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慧眼明察岂无遗?百密有疏失。春风一笑,千花都乐,朵朵新诗。
天工人力难相较,自性易成痴。心头思虑,衷肠辗转,莫比天衣。——小词调寄《眼儿媚》。
李诗剑随宗肯进入了城门洞,自有值哨卫兵盘查,宗肯当即出示身份,于是城卫放行。
李诗剑来到城中,果然眼前是一个繁华世界!比太平汗国的西京天同府是更见不同:
人流流动在大街上,两侧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的“崖岸”,楼高百尺可摘星辰,街长百里如“河道”纵横交织;更巍峨的,是那帝都神京的帝宫,那是一处巨大的建筑群落,但见重楼叠门,堂皇气派,帝宫主建筑最高处,又有一塔,塔作六重,顶上顶着一颗巨大的明珠,那明珠,在太阳低下,光华四射,并不刺眼,反而见得是一片柔和。
宗肯向李诗剑说道:“诗剑到那最高处的珠子不?那可是帝都帝宫的防御大阵的枢机之所在啊!”
李诗剑听了,惊讶地说道:“帝都神京竟然是在巨大的阵法笼罩之下的吗?”
宗肯笑道;“帝国王族最拿手的,就是阵法一道,堂堂帝都,岂能没有防御大阵?他们这大阵,比我们明宗的护宗大阵还要大得多,还要厉害些呢!”
李诗剑听了,心里是暗自哑然失笑:可不是么,我怎么把这个碴儿给忘了呢?
李诗剑正在心中暗笑自己,却听宗肯又介绍道:“帝宫南门,东西长街叫做会馆街,此街东段那一片建筑群,都是各宗各派的会馆。我们明宗也有,我们先到那里去。”
宗肯抬手一指,说道:“看见没有?那会馆建筑群落里,有一家很高的,主建筑顶上有日月标志的,就是我们明宗设在帝都神京的会馆,我们先去那里落脚。”
李诗剑听了,就要纵身风遁而去,宗肯一把拉住,急道:“别!帝都神京之内不许任何修仙之人风遁而行!”
李诗剑奇怪道:“为何?”
宗肯笑道:“神京之大,纵横各有一百多里,城内是有山有水,而且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步行时,更令人敬服其大美,若是风遁而行,一眼即可看遍了,又有什么意趣?就因为这个,神京之内,才严禁任何人风遁飞行!”
李诗剑听了,不由得再次哑然:竟然只为了这么一个破理由!这是帝君风雅呢?还是做作啊?
突然间,破空之声响起,李诗剑抬头看时,却见约有五十匹飞马,半空中飞行过来。
李诗剑见了,心中更是奇怪,自己在下位世界,所见到的马匹,那都是银角马,到了这一界,偶见一次,也是银角马;这一界更多的是修仙之人,都能风遁,速度极快,谁还骑马啊!
——然而眼前这马,形似银角马,却又肋生双翼,都能飞翔!
李诗剑当时就问道:“大师伯,这是什么马?为什么这些骑手他们可以在空中飞行?”
宗肯道:“这种飞马,是帝宫专有,叫做银角翼马,驾驭这些马匹的骑手们,都负责帝都巡逻,他们是帝国神机营五大兵种之一,叫做飞马巡查兵。帝都之内,就由这飞马巡查兵宿卫呢,他们是帝国特许可以在神京中飞行巡查的。”
正说话间,飞马巡查兵从头顶上方飞过。李诗剑隐隐地听到飞马巡查兵中有人说道:
“……这贼和尚好大胆,全国大通缉,他竟然敢跑到神京来了!”
“……哼!在帝都神京,他怎么能隐遁得了形踪?”
李诗剑再欲细听时,飞马已远人声已杳。
宗肯已是暗暗地换作以神识传讯法向李诗剑说道:“诗剑,天幸,天幸,我们一到神京,就听到了托钵僧的消息了!”
