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柳上春归花谢天,风中絮坠燕穿帘。蝴蝶梦杳怜幽草,游子情深恨逝川。
心未老,鬓先斑;江湖浪涌几千年。鲜逢知己倾杯醉,常见人间行路难。
——小词调寄《鹧鸪天》。
当时陆三丫觉得杨生根和杨生才的比武表演赛十分搞笑,心里乐,脸上藏不住,惹那那左边的管城子起了疑心。
那姓管的以为陆三丫轻视他大宁城武院传下来的功夫,一时忍不住,就作出个虚心就教的模样,婉转言道:
“陆仙子,以你的修为,眼力自是出人一头高人一等,不知陆仙子认为我们大宁城武院的铜鼓功和金钟功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么?管某斗胆请教,还望指点一二啊!”
陆三丫听这姓管的话里有点儿酸味,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想,嘿,还真让李师叔给说中了!
于是陆三丫装模作样地一肃脸色,一本正经地说道:“管先生既然问我,我可就实话实说了——”
说到这里,陆三丫停顿了一下,故意地吊管城子的胃口;那姓管的见了,保持着先前的虚心就教模样,拱手道:“陆仙子直言不讳最好!”
陆三丫笑道:“擂鼓也罢,撞钟也罢,我感觉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换句话说,功法原理是一样的,管先生,不知我说得是也不是?”
“很是,很是,好眼力!”那管城子答道:“陆仙子说得不错,两个弟子的功法同出一理,只是招法名称不同,一个叫做‘金钟掌’,一个叫做‘鼙鼓拳’。”
看台上陆三丫和那管城子一问一答之际,引得那杨师父不由得扭过头来,带动得连身子都侧过来了,隔着李诗剑和薛小妹,向陆三丫说话:
“陆仙子有所不知,我们这拳法掌法,乃是大宁城武院之真传!我们这里啊,每年的鬼节,宁南山那边愚族人信奉的愿力鬼修,都会有趁机来我们这边偷食祭品的,我们这金钟掌鼙鼓拳,恰是鬼修们的克星,专克他各种鬼物哟!”
“原来还有这种特效!佩服!佩服!我这一回真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了!”陆三丫及时拍了他一马屁。
那杨师父杨寿永听得高兴,又继续说道:“陆仙子,你们来得正巧,今天既是我们分点招收新弟子的日子,也是我们向总院推荐优秀弟子的日子,明天呢,恰恰就是鬼节!你们要是愿意留下来啊,正也好看看我们的金钟掌和鼙鼓拳是怎么克制那些鬼修的!”
那杨师父杨寿永说得高兴,却忘了自己是抢了上司管城子的话头的,那管城子则是见杨寿永抢了自己跟“陆仙子”“请教”的风头,心生不快,干咳了一声,说道:
“老杨,你仔细看着弟子的比武吧,你和老官可都是无可替代的裁判哪!”
那杨师父听了,赶紧端正坐姿,看向场中时,却是杨生根已经输了半招,杨生才跳出圈外,拱手道:“师兄,承让了!”
杨师父杨寿永水时脸色有些难看,只为这杨生根是他的亲传弟子,而杨生才却是那官师父官寿元的亲传弟子。
此时,那官师父已经不失时机地站起身来宣布:“第一场表演赛,杨生才胜!”
李诗剑坐在杨寿永的左侧,听得清楚看得分明,那杨寿永显然是嘴低哼了一声,身子才欲站起,却又坐下了。
第二场,却是两个弟子表演比赛飞行,一个御风,一个御剑。表演御风的弟子,叫做杨生明,表演御剑的,叫做官生利。两个弟子都向看台上九人鞠躬,又转身向看台下鞠躬,这才准备表演。
那官师父并不急着宣布开始,而是向杨师父道:“老杨,你的剑呢?”
那杨师父取出一柄剑,却是一柄真器,连道器都不是。那杨师父看了看,不知怎么想的,又收了回去,另取出一柄剑来,扔给自己的弟子官生利,喝道:“接住了!用心表演!”
那官师父官寿元,看见杨师父杨寿永把自己的剑拿来给弟子用于表演比赛,也是心下不乐,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杨师父装作没听见。
待这弟子接了剑,那官师父官寿元才气呼呼地喝道:“开始!”
登时两个弟子都是一跃飞起,直上半空,然后绕场飞行,观众们则是大鼓其掌。
李诗剑、薛小妹和陆三丫三人瞧得清楚,这柄剑,虽不是普通的剑,而是一把低等级的仙剑,具体地说,也不过就是一品道器罢了,法宝之中,可以说是最差的了。
前文曾经交待,以武修而论,普通后天武修用的剑,是为武器;先天武修,对应的宝剑是为真器,灵道境界的武修所用的,对应的叫做道器,道器才有资格称之为法宝——
李诗剑瞅出来了:一来吧,杨师父把自己的法宝拿出来,必然导致比赛不公平;
二来呢,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地方的修仙者,进一步地说,就是这大宁城的修仙者,实是“贫穷”,连一具像模像样的供弟子比试的法宝都没有!
你要御剑飞行,总得有道器法剑吧?没有道器法剑,还能怎么御又怎么飞?
一会儿,两弟子表演比赛结束,那御风飞行的弟子却是上得前来向官师父官寿永叫屈道:“我不服!师父,官生利师兄凭法宝占我上风,我不服!”
