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于塔堡上,听命于余若的士兵,有三千两百人。
埋伏于甬道岔洞,听命于彭庸的士兵,只有四百人。
但此时,在狭窄的甬道中,能接触彭庸的,只有余若一人。
随着两人的交手,每一回合,都会激荡出大量的元气。
元气爆烈,锋利如剑刃,炙热如熔浆。
围住两人的士兵,在他们周围挤成了一团。
在本就狭窄的甬道中,挤在一起的士兵无数次闯入了元气激扬的范围。
无数士兵被削断手脚,头颅。
无数士兵被熔成残废,断肢。
可他们依然前扑后继。
余若从得到修道心法,已经苦修了十五年。
彭庸修行心法有二十年。
但两人在修行路上,都已经陷入了瓶颈。
两人都走入了普通人的巅峰。
再往前踏一步,便会真正踏入修道者的行列。
所以,两人的修为相差无几。
但是,两人元气的本质却有区别。
余若的元气疾如崖边的强风,利超人间所有的兵刃。
彭庸的元气热如蒸腾的水汽,熔超按任何比例混合的强酸。
风助火势。
所以,两人元气之间的每一次对撞,彭庸都会强上一分。
交手三十回合,彭庸充斥着元气的双手,已经被两团白色的火焰所包裹。
烈焰涌绕间,向着四周扩散出滚滚热浪。
一掌打出,蔓延出的掌形白焰中,五指间撩动的火舌高达三尺。
脸上的须眉许多都被烤的枯黄起卷,双耳不停溢血的余若,面色一变,起脚向着身后跳去。
如风过一般疾行的身影,跳出了双方士兵厮杀的范围。
余若跳入了不停涌入甬道,意欲保护他的士兵中。
被白焰环绕的手掌,如影而至。
炽烈的白焰穿过了脆弱的肉体,烧化了坚硬的铁甲,融断了所有的兵器。
焰掌冲到了余若的面前。
彭庸冲到了余若的面前。
余若咬牙,运起全力,再次与彭庸对掌。
第三十一个回合。
“咚!”
在胜过雷鸣的巨响声中,青光毁散,如刀割般的风劲穿过了弥漫血雾的红幕,刻入了灰蓝的石壁,留下了一大片刀切斧劈之痕。
七窍都溢出血的余若,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
他退的很快。
以至于在退后中,身体都化为了长串的续影。
在他身后,拥挤在甬道中的士兵,有些被续影挤开,有些被续影撞倒。
零乱的脚步,踏碎了倒地的肉躯,踩入了灰蓝的石面。
留下的两串脚印,被血覆没。
脚印延伸至甬道口。
余若退到了甬道口。
单膝跪地,以右手握拳撑地,余若抬起头,视线扫过留在地上的两排血印。
扫过血印旁的残躯。
寒如冰凝的视线,注视着甬道尽头,竖垂着手的彭庸。
注视着彭庸身后,已经站好的士兵。
跟随余若冲入甬道,围绕着余若护卫他厮杀的士兵,全都死毙。
被余若身影挤在了甬道两旁的士兵,大部分倒在了同伴手中兵器上。
幸运活下来的人,也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胆气。
一脸惨白的彭庸抬起双手,看着手上焦黑的皮肤,无奈的笑了笑,道:“看来还是无法杀掉你啊。”
他说的很轻。
跪在甬道口处的余若,却听的很清楚。
因此,余若笑了。
污黑的血从他的嘴中留出,但那双弯成月牙的双眼已将他内心中的狂喜毫不掩饰的暴露了出来。
“呃。。。”捂着胸口,余若弓起身,一条血线从他张开的嘴中涌出,落在了地上。
落进了被巨力挤裂的裂缝中。
守卫在甬道外的士兵,将余若围住。
两名百人队队长将余若搀扶了起来。
披头散发的余若抬起头,向着高空中的烈阳长呼了一口气。
然后,余若用断断续续的语调,以阴寒刺骨蕴含着无限恨意的语气,道:“不,惜,代,价,一,个,不留。”
余若话音落下,却没人冲进甬道。
围着余若的士兵,全身颤抖的拿着手中兵器,看着甬道内破裂的岩壁,看着岩壁上沁血的裂缝,看着甬道中躺地的死躯。
看着甬道中站着的人。
他们簇拥着余若,萎缩着,战栗着,惧怕着。
直到他们的耳边再次传来了余若的声音。
“杀敌将者,升三级,我将劝说主上,给其封地,可庇佑他的子孙。”
“杀敌一兵者,赐玉牌,终身无税。”
短短的两句话,激起了无数人的杀心。
使得这些士兵再无畏惧之意。
沉默片刻后,一个手持长戟,双眸赤红的士兵,大喝一声,首先冲进了甬道。
在他的带动下,更多的士兵冲入了甬道。
无数的士兵冲入了甬道。
最后,平台上所有的士兵都向着甬道冲去。
可当冲入甬道,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拿起手中的长戟,正要向他的敌人刺去时。
当彭庸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士兵,焦黑发臭的手掌间重新出现炙热的光芒时。
一道悠长嘹远,短促刺耳的长笛声,从城墙下方传来。
从连绵驻地的大营中传来。
从大营的后方传来。
被三名士兵搀扶着的余若,脸上的笑容凝固,他震惊的向后望去。
余若看到了数道黑烟。
黑烟从营中升起,化为数条黑线。
陈甫的士兵几乎全出。
营地各部的士兵,做好了攻城的准备,集结在了操场上,没有接到陈甫命令的他们,面对突发的情况不知所措。
不知敌人有多少,不知敌人是谁,不知敌人在那里。
大营中囤积着军械,弓矢,和大量的粮草。
于是,当黑烟升起时,恐慌开始在营中蔓延。
眼见于此,陈甫立刻跳下辇车,骑上黑马,带着一万人向着营地赶去。
塔堡上,被士兵们扶到城墙边的余若,看着城墙下绘画“陈”字的大旌向着营地移动。
看着大旗下的一万士兵,看着骑马立在士兵前方的陈甫。
余若脸色变的苍白起来。
在他身后,被士兵围住的甬道中,彭庸双腿交叉坐在了石地上,眼眶微湿的凝视着远处的甬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