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被打了吗?”看着少年扬起的手臂,玲无谓地想着。算了,反正已经输掉了……战场上的败者,会被做什么都不奇怪吧?
虽然无敌的爸爸妈妈输了看起来很奇怪……但是莱维哥好像也说过,海利加这个人,连他面对的时候偶尔都会吃亏的吧?
这样想着的玲,只是呆呆地看着扬起在空中的手臂,等待着巴掌落下——好奇怪,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解脱感?
然而,想象中火辣辣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脸蛋上,而是额头处,被不轻不重地用指关节弹了一下。回过神来,海利加的表情变成了无奈的苦笑:“不行……打玲一巴掌什么的……下不了手。”
“打玲?”玲扬起小脸,疑惑地问道。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啦。谁让玲不听话,还要任性地胡闹的呢?……不过因为玲看起来太可爱……太可怜了,所以还是下不去手呢。”
“是吗?”玲缓缓低下了头,“这就是胜者对战败者的惩罚,是吗?”
“胜败的结果,其实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们之前的约定。玲,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如果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记得。玲会遵守约定。”玲的声音平静无比,但又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海利加哥哥想做什么……想杀掉玲,像杀掉那些猎兵一样吗,还是怎样……玲都无所谓了。”
“笨蛋……我为什么要杀你?”海利加忍不住又轻轻弹了玲的脑门一下,“艾丝蒂尔她们不是还有话要说吗?现在就把你杀掉,她们要对谁传达真实的心意呢?”
“传达……心意……”玲机械性地重复着海利加的话,她对于眼前的事情,已经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我的要求就是——一会儿好好听艾丝蒂尔和菲她们要对你说的话,并且要好好思考她们话语中的意义……哦呀,她们过来了,真是慢吞吞的……”说话间,四人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接踵而至。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发出奇怪的电流声,无法动弹的「帕蒂尔·玛蒂尔」,表情黯淡的玲和看起来毫发无损的海利加——艾丝蒂尔一时半会儿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对力量的掌握越发精纯了呀……”菲的注意力倒是一直集中在海利加的身上,“先是用「幻灵虚化」骗过了玲和「帕蒂尔·玛蒂尔」,随后准确地找到了关节部分的弱点进行破坏,使最大的威胁「帕蒂尔·玛蒂尔」无力化,最后用「旋风之力」把玲安稳地放置好……什么嘛,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嘛。”
“看样子,菲早就知道了啊……”约修亚撇了撇嘴,“怪不得你一点都不担心他。”
“是啊……「帕蒂尔·玛蒂尔」的关节部分可能不会特别完善,这一点是和提妲和拉塞尔博士闲聊的时候无意中得知的。”海利加点点头,“因为拉塞尔博士自己就在开发类似的东西嘛……关节部分的坚韧和灵活,就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难题一直困扰着他。我正是受了这点的启发,才想出这个通过诱导对方的火力和转向,来加大右脚关节负荷,从而露出破绽——这样一个计策的。”
“原来如此……”艾丝蒂尔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海利加的印象——这个人真的是什么细枝末节的情报都能够处理成有用的信息,“可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那种力量呢?我记得你明明可以用那种击溃「幻想曲」的力量来着……”
“原因有三个。”海利加从玲身旁走开,解释道:“第一,那是我目前能用的最强力量,换句话说就是底牌。除非是保命或者是应对极其强大的对手,否则没有使用它的必要。其次,它的副作用太大,即使是现在我对力量的控制更进一步了,也说不好会怎么样,万一用了之后一时失去战力,那就得不偿失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嘛……”海利加看了看玲,才说道:“因为那股力量就连我都无法控制……如果用出来的话,难免不会伤害到玲,甚至可能会杀死玲……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结果了。”
“明明玲想要杀死你,可是海利加哥哥却是这样想吗?”听了这话,玲疑惑地抬起头来,“为什么呢?”
“呵呵,这个还用说吗?”不等海利加回答,艾丝蒂尔就笑着蹲了下来,摸了摸玲的头,“那是因为大家都喜欢玲,我也是一样的……所以不能对玲放着不管,更不想伤害到玲。”
“嘴上说着喜欢玲,却还是要和玲战斗,要欺负玲,要逼迫玲放弃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明明知道别人不喜欢这样,却不想停止……不就像那些对玲做了很多坏事的人一样吗?”
“这其中的区别,真的是一样的吗?”海利加轻声问道,“玲自己的感觉呢?”
“不知道……但是……好像并不讨厌呢。”玲闭了闭眼,脸上再无敌意和防备。艾丝蒂尔怜爱地将玲搂入怀里,轻轻摩挲着玲柔顺的短发,就像在安慰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也就在此时,太阳的光辉绕开了此前挡住其光芒的塔身,照耀在每个人的身上,也洒在每个人的心间。
“玲……既然这样,跟我们……”良久,约修亚看着一直抱在艾丝蒂尔怀里不动的玲,试探性地说道——然而,很快就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不……约修亚,谢谢你们,但玲还不能和你们一起走。”玲摇了摇头,“玲脑子很乱,还有很多事情要去想一想……所以……”
“这样吗?”海利加温和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尊重玲的意志……只不过,我还有句话,想要以朋友的立场讲给你听。”
“是什么?”
“一个人的话……不可能想通所有的事情。菲曾经迷茫过,离开「西风」的日子要怎样度过,没有未来的未来要树立怎样的目标……我的话呢,曾经无比纠结于这强大的力量,害怕它不受控制,害怕它成为伤人的利刃,伤害到我身边所珍重的人……约修亚就不提了,他的故事和遭遇非常值得同情,如今他还算有健康健全的人格已经是十分幸运了……然而即使是这样,在说到「结社」收留玲的时候,他也是表情冷峻,不愿再多说一个字的。所以我想,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体会过玲曾经经历过的东西,甚至连想象都是做不到的——不过有一点,我想玲应该懂得了,那就是,友情,亲情,爱情——或者说羁绊,能够帮助人拥有跨过所有艰难和痛苦的可能。”
“……玲明白了。”玲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玲……会找值得信任的人……和他们呆在一起,试着……想通这些事。”
“那就好。”海利加细心地替玲整理好凌乱的袖口和衣角,就像亲切的兄长送别即将远行的妹妹,“「帕蒂尔·玛蒂尔」虽然不能战斗,但是送你回去应该没问题吧?”
“嗯。”玲点了点头,小手一挥,「帕蒂尔·玛蒂尔」背部的喷射器就缓缓启动了。玲一个箭步跳了上去,随后和「帕蒂尔·玛蒂尔」一起飞上天空。
“虽然玲这就要走了……不过我可不许你们死哦!”引擎的轰鸣声中,玲只有眼角带着泪水大喊,才能把内心中的这份期待给喊出来。
“当然。”“说好了哦。”“就这么约好啦!”虽然回答不同,但是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玲,这才破涕为笑,乘着「帕蒂尔·玛蒂尔」飞往遥远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