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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成与败(中)

双方都有忌惮,刘恒终还是没有和周和交手,远望了一会后就带着有根离开了。

    回到营地,两人简单的吃了些粟饼和肉糜,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

    有根在营帐中闭目打坐,两个时辰后,天色就破晓了。

    他走出帐房,卒兵正在拆卸营房。

    小心的扯下营布,收起营布上的结绳,留下没用的支棒,和立在营房周围的紧挨着的圆木。

    全军食过饭后,整队前进。

    “将军。”

    头顶秃毛的驽马呲牙咧嘴,摆动着瘦脊的马躯。

    挪了挪马背上的屁股,有根张开嘴打着哈欠。

    刘恒骑着黑龙,转头看着有根。

    “什么事?”

    “今天行百里,如何?”

    “嗯。”

    双眉微蹙,刘恒低头沉思了片刻。

    “那么,我们今夜再扎营。”

    两人身后,没有坐骑的蚩酋和石脑闻言,转头对视了一眼后,回头俱抱拳答道:“遵命。”

    同时,距离刘恒军三百二十里的文短军营,士卒也在拆卸营帐与绑绳。

    一身紫色披袍上,绘着数十朵如葵花般明黄色的条纹,墨绿色的铠甲从袍间的细缝里透出森灿的光。

    身穿墨绿铠甲的文短默默注视着不远处的溪流,神态冷峻。

    “将军。”

    文短身后有一块巨石,离越站在巨石旁。

    “讲。”

    “请问将军,我军几时拔营?”

    闻言,文短微抬起头,长吁了口气。

    “狩猎的队伍回来了吗?”

    闻言,离越有些诧异的抬起头。

    “已经回来了。”

    “哦。”

    文短面露微笑,点了点头。

    “那就先吃饭吧。”

    “遵命。”

    伙夫在营地内堆起了碎石,朝石堆中放入了柴炭。

    袅袅炊烟由石灶间升起,士卒们捧着瓷碗围着石灶,他们的动作和神态都十分小心,人群中没有喧哗声,士兵们都穿着甲胄,各自的兵器也放在离其不远的地方。

    只有在进食的时候,士卒们才开始低声的相互交谈。

    拿起碗,看了看碗中混杂着肉渣的菜汤,汤面上映照着他的脸。

    与自己的影子对视了片刻,文短方张开嘴,将碗沿凑向了唇边。

    “报!”

    一人一骑,闯入了已经敞开的营门。

    高声的宣告引起众人的侧目,而马上的骑兵,却又让所有人震惊。

    披在骑兵背上原本绛红色的披风早已残破不堪,残余的部分如同乞丐挂在腰上的布条。

    大块大块的血痕染在甲胄与衣袍上,头上发间布满了埃土,不停流汗的脸庞却显露着异样的苍白。

    高举的手里握着绘上红色雄鹿的乳白色柏木令牌,骑兵的背后还背着四面令旗。

    令旗有红,绿,褐,棕四种颜色。

    巴掌大的旗布上,都蘸着暗红的血。

    骑兵纵马冲向了营地的帅帐,战马驮着他冲入了营帐。

    拉起缰绳,口喷白沫的战马在长几前人立而起,嘴里发出刺耳的悲鸣后就和骑兵一起轰然倒地。

    伸手抵住颤动的几子,文短紧蹙起眉头,放下嘴边的瓷碗,起身绕过矮几。

    迅速走到战马的身旁,文短将手伸向木板上的骑兵。

    一把抓住骑兵的肩膀,文短顿感手中的沉重。

    眉间的皱纹更为深刻,用力拉动骑兵的身躯,拉的骑兵坐了起来。

    “噗!”

    面色惨白的骑兵张开嘴,略一昂首,吐了一口血,身子立刻萎缩了下去。

    伸手扶住骑兵的颈后,文短蹲下身,面色微诧。

    离越带着随从冲进了营帐,面露惊骇的他先是看了看营帐中躺倒在地上,犹自低声轻鸣的马匹,又将注意力留在了怀抱骑兵的文短身上。

    “将军。”

    几步急冲道文短身旁,离越正欲开口询问时。

    气若游丝的骑兵,一手握住文短伸过来的手掌,轻声的吱语起来。

    “什么?”

    文短虚眯起双眼,眼缝中,眸瞳深处俱显疑色。

    “发生了什么事?”

    “奴民。”

    骑兵伸长脖颈,脸色更显枯白,握着文短之手的手掌,亦是软弱无力。

    “聚众作乱,营寨困危。”

    说完后,骑兵的手就已无力的垂下。

    看着瞪起双目,在怀中摊软下去一动不动的骑兵,文短微惊,脸色顿显阴郁。

    沉默片刻,文短伸手捂向骑兵的腹部,轻按腹部上的甲胄布帛,其下的血立刻就渗了出来。

    在渗血的地方,隐露着分叉碎尽的刀刃。

    狭长的眼隙中泛起零星的泪,文短小心的将骑兵的身子放躺到了地上,又伸手拂闭了骑兵怒睁着的眼帘。

    站起身,文短看着倒地的骑兵苍白且稚嫩的脸庞,略微睁眼,眼中的泪水便不见了。

    “将军。”

    他的身后,离越微微躬身。

    “传令全军,拔营归寨!”

    “遵命。”

    文短之军,距离其本寨只有六十余里。

    而围住定边郡本寨的奴民,有五千余。

    当奴民围住寨子,断截水渠的当夜。

    当刘恒和有根去探查安阳郡驻地时,守卫定边郡驻地的木寨的偏将便放开水门,让一百余的士卒从水路乘二十艘小舟趁夜而出。

    然而,偏将对于木寨的了解,又怎能高出参与建造木寨的奴民们。

    一场厮杀下来,从水路而出的士卒几乎损失殆尽。

    眼见于此,偏将被迫放下木寨正门的吊桥,率兵卒冲杀出寨,靠着八成兵力近四百兵卒的损伤,才使得五骑突围而出。

    而这五个骑兵,俱都身受重伤,在一路奔驰颠簸中,又损亡四人。

    看着骑兵有人突围后,偏将率着剩余兵力本欲退回木寨,可他却发现横在水道上的吊桥上已站满了奴民。

    守卫吊桥的士卒已经阵亡。

    无奈之下,偏将率剩余兵力返寨厮杀,最终虽然夺下了吊桥,但当他让人升起吊桥时,在他身边的兵卒,已不足百了。

    有根和刘恒皆为修行者,文短自然不敢亲离己军。

    可所借粮草将至,本寨绝对不能有失,他只好让离越先率四百余骑兵一路疾行驰援木寨。

    数个时辰后,当天色将晚,黄昏来临时。

    四百余骑兵踏着滚滚烟尘,走到了木寨外。

    五千奴民,大部分手中都只有石头与木棒,但有根给他们准备的扎马锥钉却很足。

    奴民往周边的地上摆满了锥形的铁钉,青壮与老弱集合在一起竟就与四百余经过长途跋涉,疲敝不堪而又仓促列阵的骑兵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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