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先生用不着明白,你不是陈龙,而是南梁第一富商刘富举的弟弟绍岩,换而言之,你根本就没有资格称朕。”郭威的眼中射出一道狡诘之色,大嚷道:“来人,将这个冒牌皇帝给本王拿下。”
御林军大刀阔斧的向殿上走去,太监们张弓搭箭护在绍岩前面,一旦御林军越过雷池半步,他们将毫不犹豫的拉开长箭向对方射去,大战一触即发,面对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幕,在场大臣顿如飞禽走兽般四处逃窜,朝堂上下又是一阵骚乱,郭太后见郭威要对皇帝不利,便不由分说,迅速走过去拦住那些御林军,老太后虽为女流之辈,年轻时也算是女中豪杰,纵然御林军胆子再大,也不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只好停住脚步。
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保持镇定方能立于不败之地,绍岩清清嗓门,理直气壮的道:“郭威,你说朕是假的陈龙,那请问真的陈龙又在哪里?”
“这——”郭威愣了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难道告诉他是自己害死了皇帝?开玩笑,郭威就算再傻还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他身边的赵德柱却沉不住气,走出来没好气的道:“真的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被奸人所害。”
大臣们发出一声惊叫,郭太后甚是吃惊,心想自己儿子好端端的站在这来,赵德柱一个小小的御林军统领胆敢诅咒皇帝,哀家定然不会饶他,气愤道:“赵德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口不择言说皇上已遭他人所害,你到底是何居心?”
“奴才不敢乱说,当今皇上是假的,真正的陈龙太子已于一个多月前坠入悬崖而死。”赵德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道。
坠入悬崖?绍岩脑中一亮,猛地想起那次为了躲避土匪的追击,在山谷里遇到陈龙太子的情形,陈龙太子当时四肢筋脉皆被人挑断,并且还遭人灌下巨毒,其惨状令人毛骨悚然,乍一想,赵德柱的那句话已经暴露出了很多疑点,‘被奸人所害’,这奸人指的不就是郭威和他自己吗?
见赵德柱声一口咬定皇帝坠崖而死,郭太后气得不打一处来,正欲破口大骂,绍岩抢在前面岔话道:“赵德柱,你说陈龙太子被人推下悬崖,那朕又来问你,你所指的奸人是不是当初喂朕服下毒药,挑断朕身上所有筋脉的那些人呢?”
郭威、赵德柱大惊失色,他们并不知道绍岩早就见过陈龙太子,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已是了如掌握。
见二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全一句话,众臣嘘了声把头迈到一边,看得出来,他们的内心很是不满,答不上来就别乱说,别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二位不说话,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就是那些奸人?”绍岩似笑非笑的道。
郭威神色一变,忙道:“绍先生,话可不能乱说,本王是皇上的舅舅,岂会是你口中的奸人,实不相瞒,打自你回到东林时,本王就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陈龙太子虽是贪玩了些,但对我这个舅舅还是挺尊重的,而本王在你的身上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除此之外,你身上最大的漏洞便是太过聪明,这一点是陈龙太子所没有的,所以——”
“所以你就认为朕是假的。”绍岩心里好笑,说了半天,不就是想在老子面前倚老卖老吗?妈的,老子要真的摊上你这么个舅舅,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舅舅嫌朕对你不够尊敬,那请问你又何曾尊重过朕?朕出宫游玩时,你处心积虑的派人加害于朕,朕回宫时,你又百搬阻拦朕继承皇位,轮到朕要将你绳之以法时,你又污蔑朕是个假皇帝,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场上的文武大臣大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主,他们见皇帝的话逐渐占着上风,一个个悄悄的转移立场站在皇帝这边,对着郭威等人指指点点,郭威看得又急又气,狠狠地白了他们一眼,继而轻蔑笑道:“绍先生,言下之意,你是不肯承认自己是绍岩了?”
绍岩爽朗笑道:“那倒不是,朕游江南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别名,绍岩是朕,朕就是绍岩,有什么敢不敢承认的?您要是不信,可以问问随朕一同去南梁国的那些人,对了,母后也知道的。”边说边看着一旁的郭太后。
郭太后点点头道:“没错,哀家可以做证,皇帝微服出巡,自然要以别名代过,否则出了事情怎么办?如今世道正乱,万事都得小心,哀家倒觉得皇帝做得不错,何况哀家也挺喜欢绍岩这个名字,摄政王难道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本王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而是这位绍先生分明是在信口雌黄。”郭威见大家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便补充道:“本王绝非信口开河,太后以及诸位大臣若是不信,本王可让人将真皇帝的尸体带上来。”
靠,不是吧?绍岩额头直冒汗,万一真的让这家伙把陈龙的尸体弄到殿上来,那我的脑袋还能保得住吗?不过细想之下,他很快又转忧为喜,心想陈龙太子都死了这么长时间,尸体早就腐烂了,还怕啥呀?老子总不至于输在一具骷髅上面。
郭太后在征得绍岩的眼色同意后,点头道:“准奏!”
