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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唤一声阿大,为一世星殒

    (PS:很多事情真的就是这么戳不及防,我这刚说了每天四更,这两天就确实遇见一些事情,没有办法推脱,以至于昨天今天都只有一更。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大家,明天,看明天的更新吧,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送葬者的出现,便意味着有一位星殒即将死去。

    这一点,无人能够质疑。

    而纵观这蛮军军营,所谓的星殒,无非便是虎偃一人。

    这位致死前依然念念不忘自己族人的老者,终于在此刻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苏长安与他相识不久,所言最多的便是那一日,关于年少时,这位星殒曾与自己的两位师叔祖相识的旧事。

    但莫名的苏长安对于他有一种好感。

    却不是因为他与自己的师叔祖有故。

    而是,在很大程度上,他觉得虎偃与玉衡很像。

    同样的垂垂老矣,同样的对自己的族人心心念念,亦同样死在了他们所认定的这条路上。

    虽非同族,甚至曾经敌对,但苏长安尊敬他,发自内心的尊敬他。

    因此,不可避免的。

    在看见他的身躯倒下的一刹那,苏长安的心有些揪痛。

    他身子下意识的便要朝着虎偃的方向飞奔而去,但就在这时,他的心神一震,他所唤出的五道七星虚影几乎就在同时被拓跋炎、脓疮男子以及妖艳妇人所击溃。本就在与那位老者的战斗中耗尽灵力的苏长安,此刻受到反噬,身子一震晃动,半晌提不起力来。

    而那三位蛮族将领,也就在这时猛然朝着苏长安掠来。

    苏长安的心头一震,正暗道不好。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三位蛮将却丝毫没有对他出手的意思,反而是身形极为迅速的穿过了他身子,直直的朝着虎偃倒下的方向冲去。

    似乎,比起苏长安,他们更在意虎偃的生死,或者说,在意那位送葬者!

    手持玉箫,身着青衫的男子,终于在这时走到了虎偃的身前。

    在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做任何事情,但这个战场上的人都停了下来,无论是摩青翎一方的武蛮,还是拓跋炎一方的蛮军。

    他们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敕令,几乎再同一时间,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只有拓跋炎三人以及方才彻底击倒虎偃的那位阴柔男子,在这送葬者出现之后,却一反常态的极速奔来。

    “每一位星殒,都值得被驻足。”青衫男子这般说道,似乎是在向众人解释为什么会让这场上的喧嚣禁止下来。

    但可惜的是,似乎并没有人愿意回应他。

    “呼......”

    虎偃的双目睁开,或者说是裂开一条缝,他已经用尽的全力,但是却无法站起身子,他明白,这一次,他永远都无法再站起。

    他的鼻子里呼出一阵浊气,又猛力的吸气,似乎呼吸,在此刻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一般。

    “你的时间不多了,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完吧。”青衫男子看着忽然,这般说道。

    虎偃朝着男子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他的大嘴在那时猛然睁开,一道光芒射出,数以万计的声音便出现在永宁关下——他用他最后的一丝气力,将他的族人们送到了这场流离的终点。

    他望着他们,眯成一条缝的眸子里是灿烂的星光,与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不舍。

    族人们跪了下来。

    他们虽然被虎偃所保护着,但是他们却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外面所发生的事情,更能明白,他们唯一的星殒是为何而死。

    “阿大!”

    不知是哪一个孩童最先发出这样的呼喊,那声音极为稚嫩,带着浓郁的哭腔。

    而后。

    “阿大!”

    “阿大!”

    “阿大!”

    这样的呼喊一个接着一个,一片连着一片,最后化为了震天动地的哭喊。

    阿大。在蛮族是父亲的意思。

    生我者为父。

    养我者、育握者、护我者亦为父。

    虎偃,对于这些失去家园的流离者来说显然是后者。

    这应当是蛮族对于一位长者最高的敬意,即使蛮王,在大多数蛮族人的心中也当不起这个称呼。

    而虎偃,却当之无愧。

    “乎.....”虎偃的嘴在那时张开,似乎想要与他的族人做最后一次的告别,但他的嘴方才张开。下一刻,却连同着他的眸子一起闭了下来。

    这位蛮族的星殒,强良的大巫咸,终于在永宁关前永远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眸。

    “阿大!”族人们的呼喊在这时变得沙哑,变得绝望,变得声嘶力竭。

    但可惜的是,这些都无济于事。

    星殒的命在星辰,他的时辰到了,谁也救不了他。

    青衫男子在心里这般想到,他摇了摇头,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在鄙夷。

    “星殒二字,你当之无愧,魂当归星海!”