那官师父听了,不吱声;杨师父却是喝道:“你有什么不服的?他没有法剑怎么能御剑飞行?退下!”
官师父这才接了话头,懒洋洋地说道:“好啦,生明,你杨师父说得有理,没有法剑可怎么御剑飞行啊?”
官师父特别加重了个别字眼儿的重音,那意味,傻子也能听出来是颇为不满。
那杨师父岂能听不出来?当场发急道:“老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就是缺少道器法剑吗?要是有足够的道器法剑,我保证学习御剑的要比学习御风的多!”
那官师父听了,打了个哈哈道:“老杨啊,我也只是随口安慰弟子一句罢了,你较什么真儿啊?法宝难炼制,所以啊,我觉得还是御风飞行更为方便。”
“我只相信御剑飞行速度更快!”
“你俩别争了,进行第三项吧。”管城子发声制止两位师父的争执了。
于是两位师父都闭了嘴。
——与陆三丫大看热闹不同,薛小妹却是颇有些困惑,不由得神识传讯给李诗剑:“喂,丈夫,我看来看去,总觉得这两位师父是面和心不和呀,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人类都爱这样的吗?”
李诗剑也以神识传讯回答:“小妹,这人哪,就合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们分明是共事,却又处处相争,其实是争名争利争脸面,都想占上风罢了。我们不管他这些,只管看热闹。”
说话之际,李诗剑左手握住了薛小妹右手,表达“只管看热闹”的意思。
接下来,是大会第三项,恰恰是最热闹,也最没有热闹给看的一项:
内定了的新弟子当众接受资质考核,引得台下观众都是瞪大了眼睛——这才是最爱关注的,到场的观众,都是杨官镇的乡亲。
台下观众议论纷纷,李诗剑三人听得清楚明白。只听这儿有个声音惊赞:“哟,东头杨寿光长脸面了!瞧他那儿子,考核不错啊!”
就有个声音接过来道:“是啊,孩子能被武院选拔进去,那也是祖坟上冒青烟啦!”
也有个声音羡慕道:“唉,他阿妈,我们家生亮这孩子,要是能像他们这样被选拔进武院去,该多好啊!”
这些乡亲,都希望自家的孩子能通过考核,进入大宁城武院杨官分点修炼,那样,即使修炼方面没什么成就,毕竟身份上是高于普通人一等啊!
就凭这一点,有孩子的,谁不眼热?原来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就是这太皇天广明世界里的人们,也都是人同此心心同此情的。
此时这典礼第三项,是满场满台都乱哄哄,对于李诗剑等人而言,实在是没什么看头,但是,其他人都在台上稳稳地坐着,李诗剑、薛小妹和陆三丫三人也只有安坐耐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上百少年中选出了二十个新弟子,但见这二十个弟子一溜儿地排成个“一”字队形,面向看台,立定站好。
那杨师父和官师父则是端着椅子,并行上前,坐到条桌前正中央位置处,并排而坐。
三村老此时“同步”站了起来,唱道:“众弟子叩拜二位师父!”
此时这分点原有弟子,共三十人,自动走过来列队,站在新弟子队列的前面,一齐向两位师父跪倒叩首,叩首毕,一齐立起身来,“哗”地一声向两边散开。
三村老又唱道:“新弟子行拜师礼!”
这三十个弟子一让开,此时那杨、官两位师父对面——正好是那新弟子一列二十人。
听到老弟子的喝声,新弟子就学着老弟子的样儿,也是一齐向两位师父跪倒叩首。
叩首完毕,两位师父齐齐站起,安排二十个新亲子,某人跟杨师父学习,某人跟官师父修炼,一一分定之后,两位师父袖手转身,有两个新弟子上前来,把两位师父的椅子恭恭敬敬地端回看台条桌后原处,又恭请两位师父就座,这才退下。
三村老又唱道:“拜师礼毕!”唱过这句话,三村老“同步”都坐下了。
此叶管城子站了起来:“某某、某某、某某……你们十人,从今天起进入大宁城总院修炼,你们都是外院的正式弟子啦!”
登时,又是满场掌声。
那管城子早已坐下去了,杨师父站了起来,再一次提肛用力,宣布典礼结束。
众人纷纷散去,三村老与管城子都还没走,等待这边的酒水招待——敢情这些人都明白: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节约未必光荣,浪费一定有罪。哈哈!
那新弟子的父母家人,早已都送了拜师礼来,要鸡有鸡,要鱼有鱼,要酒有酒,二十户人家齐献上好礼,办一桌酒席。那自然是绰绰有余。
长话短说,酒宴之际,那杨师父和官师父都是努力挽留陆仙子,希望她能留下来,观看鬼节驱鬼,金钟掌和鼙鼓拳是如何克制鬼物的。
李诗剑暗用神识传讯法告诉陆三丫:“陆师侄,你先别答应,只问去缁衣寺怎么走——如果有时间,我们明晚上偷偷地来看那鬼节驱鬼也不是不可以的,反正你有那隐形追风灵船在嘛。”
陆三丫自然照李诗剑说的做,那杨师父和官师父不敢强留,主动向管城子打听缁衣寺所在,不想管城子也没听说过缁衣寺这个地方!
陆三丫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那管城子见了,赶紧安慰道:
“陆仙子不必着急,听名字,缁衣寺应该是禅宗的宝刹,你随我们去了大宁城,必然会能打听到在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