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紧随月畅进入内院。
内院竟然跟外面的建筑风格迥然不同,俨然一个园林式别墅。院内面积极大,中央有个巨大的灵池,灵池中,悬立着一把长约百米的巨剑幻影。从巨剑幻影中隐约有着神秘气息透出。一旦感觉到那气息,顿感精神一振,让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舒服感。
李坤很想问问那是何物,却又觉得不妥,便多看了几眼。
月畅自然看出了李坤的心思,悄悄对李坤说道:「这是"灵虚幻剑",乃玄天神物,整个昆仑墟也就这么一个,机缘巧合之下被我们夜月家族得了。不过,此物虽奇,也无别的作用,就是能够让人神清气爽,恍惚可以忘却世界的一切烦恼,让人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放在这里,权当院内景观罢了。」
李坤听了,不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两人不敢流连,忙快步穿过园区,进入正面的一个厅堂之中。
苍月族长已经等在里面了,见李坤进入,微一欠身,伸手指了下面一个凳子,示意李坤坐。
李坤自然不肯失了礼数,忙先恭敬行了拜见之礼,并谢了座,这才微微斜身坐下。
旁边还有凳子,却不见月畅入座,而是端端正正地站立一旁。
李坤看了月畅一眼。苍月呵呵一笑,说道:「你不用看他,他是族中晚辈,这里没有他的座。」
李坤便有些不自在,挪了挪屁股,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也站起来。
苍月伸手向下
压了压,含笑说道:「你自然不同,你并不是家族晚辈,是外客。所以,你只管安心坐下。」
李坤恭敬道:「是。」
苍月这才正容道:「李坤,我今日招你来见,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跟云曜家族之间的恩怨。」
李坤不由一愣,心里暗道:「他之前不是已经表明态度了吗?今日又特意为此事叫我来,难道是要改变主意打算帮我了?」
李坤心里这么想,嘴里虽然不能说,但也不必故意隐藏自己的疑惑,忙不解道:「族长是有什么还要吩咐晚辈的吗?」
苍月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在玄月城,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的这件事,只能是你跟云曜家族之间的个人恩怨。我们夜月家族不便出面帮你。」
原来还是这个态度,那又何必再说呢?李坤暗暗诧异。
李坤忙说道:「晚辈明白。」
苍月看着李坤点了点头,随即却又看着月畅,脸色骤然一沉,竟而问道:「月畅,你可知繇鸢去了哪里?为何不见她来招呼李坤?要知道,她和李坤比我们都还要更亲近一些才是。」
月畅略微有些不安,忙说道:「繇鸢郡主去剑宗见剑皇了。」
苍月鼻子里微哼了一声,语气就此转冷,说道:「她怎么突然要去见剑皇了?你可知为何?」
月畅脸上的不安之色更甚,略微犹豫了一下,却说道:「我,我不知道。」
苍月冷哼道:「你不知道?你真当我老迈
昏聩了么?你们那点小心思,打量我会不知道?」
月畅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跪了下去,怯怯说道:「畅儿有罪,请族长责罚。」
李坤便知,月畅找繇鸢帮自己之事,是瞒着苍月族长干的。看现在的情形,很显然,苍月族长很生气。
不管怎样,此事都是因自己而起。因此,自己岂能眼睁睁看着月畅受过而安然处之?
