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错玉器？”
看着江北然拿出来的一条金丝，高兰雯本能的皱了皱眉。
在炼玉师的眼中，金绝对是大俗之物中的大俗之物，用它来制作玉器，简直就是对玉的玷污！
但她现在已经抱上了一颗学徒之心，虽然心中嫌弃，但还是仔细观察着江北然手中的每一个动作。
“以这块明心玉为例，先用浸玉之法去其杂质，再在其上碾成细线纹饰，高馆长，你觉得最适合明心玉的是哪种饰纹？”
高兰雯听完猛地一愣。
多久了？已经多久了，多久没有人用这种向学生提问时的口吻与她说话了。
自从她成为八品炼玉师，从来都只有她指点别人的份，何曾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问题来向她提问？
而且更可怕的是高兰雯竟觉得自己有一丝慌张。
就算是曾经刚开始学炼玉，师父问她问题时她都不曾有过这种害怕回答的情绪。
因为书本上的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根本不惧任何关于玉器的问题。
但江北然却是向她展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条书本上从未记载过的道路突然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未知。
一种新鲜而又奇妙的感觉在高兰雯升起。
就如同她当年刚开始学习炼玉时一般，一切都是这么的新奇，等待着她去探索。
“咕嘟……”
高兰雯突然咽了口唾沫，这种感觉她真的是久违了，久到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
一想到自己又能畅游在未知的海洋中，高兰雯就觉得兴奋无比。
“高馆长，高馆长？”
听到江北然的呼唤声，高兰雯才猛地反应过来。
只听一道“吸溜”声后，高兰雯才回答道：“若是让我来制作，我会在上面刻上千仞之纹。”
“没错，千仞之纹能够让明心玉的天人感应变的更为玄妙，但若是用千仞之纹来雕刻，便会让明心玉彻底失去感电之能，实属有些浪费。”
说完江北然又从乾坤戒中拿出了一条银线。
“金错玉器是一种极为精细的手艺，雕玉我就不多说了，对高馆长来说肯定是信手拈来，但若要让玉和金相辅相成，镂金的重要性就非常之高。”
江北然说完从乾坤戒中抽出一把刻刀，以极快的速度在明心玉上刻上了玄龟雕文。
‘从里往外刻？’
一旁的高兰雯面露惊讶之色，她倒不是惊讶江北然的微雕如此厉害，毕竟她已经把江北然当成了一代宗师级的人物，这点技巧哪里需要大惊小怪。
只是她不懂为何要从里往外刻。
另外就他竟然在明心玉上雕刻玄龟纹，这怎么看怎么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玄龟纹一般是用来雕刻一些能辅助防御功法的玉石，让功法更为稳固。
和明心玉这样用来感应天地之力的玉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简单来说一个是心灵方面的，一个是身体方面的，炼玉师最忌讳的便是这种混为一谈，很容易便会让一块好玉报废。
但很快江北然就在高兰雯更为惊讶的眼神中将金线穿进了玉石之中，同时另一只手又将银线穿插了进去。
期间没有用任何玄气做辅助，完全就是靠着手法，这是很多高品炼玉师都无法做到的。
‘真是……赏心悦目啊。’
虽然高兰雯自己也能做到，但看着江北然做时总觉得更为华丽。
一盏茶的功夫，江北然用金错之法做出来的玉佩便已完成。
“高馆长，品鉴一下吧。”江北然将玉佩递向高兰雯说道。
“不敢当。”
经过这么一次现场制作，高兰雯已经彻底确信江北然就是族圣派来的隐士高人。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长的如此年轻，但这对高兰雯来说不重要，不管在哪种玄艺领域，从来都是达者为师，只要你有着令人折服的能力，那就算你只是一孩童，也一样让人敬畏。
双手接过江北然递来的玉佩，刚入手，高兰雯就发现这块玉的与众不同。
