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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古羡君的羡

    通明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且不提古羡君与古方天对于这道婚事的反对,光是古青峰的态度便足以让在场的诸人大跌眼镜。

    夏侯麟才十四岁。

    在他们看来,他只是一个傀儡。毕竟他身处北地,年幼孱弱,手下又没有一兵一卒,古青峰拥立他不过是想要师出有名罢了。

    可是古青峰此刻周身所弥漫的杀意却又不似作假。

    谁也没有想到,他一位星殒竟然会对一个孩童如此言听计从。

    这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是一件既没有道理的事情,而因此,他们也不得不开始考量这位被他们几乎忽视了的七皇子,就是有着怎样的过人之处。

    古青峰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得极重,以至于他的马靴与地板碰撞所发出的轻响,在这诺大却又死寂的通明殿中久久回想回声与新起之声交织在一起。

    直让人心头发颤。

    古方天往后退了一步,他捡起了自己的剑,但握着剑的手却在不住的打颤。

    他并不是害怕死亡,在他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他便早已有了这样的准备。

    他只是害怕死在自己的父亲手中。

    他太了解他的父亲,他知道此刻的古青峰俨然是动了杀机。他可以死在任何手中,却唯独不想死在自己父亲手上。

    毕竟这未免太过悲哀了一些。

    更何况若是古青峰要杀他,他又如何能提剑与之相争?

    所以,他开始后退。

    但这样的退步却并不能唤起古青峰已经迷失的亲情,他还在向前,每一步都敲打着通明殿的地板,也敲打这古方天的内心。

    夏侯昊玉的嘴角在那时终于浮出一抹笑意。

    这便是帝王的力量,你可以命令任何人去做任何事,没有人能够违抗你。

    古方天终于退到了大殿的一角。

    这并不是一段特别长的时间,但对于古方天来说却犹如隔世。

    他已经退无可退,而他的父亲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血红着双目,一步又一步的走到了他的跟前,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剑。

    “爷爷!”就在那时,一声惊呼响起,已经被重伤的古羡君不知从哪里生出来些许气力,她快步来到了古方天与古青峰之间,张开双臂,将古方天护在了身后。

    “爷爷,我嫁!我嫁!”她的两颊是奔涌而出的泪水,布满了她的脸框。

    古青峰显然有些迟疑,他顿了顿,回眸看向夏侯昊玉似乎在请示这位帝王的意向。

    北地的诛臣也看出事情的苗头不对,无论怎样,古方天是古家的继承人,杀他总是不妥。

    于是在场众人一个接着一个跪下,开始帮着古方天向古青峰求饶。

    这样的举动让古青峰愈发疑惑,他眸子中的血光一阵闪烁,提起剑已然有了放下的趋势。

    “杀了他。”却在那时,夏侯昊玉稚嫩却又冰冷的嗓音在那时响了起来。

    古青峰眸子中的血光在那一刻大盛,他的剑又一次被举起,周身狂暴的灵力如泄闸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周遭的诸人难以抵御这股强大的灵压,纷纷倒退数步。

    诸人都在这时明了了这位老爷子真的对古方天动了杀心。

    他们也顾不得古青峰周身那诡异的气机。

    再次跪下,口中高呼道:“晋王息怒!”

    但还未等到古青峰给予他们回应。

    那位夏侯麟稚嫩的脸上便已然露出不悦之色。

    “哼!”只听他一声冷哼,声若雷霆,直震得在场诸人耳膜发痛。

    “这里哪有你们说话份!”夏侯昊玉如此说道,他的眉心在那时浮现出一抹黑色的印记,无数黑色灵力自他体内奔涌而出,瞬息笼罩了整个大殿。

    方才灯火通明的大殿在此刻蓦然变得昏暗了下来。

    这位帝王在这时已然动了真怒。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忤逆过了,这对于他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众人也感受到了来自这位男孩体内那股强悍得几乎没有边际的力量,他们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更是浮出密密麻麻的汗迹,就连体内的灵力运转也在那时变得困难起来。

    “朕意已决,多言半句者死!”男孩这般说道,那几乎压得他们喘不过起来的灵压,让在场众人几乎无法对这男孩所说之话产生哪怕半分的质疑。因为,他们知道,他确实拥有这样的力量。

    方才还进言声四起的大殿再次安静了下来。

    “古青峰,还不给朕杀了他!”这时,夏侯昊玉瞥了一眼,举着长剑却又迟迟不肯斩下的古青峰,寒声斥责道。

    这位活了近两百年的星殒,在那时,眸子中的血光大盛,他像是终于抵不过某些强悍的意志,一手拍开拦在他与古方天之间的古羡君,随后另一只手中的长剑闪着寒芒就要朝着古方天的头颅落下。

    古方天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三尺清锋,握着剑的手试图抬起,却又最终放下。

    他确有不甘,他到现在还记得,她离开时曾让他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可惜,他终究还是太弱了一点,他救不了自己的女儿,就像是当年他保护不了她一般。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个没用的男人。

    这么想着,他又记起了当年她临走时留给他那一句诗。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古羡君。

    羡的是当年伊人桃花面。

    羡的是月下抚琴共饮雪。

    羡的是湖中鸳鸯,树上连理。

    可惜,他还是没有守住对她最后的承诺。

    “铃儿,对不起。”

    他轻声叨念着这句话,眼睛终于缓缓的闭上。

    在那时他闻到了他父亲剑上的寒芒,嗅到死亡的味道。

    他知道,他要死了。

    可也就在那时,一道高亢的剑鸣从远处响起。

    那般清澈,那般透亮。

    就像是黎明前,雄鸡的第一次鸣叫。

    一唱天下白。

    是的,晦暗的大殿在那时亮了起来。

    一道比那剑鸣还要清澈的声音响起。

    “三千莲花绽!”

    伴随着那道声音,三千多耀眼得几乎让人不敢直视的莲花,在这昏暗的大殿中绽开。

    通明殿一时间,晃晃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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