为此,李坤哪里还坐得住?连忙站起身来,惶然道:「族长息怒,此事都是晚辈之过。月畅和繇鸢郡主都是为了帮我。」
听李坤如此说,苍月脸色稍和,冲李坤摆了摆手,说道:
「李坤,你不必替他们担过,我知道这是他们自作主张,一开始,定然连你也是不知道的。你坐下说话。」
李坤哪里敢坐?不安地看着月畅,眼中满是愧色。
苍月见李坤不肯坐,叹了口气,冲月畅挥了挥手,说道:「罢了,月畅,你起来说话吧。不然,带累着李坤也不能安坐了。」
「是。」
月畅怯怯地应了一声,随即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却不敢站直,微微躬身,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坤,你坐下说话。」苍月族长又说道。
李坤这才又坐下。
苍月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月畅,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叹了口气,语气就此变得和平了很多,说道:「你们重情重义,自然是好事。在昆仑墟这个唯利是图的地方,能够从你们这一辈人身上看到这种东西,
委实难能可贵。不过,万事都要讲章法,不能只凭一股义气行事。不然的话,只能是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月畅低头静静听着,一声不敢言语。
李坤自然也不便说话,也只能摆出一副虚心听教的样子。
李坤本以为苍月族长还要继续训斥月畅,谁知,他并没有,却转而对自己说道:「李坤,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不需要我多说,你就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李坤忙诚恳道:「是,晚辈明白族长的意思。」
苍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明白。不过,月畅不明白。今日这里没有外人,就当是调教月畅吧,我就把话再说得透一点。」
苍月说着,又用溺爱的眼神看了月畅一眼,随后才又转向李坤,语重心长地说道:「李坤,你跟云曜家族之间的事。实话跟你说吧,如果我们夜月家族一定要出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最终还是决定不要替你出面。其中的缘故,有两方面的考虑。」
李坤没想到苍月会跟他推心置腹说这个,颇觉意外,但他明白,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要知道,苍月能够成为夜月家族的族长,并把夜月家族发展成一个庞大的家族势力,定然有其过人的眼界和谋略,绝非自己这样的小白可比。
为此,李坤忙凝神静听。
苍月侃侃而谈道:「一方面,自然是出于家族和阵营的利益考虑。我就实话实说了,也不
怕你不高兴。昆仑境对于我们来说,固然是一个很不错的利益,但要跟整个家族,乃至阵营的利益比起来,那就微不足道了。」
对于这一点,李坤自然有自知之明,他认同地点了点头。
苍月继续说道:「在昆仑墟,各大阵营和家族之间,一直维持着一种极为微妙的利益平衡关系。谁也不想贸然去打破这种平衡。要是真的打破了,那将是一场浩劫,这是任何一个家族都难以承受的。」
「因为之前的昆仑境之争,我们三大家族之间,将不可避免地有了裂缝。而你李坤,虽然微不足道,却是这裂缝中的关键一环。搞得不好,就会打破平衡,引发家族之间,乃至阵营之间的摩擦,甚至是冲突。」
「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在昆仑境之争中,我们夜月家族确实是捡了个大便宜。星落家族虽然吃了亏,但终究是他们自己让出来的,所以,我们两个家族之间,目前还不至于起冲突。但时间长了,也难说。这是后话,今日不说这个。」
「至于星曜家族,自然是昆仑境之争中的最大冤大头。得了这么一个结果,要是换成我,也定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那芸笄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举措。对于芸笄行为的性质,其实目前还处于一种极为微妙的状态。很难说是对还是错。」
月畅听到这里,不服气地说道:「族长,那芸笄掳走李坤大哥的儿子,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错。您怎么却说是对是错还难说呢?」
苍月呵呵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小,一直在家族蜜罐中成长,未尽世间风雨,哪里懂得?这世间,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对和错。任何一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都由立场而定,最终都是由利益操控者说了算的。」
对此,李坤深以为然。
月畅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苍月又回到原来的话题,继续说道:「所以说,芸笄这行为,看似有错,但最终究竟是对还是错,还是有变数的。芸笄之所以敢这么做,固然有冲动的成分,但她也懂得对错评判并不绝对的道理,这才冒险为之。」
听苍月如此一说,李坤顿时茅塞顿开,也觉得芸笄敢于如此做,不应该完全是鲁莽。
苍月又把目光转向李坤,继续说道:「在这个微妙状态下,如果我们夜月家族举措不当,很可能就会引火上身,遭到那些无关势力的指责。因为,他们对于我们夜月家族得了昆仑境这个天大的好处,心里是无比羡慕嫉妒恨的。也就是因为这种心理状态,他们很容易在指责我们的同时,对星曜家族报以同情。一旦他们真的给予星曜家族同情了,那就没人在意芸笄掳走你儿子的行为的不当了」
听苍月说得如此透彻,李坤不由打了个寒颤。
确实如此,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极端的情绪偏向,那就真的麻烦了。
苍月继续
说道:「反之,如果我们能够避免这种情绪偏向,甚至是巧妙地利用这一点,那就会是另外一种结果。大家转而同情你,指责云曜家族。到那时,你还用担心他们敢为难你儿子吗?云曜家族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这场危机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利用舆论的力量!
李坤自然而然想起了古丹子的计谋,确实跟苍月的这一番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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