‘不仅将明心玉的感电只能保留了下来，甚至还拉高了一大截，与此同时依旧能感应天地之力……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高兰雯仔细回忆着江北然刚才的每个动作，并努力调动起了自己的知识库。
见高兰雯陷入了思考，江北然也不说话，就默默的等着。
片刻后，高兰雯突然睁大眼睛喊道：“我知道了！玄龟纹是用来稳定玉石结构的！所以你雕刻时特意从内往外雕，并用勾玉之法稳定纹路，等等……不止如此，你还用了某种我不知道的手法。”
江北然听完不禁有些惊讶。
‘八品不愧是八品啊。’
江北然自认手速极快，而且这种雕刻法对于高兰雯来说明显是全新的。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仅仅看了一遍就看清了这么多。
‘最起码在炼玉这一块，她的确有着超人一等的天赋。’
“师父！我也想看！我也想看！”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流口水的柳薇宁终于忍不住了，跑过来张开双手喊道。
高兰雯摇摇头：“等一下，你先在旁边候着。”
“我也想看！我也想看！”柳薇宁依旧蹦跳着喊道。
“不行。”
见高兰雯不同意，柳薇宁又看向江北然喊道：“我也想看，大师您能再雕一块吗？”
柳薇宁说着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石头递向江北然道：“我跟你换好不好？”
‘噗！’
看着柳薇宁掏出来的玉，江北然差点就喷了。
‘圣琉心魄玉！？’
江北然简直整个人都懵了，这可是奇珍谱上的极品好玉，传说中它有着激发人所有潜力的能力，巅峰玄宗佩戴后甚至能与玄尊一战！
“宁宁！你！”高兰雯喊了一声，连忙将圣琉心魄玉塞回了柳薇宁的口袋中。
塞好圣琉心魄玉，高兰雯再回头看向江北然，发现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连看到圣琉心魄玉都能表现的如此淡然吗……不愧是隐士高人。’
见圣琉心魄玉又被塞回了自己口袋，柳薇宁还想使劲把它掏出来，边掏边冲着江北然喊道。
“大师！我跟你换，我跟你换。”
无奈之下，高兰雯只好将那块明心玉递给了柳薇宁：“拿去看，别再吵江大师了。”
“谢谢师父！”
柳薇宁高兴的一笑，低下头十分专注的研究起了明心玉。
“让你见笑了。”高兰雯坐回座位上抱歉的说道。
“没关系。”
江北然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心里想的却是。
‘那块玉……有点想搞过来啊。’
但看着柳薇宁的憨相，江北然总有种骗小女孩棒棒糖的感觉。
颇有些罪恶感。
不过柳薇宁竟然能有这么极品的玉，看起来也不像是高兰雯送她的，估计身份背景也不简单。
‘唉……遍地都是二代的世界里，平民真的好难。’
感慨完，江北然看着高兰雯说道：“大师不愧是大师，这些手法我可是研究了好久才研究出来的，想不到被你一眼就看透了。”
高兰雯听完摇摇头，“看透又有什么用，能创造出这种手法的您才配被称之为大师，不知我可否冒昧问问，您刚才是用银线稳定住了勾玉周围的玉魄吗？”
‘啧，好毒辣的目光。’
这还是江北然第一次和顶尖玄艺大师面对面交流，高兰雯虽然没见过自己从系统那得来的技能，但扎实的基础功和日积月累的经验的确也不可小看。
一旁的施弘方则是下巴都要惊掉了。
‘高馆长……竟然用了您这个字！？’
作为舔狗……不对，作为追求者，施弘方其实比谁都要明白高兰雯有多眼高于顶，但就这样一个将高傲刻在骨子里的人，竟然……
‘用了您？’
施弘方这下是真有些懵了，他虽然已经知道了江北然在炼玉这方面的确很厉害，但从高兰雯逐渐升级的反应来看。
‘这小子……好像已经跳出很厉害这个范畴了？’
不过现在施弘方能做的也只有默默观察，因为两人聊的东西他已经完全听不懂了。
‘不是炼玉嘛？怎么扯到阵法上去了？’
施弘方莫名时，高兰雯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惊讶。