李诗剑也早已料想那些人口中所说的“贼和尚”必是托钵僧,听了宗肯的话,当时就询问道:
“师伯,那明尘有黑钵来隐遁自己,怎么那飞马巡查兵却说什么‘在帝都神京,他怎么隐遁得了形踪’呢?”
宗肯道:“这个么,说白了简单得很。帝国王族有五大高手,其中太上帝君和帝国大阵师莫忆可称为两大奇人。
太上帝君莫陵生有重瞳,修有一种神通,叫做‘重瞳透视千里眼’;那莫忆,人称是‘千里闻声莫相忆’。托钵僧那黑钵,就算是能瞒过莫忆的的耳朵,也逃不过太上帝君的火眼金睛哪!”
李诗剑听了,暗暗咋舌,想到刚刚宗肯连说“天幸”,当时心里一动,也以神识传讯跟宗肯说道:
“大师伯,莫非我们来这边,就是为了查找明尘的下落?”李诗剑本待称托钵僧为“明尘道友”的,又怕称呼“道友”二字显得关系近,因此交谈中只是直称托钵僧法号,并不加道友二字。
宗肯笑道:“诗剑,我这次带你来帝都神京,正是为着修复我们明宗与那托钵僧明尘的关系而来。一旦找到他,还要由你出面,跟托钵僧讲清楚我们明宗的诚意!”
李诗剑听了,心中惊讶,不明白为什么本宗宗主对托钵僧的态度竟然是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弯。不过,李诗剑想到的是,若是双方关系修好,自己的师父九长老,应该是无罪了吧?
于是李诗剑就说道“大师伯,如果我们跟踪那些飞马巡查兵,那不就是一条快速找到明尘道友的好办法吗?”
宗肯道:“这里是帝都神京,岂可乱来?跟踪飞马巡查兵,我们不是自找麻烦么?”
李诗剑闭了嘴,心中暗道:我对这边啥也不熟悉,还是别出馊主意了吧。
宗肯笑道:“我们到了本宗会馆,歇下来再商量怎么对找托钵僧吧。”
二人随着人流往前移动,但见两边市容果然极是繁华壮观,李诗剑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宗肯也不再说什么,二人闷头走路,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明宗自家设在帝都神京的会馆。
宗长老一进会馆,便有一人迎接了上来。
李诗剑瞅了这人一眼,只见他,年纪约四十多岁,头戴一顶八角小檐帽,身穿明宗八卦袍,足着步云无忧履;那小帽檐,挡住了脑门儿,但是,帽檐平齐处,正是两道浓黑的一字眉,眉下一双猎豹眼,炯炯有神。
但见这人先向宗肯施礼参拜,口中说道:“师父一路风尘劳顿,辛苦了。”
宗肯笑道:“仁靖,不必多礼!喏,这位是你九师叔的开山大弟子,也是他的关门弟子李诗剑,你先认识一下!”
李诗剑不知道对方姓什么,也只是此时才知道,这人是宗肯的弟子,名叫仁靖而已。
李诗剑不愿失礼于人,当先拱手施礼,说道:“小弟李诗剑,拜见仁靖师兄!”
那仁靖师兄也早已向李诗剑施礼问讯:“李师弟好!我早就听说九师叔收了个极高明的弟子,早就想一睹师弟风采,今日终于如愿以偿了!”
李诗剑听了,正要谦逊几句,宗肯已是笑呵呵地说道:“诗剑,仁靖是我的大弟子,姓鲁。”
于是李诗剑又尊称了一声“鲁师兄好,师兄谬赞,小弟惭愧!”
