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水镇已灭。”
“无兵源之地,无缴粮之处。”
“其竟还敢直接与我军对垒,勇气可嘉。”
周和面容肃穆,双眼虚成了两条细缝。
“还是说,贼兵想要拼死一战!?”
“贼众之辈,皆有赴死之心?”
一名身穿森绿色甲胄,皮肤白净,面容俊朗,颔上少须,眼眸如漆的人走到了周和的身旁。
“敌方修者,皆是亡命之徒?”
来人的声音很清晰,口气中带着浓厚的磁性。
青色豪芒泛透出他的五官,他闭上了双眼。
“敌方排兵可不止一处,西北处布有兵卒。”
“在北面,也就是这片营房之后,也设有伏兵。”
“看来我们必须重新计议了。”
陈甫散去了萦绕在耳间的元气,他侧过头,斜眼瞥向身后。
他的视线凝聚在说话的人身上。
“数千之兵卒,不能被称为伏兵。”
“应该是疑兵。”
“吴将军多虑了。”
陈甫转过头,再次眺望向了大营。
“敌军不论分兵几部,其军大部仍在此处。”
“敌军修者又怎敢擅离?”
“刘恒定也在其中!”
“不一定吧。”
周和上前几步,走到了陈甫的身旁。
“营房中一人足够,敌方修者可有两人。”
“两人不一定都在。”
“两人有可能都在。”
闻言,陈甫敛去了脸上的笑容,眉头轻蹙。
片刻后,陈甫的眉头便舒展开了。
他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他满脸微笑着道:“诸位,敌军营房绵蜒,我等前军若是强攻,敌方修者便易突破我军围困,袭击我军后方粮道与常人兵将。”
“不如等大军汇合,再分兵递进,强攻营房各处!”
“若单独遇一名修者,凭我等之力,定可将其御住。”
“若不幸遇敌两名修者,凭我等之力,也应可将其缠住。”
“若是缠不住,也只怪我等技艺不精!”
“即便我等身陨。”
冯将军走到周和的身旁,已散回元芒的眼眸间。遍布着血丝。
怒瞪着腥红的眼,冯将军残忍的笑了。
“敌方修者也会暴露,以一换二。”
“划算的很啊。”
一名脸颊上腮胡茂盛,鼻梁挺拔,厚眉遮眸,穿戴着漆黑鳞甲的中年人,走到了冯将军的身旁。
中年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于常人的嘹亮。
中年人说中了五郡修者的心声。
得到了五人附和的笑声。
此时,在绵蜿的营地中,有根双手叉腰的站在一堆篝火前。
鹰嘴,付磊,跋舌,李西和猴石,都站在有根的身后。
“我军粮草仅剩七天。”
“敌方实力远超我方,若敌军按兵不动,我军败局已定。”
“我只盼敌军能轻敌。”
敛散去眼眸间的金色罡元,有根嘴角微翘,脸上流露出恬淡的笑容。
“敌方前军不知我军状况,不敢冒然进攻,很正常。”
“但敌军不寻地扎营,却只徘徊在我军之前。“
“我所看到的,尽都是散漫的士卒。”
“还有六团奔散的热流。”
满脸笑容的有根,略低下头,双眼中的眸瞳微动。
“敌军终还是轻敌了。”
“今晚除了换防的巡逻兵卒,所有人都去休息吧。”
“敌方大部明日将到。”
有根将双手背在身后,原本平静的脸庞在飘忽的火光中变的忽明忽暗。
“明天晚上,我们可能都睡不成了。”
闻言,站在有根身后的五个人俱朝着有根抱起双拳。
执礼后,鹰嘴等人便转身走向了各自的营帐。
有根依旧站在篝火前,双眼凝望着燃烧的火。
“谋事总在人。”
“成事却在天。”
“一直都是。”
耳畔的脚步声渐远,有根扬起头,视线从火中移开。
老天啊。
仰望着此时的穹夜,有根面无表情,心中却暗自开始祈祷。
保佑我一次吧。
有根一直站着,站到了黎明的时刻。
朝阳东升,清晨的曦光却遗留着暗夜的寒冷。
回春大地上的柔嫩芽叶上,挂满了沉甸的露水。
湿冷的水汽,沾润了新芽间的枯梗黄叶。
头顶光秃的驽马,抬起纤细马蹄踩踏在润软的梗叶上。
骑在驽马背上的石脑,紧皱着眉头,面色凝重。
驱马沿着崎岖的坡路,走到一堆篝火旁。
剥羽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又朝火中添了一捆柴。
石脑翻身下马,几步奔到剥羽身旁。
“羽,为什么不穿盔甲?”
闻言,盯着被火烧灼至“噼啪”作响,并火星四弹的干柴,本来面无表情的剥羽,略撅起了嘴。
“石头,不要急,还没到时候。”
“我们只是偏军,首领和将军才是主力。”
“而且,我们根本就不用上战场。”
闻言,石脑额间的竖纹更深,他看着剥羽,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羽,你不想报仇了吗?”
此言一出,剥羽的双眼便立刻充满了血丝。
“我想啊,做梦都在想。”
剥羽周身颤抖的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尖锐,因此有些走调。
他的语气满是愤慨,因此显得无奈。
“但这场战争,我等根本无法左右。”
“纵然我等拼尽性命,也只会如张愈一般!”
事世如此。
“石头,何必妄想?”
莫之奈何。
“我穿甲,甲又有何用?”
闻言,石脑沉默了。
片刻后,他打破了沉默,开口向着剥羽问道:“若,你心中没有那万分之一的奢念,你为何不愿逃离?”
“首领和将军可有迫过你?”
“你满心真的只有畏惧与怯弱?就没有一丁点敢于直面强敌的勇气?”
穿甲,甲有何用?
“不穿甲,你有何用?”
口气突转严厉,石脑双眼中闪过决绝,右手一把握住了腰间佩剑的长柄。
“速去穿甲,休在此扰乱军心!”
闻言,剥羽依旧站在原地,他双眼中的血丝迅速的褪去。
“石头,不要吓唬我了,我的魂早死在胤水镇了。”
“这身躯壳,肯定也会在战场上逝去。”
“我等手中的兵卒,那一个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军心早定,扰是扰不乱的。”
“铮!”
石脑猛然拔起剑柄。
剥羽不为所动,只是站在原地,双眼盯着被焦黑柴棍上,飘忽不定的火。
对着剥羽,石脑手中的长剑出鞘。
剑刃却终未能离鞘。
刚刚从医院打完点滴出来,明天去复查。
现在虚的很啊。
全身一点劲都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