因为从江北然的讲解中，她明白了刚才江北然雕刻明心玉时竟用上了布阵的手法，而且是微缩型阵法。
虽然玄艺之间可以互通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常识。
比如一个符师的书法如果特别好，那他制作出来的符效果就会更好，炼器师和机关师也常常能合作出更完美的器械来，玄衣师可以和玄纹师一起制作出更完美的衣衫来。
但要说玄门十六艺中最为通用的一项玄艺，那一定非阵法莫属。
作为最难学会的玄艺之一，阵法师有着极高的地位，因为不论是那种玄艺方面的大师，都难免需要找阵法师来完善自己的作品。
毕竟阵法实在太通用了，可以布置在任意物品上来强化它。
所以一旦阵法师学会了其他的玄艺，那绝对是事半功倍的。
‘原来……他还精通阵法。’
高兰雯一直认为只有学艺不精之人才需要依靠其他玄艺来弥补自己的作品，真正的大师就应该是纯粹的。
炼玉师就该用最顶级的雕工和打磨来做出最顶级的玉器。
事实也证明就算是顶级的阵法师来，也无法对她制作的玉器做出任何完善。
因为她做的玉，已经达到了极致！
但从江北然今天展现出来的全新技艺来看，并不是那位顶级阵法师无法完善她的玉，而是那个阵法师不懂炼玉，或是懂得太少。
因为只有真正懂得炼玉的人才明白玉中有多少奥妙。
瞬间，高兰雯悟了，这位江大师之所以能够展现出如此的神乎其技，就是因为他精通的不止炼玉一门玄艺……
‘好……好厉害。’
虽然大多数玄艺师都会同时学习多门玄艺，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最终都会只专精一门，因为他们明白想要成为真正的大师，就只有将时间和精力全部都集中在其中一门上，不然最后只会成为一个博而不精的中庸之人而已。
能同时将两门玄艺全部学至顶尖的人物连高兰雯都没有听说过几个，而且还只是听说而已，她也不知道那些大师是不是真的同时在两门玄艺上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可现在，就在她的面前，似乎就坐着一位同时精通两门玄艺的大师。
‘如果不是同时对炼玉和阵法都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是绝对发现不了这种融石之法的……’
一时间，高兰雯自己曾经的无知感到了羞愧，什么大师就应该纯粹，什么自己早已炼制出极致之玉，全是她偷懒的借口而已！
如今有人在她面前展示出了两项玄艺融合之后才能达到的极致，她却连参与讨论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她根本不懂阵法。
‘高兰雯啊高兰雯，这么多年来，你究竟浪费了多少时间！’
这一刻，高兰雯无比懊悔，懊悔自己一直在死胡同里乱走，却没有想过借助其他工具来找出一条新的路。
“江大师！”高兰雯突然喊道。
“怎么了？”已经接受这个称谓的江北然问道。
“我……我想向您请教阵法学。”
“我吗？”江北然摇摇头，“阵法上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如果你真想学，还是找一位更加德高望重的阵法师去学会更好。”
“不。”高兰雯坚定的摇摇头，“我就想跟您学，您已经在玉阵结合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一定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心得，放心，这次我不白学，在这恒雅斋中您看上任何玉石都能直接拿走，若是您对玉石没兴趣，您要什么就与我说，我一定替您寻来。”
‘嘶……’
看着高兰雯无比狂热的表情，江北然思考片刻，转头用眼神暗示了一下施弘方。
施弘方也不是个蠢人，再加上之前的配合，瞬间就明白了江北然的意思。
‘真是个好小子！’
在心里暗夸江北然一句，施弘方走到江北然身边笑道。，
“北然啊，这次你这皮毛到底有多厚，能不能与我说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