阴阳化生,并以水火.....”
快速地吟出了一段口诀,方守单手一引,掐指成印,急声喝道:
“捻心诀,火剑出!出!~你给我出来!......”
方守连喝几声,手上都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的反应,一时间,场中的气氛,竟变得无比地尴尬......
抬眼望见此幕,渡老隔着灰布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撇,道:
“丹田内真元气旋,可有鸡蛋大小?”
“呃...”面红耳赤地挠了挠头,方守不好意思地道,“估计得有鹅蛋那么大...”
“那你可曾用心修习过‘水火剑经’残篇么?”
“您可看到了,方才我便是想引真元入右臂经脉,可惜先前消耗太多,真元实在不足,故才失败了......”方守顺着渡老的话道。
渡老见此,不由叹息一口,摇着头道:“水火剑经,分水火两部,虽非我真传,但也得自于我的一位故人,后为其族人世代相传,却逐渐衰落,俨然失去了当面的盛况,而你从其家族后人手中得到的,不过只是残篇,你看它名字通俗,可实际一旦练成,威力着实不俗,即便是放在方界,也是不可多得的了,将来能够为你结丹,奠定不俗的基础,正所谓,道法自然....”
“一切修为法,道理皆自然。”方守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地说,“这话我听了无数遍,耳朵都起茧了!咱们能说说正事了吗?”
陪这老者胡扯了半天,方守终于忍耐不住打断:“想必我等四人之所以会去到方界,也是出自您的安排吧?”
“非也”出乎方守意料的,渡老竟然摇头,声音有些苦涩,“上古神兽‘鲲’,那已是凡间最接近仙的存在,又岂是我能调动的?”
“那.......”方守的面目逐渐地严肃起来,缘是他隐隐地猜到,自己与大富等人的经历,绝非是出自偶然,而更像是渊的试炼,如同被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刻意地安排好了?
“好了,先解答你的疑惑。”渡老从身后取出竹竿,撑着竹舟漫无目的地行进,同时,他声音平缓,如同这一望无际的淼淼蓝海,平静地泛不起一丝波澜:
“你等乃是经由渊之试炼,方才回到了这过去的大玄,故一切行动,皆需遵照鬼雷指令,但因超出了时限,从而受到追责,不过就在鬼雷准备抹杀你等之际,是我将时间暂停片刻,及时救下了你等,而后我又将鬼雷从乾明二年,这一时间节点上赶走,你可能理解得了吗........”
“难道是指!”方守顿有些激动地起身,“我等便等于逃脱了鬼雷的眼目,可无限制地停留在这初始界了吗?!”
压低了手,渡老示意方守淡定,但对于方守的问话,他先是点头,旋即却又是摇头,道:“此话虽是没错,但你可曾想过,若乾明二年,同时出现两个方守,又会发生何事吗?”
“会.......”方守一个激灵,立时冷静下来,身体又慢慢地坐了回去,等待着渡老的解答。
“一旦超出了某个时限,那便是,双双抹杀!”渡老双目紧眯,显得极为慎重,“而那等力量,绝非那梦魇老人的‘鬼雷’能比,乃是等同于这整个初始界的力量汇聚起来,非人力所能阻挡。”
“我懂了........若我长期停留在此,势必会遭到这股力量的反噬,而阿丑,也将遭到抹除!”方守冷静下来,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抹了一把冷汗,“所以你,便是乾明二年的你咯?虽然不知道你明明是修士,却为何要在此停留如此之久........”
“不,我便是我,不分过去、现在、将来,我命由我不由天,等有朝一日,你若到了我这个境界,自然便会了然,至于你问我为何单单救你?那却是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