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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磾水灵

    百里流年不及出声,再度惊愕的看向拂清风。

    他们,居然认识?

    以来人身份之尊,竟也识得?那他究竟是什么来头?真只是医者如此简单吗?

    拂清风低头,一笑道:“夫人好大的威风,吾这小小的维叶谷,险些不保。”

    没否认,也没承认。然,态度说明了一切。

    帘轿内,女子似笑非笑道:“此番多承先生搭救,大恩大德百里氏当以厚报。只是,我儿魂魄已全。

    可否?让妾身带走?”

    她的声音其实很柔,然绵绵之下全是软刀子。

    “夫人此言,吾,无法苟同。

    他人去留,非吾所辖。

    想带人走,夫人,不觉得问错人了吗?”拂清风也是笑意依旧,端的是初春和风。

    暖意之下,尽掩三冬酷寒。

    话落,女子果然改了语调,温文有礼道:“先生之言,果真在理。”朝帘轿外低声嘱咐:“春、花、秋、月,去请少主相见。”

    “是。”四女闻言,同出疾.射。

    但她话音刚落,药庐木门倏然被打开。

    久不现世的百里无霜,终再临尘。虽是一缕魂,却不在随风易散。

    女子登时难掩欣喜,颤声道:“我儿还不上来拜见母亲吗?”

    百里无霜回眸,却是无情拒绝:“你走吧,我不会和你回去。”

    “是因为他?”她楞了楞,随后为之震怒,激荡的罡风掀翻帘轿轻纱。

    霎时,显露一张生的极好看面容。

    外表看似三四十左右,雍容中,带着三分的熟媚,二分的娇柔,还有一分的肃杀。

    这,是岁月所积淀。

    “与你无关。”许久未曾见,百里无霜还是那么尖锐,开口即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即便,眼前人是他的母亲。

    也正是如此,他太了解她。因为了解,所以他决计不能离开。

    “你不信任我?”抬眸刹那,轻纱缓缓降下,恰好遮去她眼底的愤恨。

    然百里无霜没看到,也不想看。

    “如果,我不答应呢?”你待如何?要为了他与娘生分不成?

    “那……我们情断义绝,母子情分到此为止。”

    倏然,磾水灵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我磾(dī)水灵养大的儿子,如今翅膀硬了,学会帮着外人对付亲娘。

    娘,真的没白养你。”

    她笑的流泪,食指轻轻抹去湿.润。低头间,言语极轻却极带杀气:“动手。”

    “谁敢?”

    “儿子,你说为娘对一个叛者,有何不敢?杀了他,你父亲欢喜尚且来不及。

    绝不会,因此降罪。”

    你看,娘是敢?还是,不敢?

    春花秋月急上心头,齐道:“少主,请让开。”

    “让开?让开好你们当着爷的面儿杀?”百里无霜挡在门前,寸步皆不肯让。

    磾水灵气炸心肺,怒叱:“放肆,给我拿下。”

    “是。”

    说罢,四人出手疾招迅猛,快捷非凡。

    悄然后退的百里流年,暗暗称奇。

    区区侍女,亦可跻身欲海天顶尖之流。司幽之内,果真不凡。

    百里无霜怒上眉山,纳元催招。

    忽的,一只手按在他肩头,并化去他攥聚的真元。

    不禁扭头,吼道:“你……回去。”

    素鹤眉目乍现清冷,掠过他,朝四女道:“几位,容我与他劝说。”随即,眸光射向帘轿:“一刻钟。”

    春花秋月看清来人,面色俱是倏变,急回问:“夫人?”

    “哼,就一刻钟。

    成,妾身可看在你为霜儿取石的份上,暂且饶你。

    不成,妾身……便拿你之命以儆效尤。”磾水灵眼底泛过一丝杀机,那是毫不掩饰的警告。

    “你随我来。”素鹤没有理会磾水灵,只吩咐百里无霜跟上。

    随即,药庐木门再度关上。

    百里无霜本根不打算给素鹤开口机会,他有自己盘算:“休想劝我,我不是三岁稚童。用不着,你来替我做安排。”

    从来,你可以走的决绝不回头。

    但你从不知道,在暗处的我,为了追上你的脚步,活着有多痛苦?

    一个是生我养我疼我的母亲,一个是我敬之仰之慕之的大哥。

    可知晓,这对我有多残忍?

    我不需要什么少主之位,也从不稀罕。

    我稀罕的?你比谁都清楚……

    素鹤看着眼前倔强的人,穆然寡言。良久,叹道:“回去,好好当你的少主。

    尘世风波,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说完,他翻手取出金针(九元夺灵针)递给百里无霜:“收好它,它跟着我只会被埋没。”

    你跟着我,只会遭连累。

    我们……还是分开的好,有些事,终非三言两句就能揭过去。

    “你……”百里无霜气急,手握金针就想扔。他要这东西做啥?他要的,从来都是兄弟俩回到当年和和睦睦的时候,道:“爷不,爷就不走,要么你杀了我。”

    与其看你被母亲杀了,不如一死百了,干干净净。省的你碍眼,也省的我受罪。

    弦歌月捂着受伤的胳膊,两眼来回穿梭,看到桌子上还有块空地,索性直接坐上去。

    然后,开始闭目。

    他是个机灵的人,晓得什么热闹可以听,什么水不能趟。

    素鹤不着痕迹扫过后,才道:“我之脾性,你合该清楚。

    那里的灵气,对你大有益处。在没有躯体之前,对你……是最好的选择。”

    好什么好,你可以我若离开,母亲她……

    百里无霜张口欲说,却遭打断:“我知你想说,御魂门也是魂修,你也可以。

    但你所不知,御魂门这条路,没你想的简单。”

    “我……”

    弦歌月听的眉心突突跳,大哥,你亲娘都要杀人家,你还在这里磨叽?