    他这般说道,手中的玉箫也在那时被举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似乎,只要他奏响这首魂曲,虎偃的英魂便可以如约而去往星海。

    但是,却在这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且慢!”那声音如此说道,慌乱焦急各种情绪混杂其中。

    作为送葬者,在他漫长的一生中,阻止送葬的人,他屡见不鲜,对于这样的事情,他通常选择视而不见,但这一次,他却意识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以至于他不得不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

    “嗯?”青衫男子转头望去,却见四道身影正立在离他不过十丈远地方。

    他从他们身上闻到了一股令他极为不喜的气息,为此,他的眉头皱了皱。

    “前辈可是星辰阁来人?”四人对于送葬者似乎还是颇为忌惮,即使是不可一世的拓跋炎在这时,也不免显得有些局促。他极为恭敬的朝着男子拱了拱手,问道。

    “是。”男子颔首,神色冷峻。

    “此人肉身与英魂,我家圣子想要与贵阁借上借。”拓跋炎回应道。

    男子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起来。

    “星殒,肉身葬于大地,英魂归于星海,这规矩古来如此,岂是你说借就借的?”看得出,男子对于拓跋炎的言论很是不满,说话的语调更是带着一股浓重的怒气。

    而这样的情景落在刚刚平息下体内灵力波动的苏长安的眼里,却是极为怪异。

    拓跋炎四人是什么身份?

    他们是被神血侵染过的神侍,而剧苏长安所知,星辰阁向来以捕杀隐匿在人间的神族余孽为己任。或许说这四人拥有某些奇特的法门可以瞒过男子的双眼。

    但单单以他们问道境的修为敢于向一位送葬者如此说话,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值得商榷的事情。

    而与之相比,更为怪异的是,这位送葬者,竟然还与他们解释。虽然他说话时的声音中明显包裹着怒气,但是苏长安却隐隐听出了某些妥协的味道。

    送葬者时何其人也?

    即使星殒闻其名,也得避让三分。

    苏长安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让素来高傲的送葬者愿意向着四位问道境的修士低头。

    “前辈莫要难为我等。”似乎也是从男子的话中领悟到了什么,拓跋炎的气势明显高了起来,“至于道理规矩自然有圣子去与阁主殿下讲。前辈说,是与不是?”

    “你!”男子的双眸猛然睁大,似乎就要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杀意,一股足以让在场诸人都为之胆寒的气息便在那时喷涌而出。

    拓跋炎几人简直心底一寒,下意识的便要转身逃跑。

    但是,却在那时,男子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脸上的神情一变,竟然就这样生生的压下了自己心底的怒气。

    “星殒。命在星辰,当归星海。”他这么说道,语气里竟有为虎偃向四人求情之意。

    四人的身子在那时顿住,他们互望一眼,看得出对于这样的结果,也很是诧异,心底对于那九位圣子更是愈发憧憬。

    “圣子要取星殒的肉身与头颅,这一点上他是曾得到过贵阁阁主的应允的。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前辈不要为难。”但即使是这样,有了之前的教训,拓跋炎也不敢再对这男子有半点不敬。这一次,他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给足了男子面子。

    “哎...”男子闻言,终于是发出一声长叹。

    他的身子微微往外一退,让出一条路来,所表达出的意思自然是再明显不过。

    身为送葬者,他这样的妥协落在诸人眼中,让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凛。特别是那些跟随虎偃一路逃到此地的蛮族族人眼里,更是在此刻燃起了汹汹的怒火。虽然不知道拓跋炎掳走虎偃的肉身与英魂到底有何用,但是可以预想的是,此事绝非好事。无论是对于他们,还是对于虎偃来说。

    但是这些人眼中的愤怒却丝毫不能打动拓跋炎的心思。

    他在男子退开那一刹那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他走到了虎偃已经失去气息的尸体旁,因为未奏魂曲,他的英魂未归,肉身也尚还保存完整,未有化为星粒回归大地。

    拓跋炎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心处浮现出一滴如琉璃般的血液。

    苏长安见状便大约猜到了拓跋炎或许是想用虎偃的星殒之身与英魂作为宿主,寄生神血,然后复苏出一位真正的神族。

    无论是多出一位很可能是半神的神族,亦或是将虎偃的英魂吞灭,在苏长安看来都是极为不能容忍的事情。

    他强自提起一口气,手持长刀就要杀向拓跋炎。可是他体内的伤势极重,又灵力空虚,如此强行为之,反而让他的身子一震,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此时,拓跋炎的伸手已经伸到了虎偃的身前,他手中的那滴神血再次变得活跃起来,他就像一团火焰一般,开始不断的晃动,似乎是在因为即将到了的这位宿主而感到兴奋。

    苏长安心头大骇,却又无能为力。

    却在这时,数把长剑带着破空之音呼啸而至,直直的插向拓跋炎的面门。

    而拓跋炎也在这时敏锐的察觉到了那股如有实质的杀意,他的身子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一步。

    只间数道流光在他的眼前划过,而他方才所站得位置,此刻便凭空多出了数把造型古朴的长剑。他们一字排开,将拓跋炎与虎偃的尸首如楚河汉界一般分开。

    “你们星辰阁的人不是一向最喜欢讲规矩嘛?怎么遇见了那劳什子圣子,白河远便将自己立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位男子在这时,从百丈高的永宁关头一跃而下。

    他脸色苍白如施粉黛,嘴唇猩红如染鲜血,衣决飘飘宛如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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