说话之间,三人都到了会馆正厅里,李诗剑抬头四顾,只见这正厅大小足有二百平方大小,正厅北墙上悬挂着一幅大画,画上是一龙盘旋,龙首昂然,上半身如人直立,两个龙爪子里,分别是一只爪子托起一轮红日,另一只爪子托着一轮明月。
龙身之下,了了几笔,勾画得近处是水波,远处是山影,都只是写意罢了。
大画下方,摆着香案,香案上一个大青铜炉,炉中香烟袅袅。
案前无物,案两侧向前,两边都是一溜儿摆放了十多张椅子。那鲁仁靖恭恭敬敬地请宗肯坐了上首,又让李诗剑坐下。李诗剑不肯先坐,请这位鲁师兄先坐。待他坐下了,李诗剑才在他下手处坐了。
宗肯也笑道:“诗剑你坐吧。”
李诗剑才坐下,就见鲁仁靖又站了起来,立侍着说道:“师父,您要找那托钵僧,只怕有些麻烦。”
李诗剑听了,心中暗道:原来鲁师兄在这边早已得知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却是进了这帝都神京才知道。
一念未已,就听宗肯问道:“为什么?”
鲁仁靖道:“师父,那托钵僧三天前来到帝都神京,他不明白帝都规矩,竟是驾驭黑钵,要直入神京,当时就惊动了太上帝君,太上帝君那一双千里透视眼之下,黑钵无所遁形,托钵僧跟太上帝君大打出手,帝族五大高手齐出,那托钵僧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宗肯道:“我和你诗剑师弟进城时,曾见飞马巡查兵过去,他们好像是知晓了托钵僧的下落,正赶过去呢,我们可以从这块儿着手,借助帝国的飞马巡查兵来打探消息嘛。”
正在这时,有明宗内线传来消息:“帝都飞马巡查兵数万人大搜城南小千山,托钵僧连同他那黑钵却都是突然没了影子,连太上帝君的千里透视眼也发现不了他了!”
宗肯与鲁仁靖听了,都是皱眉。
托钵僧究竟是去了哪里,怎么会连太上帝君那重瞳透视千里眼也发现不了他了呢?
说起来,托钵僧连日要闯进帝都神京,却是屡屡被太上帝君发现,进城受阻,托钵僧郁闷之下,倒是陆三丫说了一句话,提醒了托钵僧。
当时陆三丫说道:“阿爸,这里就是那什么帝都神京吗?想必城里一定热闹,他们要查的是您不是我,您让我自己一个人进城试试,或许我能进得去呢。”
陆三丫一个人,大大方方地步行进了城,果然没受阻拦!托钵僧心中一转念头,当即驾驭黑钵,远远走掉,然后收了钵,换了一副模样,不再做一个托钵拄杖的样子,而是一个普通凡夫的样貌,收敛了自己的修仙气息,又用一顶斗笠将光头遮盖了,果然也是混进了城里来了!
那太上帝君莫陵,哪里想得到托钵僧会这样进城?他那双重瞳透视千里眼所盯着的,只是那黑钵,然而黑钵,此时器灵阿弥早已恢复好了。
当年在下位世界时,托钵僧还是在真道境界时,就能遥控黑钵于千里之外,如今的托钵僧,在这一界,两千里距离内遥控黑钵,也还是可以的;
托钵僧用了个障眼法儿,人在城中,却暗暗地操控黑钵,时而接近这帝都神京骚扰一下,时而远遁溜走,害得帝都神京之中,那太上帝君并莫忆以及那飞马巡查兵的心思,全都是放在城外,又有谁会放在城内?
托钵僧进了城,在这人海里,的确是不易发现。
说起来,那太上帝君凭借帝都神京的护阵,神识外放时,可以完全察知全城的风吹草动之迹,然而这么做,太也耗费仙家灵道真元;
另一方面,那莫陵也如上面所说的,是根本想不到托钵僧会这么做!何况,城外还有一只黑钵,时去时来,引得莫陵帝君欲罢不能,恨得咬牙呢?
——这就是,人力总有穷尽处,百密终有一疏失!
托钵僧入城之后,暗暗地以神识联系了陆三丫,爷儿俩就一路寻找着往那帝国的什么研究中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