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哪里来的艳丽美姬!本少爷真是艳福不浅啊!”
驼树手里正在修装一张案几的腿子,蓦然间听到一阵尖刻而又夹杂着些许女子的音腔,他如往常一样,将他那灵敏如老鼠般的头颅迅速的探向店门方向,只见一从四人已经步入店内,为首的是一位衣着轻佻的富家少爷,弱冠之年,面色白嫩,贼眉鼠眼,腰间挎着一把镶玉短剑,身后立着三个粗布壮汉。
驼树见状赶忙起身,胡乱地用衣襬擦了下双手,三步并作一步抢到那位少爷跟前,将隋定父女隔开,行了一礼,恭敬地说:“甘大少爷,小人驼树给您见礼了,不知什么风把您给请到小店来了,真不知小人祖上哪里冒了青烟。”
“去去去,你这厮,你祖上冒烟别在本少爷跟前冒,随便找个茅厕坑去冒,本爷还看不上来你这破店,要不是有美人在此,爷还嫌你这店脏了爷的靴履呢!”
甘春说着话就一手推开了驼树,另一只手摸着下巴笑眯眯的朝着隋定父女那桌走去。
甘春随意的就着隋定父女的几案边侧身坐下,眼睛始终不离隋聆的面颊,丝毫没有看隋定一眼,操着他那阴阳怪气的声腔道:“小美人儿,叫什么名字呀,跟少爷我说说,我带你去吃肥鱼。”
驼树站直了身子,看到甘春的样子,心想这下祸事了,怪不得今天恁是与平常不一般,一大早就来了几波客人,原来这一茬在这留着呢。
隋定此时正平静的吃着釀酒,竞对甘春的轻浮之举视若罔闻。
驼树在一边心急如焚的不知所措,老板外出采办未归,自己又身单力薄,眼看着这神仙一样的姑娘受人欺负,说不好还要弄出更大的茬子。
面对甘春的搭讪,隋聆谨遵父亲教诲,并无回话,只是低着头在吃着碗里的食物。
甘春见身边的美人不搭理自己,只顾着自己吃东西,再一看那碗里竞是些寻常粗食,便回头冲着驼树说:“快去拿些精食美酒,给我的小美人备上,美人儿简直是妲己再世,万不可亏待了自己。”
驼树见甘春有所吩咐,便立刻跪下恭敬的回复道:“甘大少爷善心赠这位姑娘美僎,小的先替姑娘谢过甘少爷,小人这就去预备,不过在这之前,还请甘大少爷移步邻位大案就坐,小人可不敢怠慢了甘大少爷,万一老板知道后怪罪下来,小人可担待不起。”
“让你去就去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再不去备酒食,小心本少爷掀了你这破店。”
驼树被甘春踹了个踉跄,只好爬起来向内间走去备置吃食。
甘春怒目看着驼树走开后,转身又换了一幅笑脸对隋聆说:“美人儿,你还没有跟本少爷说叫什么名字,看着你这小脸蛋,本少爷心里就痒痒,真想一亲芳泽。”
……
隋聆跟隋定依旧不为所动。
甘春气恼,咬着牙瞪着隋聆,他身后的几名随从见状立马就要上前,甘春突然抬手制止了奴仆,转而又换了一幅嬉皮笑脸,见隋聆刚要用筷子夹菜,甘春忽的伸出左手抓住了隋聆的右手。
惊吓之余的隋聆蓦地抬起了粉黛,脸上布了一层红晕,同是又夹杂着无比的羞愤,想缩回右手,但却试了几次都未能如愿,于是隋聆由羞愤变成了完全的愤怒,当即就要发声斥责,却见甘春变本加厉的双手握着她的右手道:“美人的手直如润玉,眉黛却有新月之灵秀,唇齿甚于樱荔,加之桃花般的羞赧,真真是我辈之仙娥,万般向往。”
甘春刚刚说完,一只手竟在隋聆的手上摸索起来,这时驼树急匆匆的端来了酒食,竟直的将一干物事摆放在隋聆的案几上,由于案几本来不是大案,加之隋聆父女之前所要的东西和行礼木匣,几案几无他放,也不知是驼树有意无意地,竟将一盘羹糜打翻,恰好撒在甘春的右手上,状若狼狈。
甘春大怒,在如此美人面前出此囧装,实在是颜面尽失,于是他左手反手一巴掌,打得驼树左脸颊生疼,接着驼树便被七脚八手的乱打一通。
驼树一边惨嚎,一边撑起身子跪地求饶:“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甘春大少爷,求大少爷高抬贵手,饶了小人一命。”
甘春极其恼怒,与仆从直直打了驼树半盏茶的时间,尤未有停歇的迹象。
隋聆实在于心难忍,大声道:“住手!”
驼树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全身的疼痛犹如针扎一样,蜷缩在地上,颤抖着身子。
“呦呵,美人儿终于说话了,这即使是恼怒,美人儿也是天女一般的动人啊。”
甘春尖淫的声音引得仆从跟着嘲笑奚落。
隋聆不以为意,胀着愤恨的脸说:“他都那样了,你们还打?都快被你们打死了,你们还是不是人?”
“呦,一个贱奴,竟惹得美人生这么大的气,真是艳福不浅嘛。说我不是人?这种贱奴连一只虫子都不如,我随便踩一下,就可以踩十几个这样的贱奴。美人儿你想看吗?给本少爷将这贱奴往死里打!”
“你不是人,你是禽兽!”隋聆涨红着脸,大声怒骂道。
“哦,我不是人,我是禽兽,那我就禽兽一下给你看看!”
甘春说完便一把抓住隋聆的右手,将她拉向自己的怀内,趁机想下了恶口。
就在甘春满心以为将要一亲芳泽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撞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立时让他眼前一黑,眼冒金星,踉跄地摔倒在地上。
众仆从赶紧将甘春扶起,他此时一手捂着血红的额头,一手掣出镶玉佩剑,四下乱指,嚷道:“是何人,是何人要求死?”
甘春指剑转了一圈,发现四周并无他人,定睛一看,只见他的美人此刻正坐扶着一位中年大汉的胳膊,而此人却是一手喝酒,一手压着一块粗布包着的木盒。
甘春心里明白了一大半,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正眼瞧过这美人儿旁边的中年人,因为他根本无须注意。
而此刻,自己先是被这个自己找死的贱奴冒犯,后又被那乡间野人打得如此难堪,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
何曾想,在这秀云城里,自己几时受过如此的屈辱,此仇不报非君子。
“给我杀了这匹夫!”
甘春带着三名仆从,同时刺剑,势必要取隋定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