    不曾想,百里无霜反应极是灵敏。登时,“唰唰”飞出几排眼刀子。

    某人不语……

    没有弦歌月凑热闹,百里无霜还是想再劝素鹤与他同行。

    至少,有他在,父亲母亲如何也是要顾忌三分。

    素鹤却转身背对他,并撂下狠话:“若还认我,便回去。”

    “大哥……”

    “养好落魄,我会替你寻找重铸肉身之机。在此之前,你必须回去,我不想被拖累。”

    一字伤人,两字伤情,再多,则是诛心。

    却是,不得不为……

    “好,我回去。

    但你要活着回来,不然你清楚我的脾气。”百里无霜清楚他的意思,顿时也厉了声。

    你要我走,我走。

    可你若不归,就休怪我今日没讲清楚。

    大不了,咱们下去做对鬼兄弟。父亲母亲我是没办法,陪你死总行。

    反正,也是我欠你的。

    遂收了金针,定定的,等一句他想要的话。

    而素鹤,终究是心软,放不下这个小弟。尽管,他们之间隔的是天堑。

    彼时的情,作不得假。

    “找到重铸之机,我便会回来。”

    他没有回头,但百里无霜很满足。多少年了?“死去活来”,总算等到这句话。

    想来也是时候,查查当年了……

    “保重。”

    语罢,转身打开木门。

    磾水灵看到儿子出来的一瞬!,唇角上勾,美目含笑却不及眼底,柔声道:“如何?我儿可是想通了?”

    “我跟你回去,但你不许再派人针对他。”

    “呵……当然,娘什么身份?还犯不着脏了自己双手。”

    遂,对四女道:“请少主回府。”

    “是。”春花秋月恭请道:“少主,请。”

    百里无霜,回眸看了眼药庐内,素鹤仍是背对,不肯回头。

    不由脚步骤停,道:“记得回来,不然我就来找你。”

    闻言,素鹤身形猛的僵住,藏在袖中的手,指节捏的吱吱作响。

    又过了许久,才慢慢放开。而身后,也再无动静。

    弦歌月忍不住道:“人都要走了,你还不回头?”

    “回头无义,何必回头。”

    母亲的死,是他们兄弟俩过不去的坎。无可奈何,无可为之。

    百里无霜在外又等了片刻,仍是无果,终是随四女先返回司幽。

    此一去,便不知再见是何夕?

    磾水灵挑开轻纱,仅是对拂清风淡然点头,算作道别。

    旋即,与众同返。

    唯有百里流年见目的达成,招呼不打。带上帘恨,监察天司等众转眼撤出维叶谷。

    去匆匆亦如来匆匆,没有半点解释。

    拂清风对着被毁的地面,眉宇微拧。

    随后屈指疾弹,地面霎归原状。

    待谷内恢复如初,才回到药庐道:“好友。”

    素鹤闻言,回头纳身便拜:“多谢!”

    “你与吾之间,不需如此。”拂清风知他心思,当即上前架住其势。

    随后侧眸,道:“你是天主四子?”

    弦歌月抬手撩了下额前碎发,昂首得意道:“怎样?有没有被感动到?”

    哪知拂清风随即抛了一只小瓶给他:“拿着,服下此药,马上离开。”

    “凭什么啊?爷前脚才给你拼的命,这就翻脸不认人啦?”

    “麻烦。”

    “什……什么?”

    “你……”

    素鹤劝道:“好友,且看在他有伤未愈,暂缓出谷可好?”

    又道:“我知好友所虑,然容他伤好,再走不迟。”

    弦歌月的身份,说来确有些许麻烦。

    可他们终归是受了对方的恩,若无他挡下百里流年?并两拨之势,今日之事未必能至如此结果。

    此,亦是恩。

    拂清风眸光暗敛,忖度后,道:“伤好,即走。”

    说罢,与素鹤同去木屋解开阵法。

    弦歌月嘴角勾起一抹邪肆,将小瓶上抛,再一把捞住塞入怀中。

    瞧了眼树下的摇椅,美滋滋往树下而行。

    而木屋阵法消失,碎玉人、槐尹当先迎出:“人呢?都走了吗?”

    老实说,拂清风的阵法邪门的很,看着平平无奇。待在里面,他们对外面的所有,看不到也听不到。

    烂大街的阵法,偏到他手里就不同。

    “嗯。”拂清风颔首,让众人先回屋内。

    甫落座,槐尹跳起道:“兄弟,你的事成了吗?”

    素鹤心一暖,道:“承各位援手,不胜感激。”

    “哦……”刚点头,忽的觉出不对味:“等下,人呐?”

    “人已离开。”

    “……”

    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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