片刻后,几个御林军抬着一副担架从外面走了进来,随着一阵风飘过,整个朝堂顿时传递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众人捂着鼻子放眼望去,只见担架上面掩着一块白布,白布下面隐约衬出一个人形。
郭威面带得意之色,走过去顺手揭开那层白布,却见担架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人,绍岩、郭太后及所有人走近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人的长相与绍岩一模一样,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不会吧,这不就是陈龙太子吗?绍岩大汗,他依稀记得陈龙太子满脸都是伤痕,可是那具尸体的皮肤却显得非常光滑,像是死后做过人工美容一般,再说这个年代的技术不可能达到这个水平,若非如此,为什么尸体到现在还保持得那么好?感觉就跟真人一样,明明是我一手将他埋到泥里,怎么会——?绍岩越想越惊奇,越想越害怕,甚至产生一个很不吉利的念头,妈呀,这小子该不会是怪我抢了他的皇帝宝座,特地赶来找我报仇的吧?
众人无不称奇,世上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这在当时实在是罕见的奇事,郭太后一下子看到了‘两个’儿子,脑袋突然变得昏昏沉沉的,总感觉是在梦里,心里倍感纳闷,带着一系列的疑问,老太后眉头一皱,忽而将目光扫射在绍岩的身上,然而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值得令人怀疑的地方。
见到大家脸上都带着怀疑之色,郭威啧啧一乐,指着担架上那人,说道:“太后,诸位同僚,这位才是我们真正的皇上。”
“你住口,朕才是当今如假包换的皇帝。”绍岩走到众人前面据理力争道,虽然知道自己的一条腿已经迈进了阎王殿,但他仍要去争取一番。
“胡说,你是绍岩。”赵德柱当仁不让的道。
绍岩苦笑:“你要朕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朕是绍岩,绍岩就是朕,你是耳朵不好使呢?还是脑子哪个筋坏掉了?”
“你……”赵德柱气得脸红脖子粗,狠狠一跺脚。
“你什么你?朕说得不对吗?随便找具和朕相像的人来冒充朕,这种做法未免也太过幼稚了吧?”
郭威哈哈大笑,“传闻绍先生有一副玲牙利齿,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本王争不过先生,一切自当由太后娘娘以及众位大臣决断。”
老家伙何其阴险,故意将这个大难题抛给了其它人,自己却在那里装圣人,日,老子弄死你个狗日的,绍岩狠白了他一眼。
见双方争执不下,大臣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相信谁,郭太后皱着眉头,想了想才道:“哀家记得皇上小的时候,右腿小肚子处曾被沸水所烫,从此留下一道伤疤,只要看看他们俩个的腿上是否有伤疤,就能一辩真假。”
众臣齐声称好,郭威当然没有意见,绍岩却是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老子身上连颗痣都没有,哪来的伤疤呀,得,看来这回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绍先生,烦劳您将裤腿挑起。”郭威似笑非笑的道:“当然了,您若是不敢就算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绍岩的内心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表面上仍旧装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便二话没说,弯下腰随手捞开裤腿,妈的,死就死吧,大不了过几年再投胎一次。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向他望去,却见他的右腿腿肚中央烙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疤痕,郭威、赵德柱顿时目瞪口呆,就连绍岩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哇靠,老子腿上怎么会有一块疤痕呢?这也太奇怪了,这时,他的脑子里疾速闪过一个画面,记得当日遇上陈龙太子时候,绍岩不知不觉躺在草地上睡着了,睡梦中忽然感到小腿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起初他还以为是蚊虫叮咬,现在看来,一定陈龙太子在自己的腿上做了手脚,想到这里,绍岩叹了一口气,陈龙太子真是用心良苦啊。
经过查验,证实了绍岩腿上的伤痕确系是开水所烫,郭太后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大臣们进而排除心中的疑虑,对郭威的愤恨又多了几分,其中有个大臣伸手去揭开那具尸体的裤腿,然而上面除了几根稀疏的腿毛外,什么也没有,可想而知,这具尸体是假的。
绍岩蹲在地上,先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将那具尸体打量一番,偶然发现那人的耳边有一条纹路,他伸手沿着那条纹路轻轻一拉,原来那人的脸上附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皮,郭威、赵德柱见诡计被识破,不禁黯然失色,不由得咽了咽自己的口水,悄悄地往后挪了几步。
妈的,连老子也敢骗,绍岩迅速坐回龙椅上,怒道:“郭威结党营私、以下犯上、残害忠良、扰乱朝纲,而今又用假皇帝来污蔑于朕,姑念其早年曾为东林立过战功,朕特赐其毒酒一杯,以保全尸,赵德柱身为御林军统领,不思为君效力,却与奸人狼狈为奸,依照朝廷律法,当治其五马分尸,然,严刑酷法太过苛刻,从即日起一律废除,故将其拉出午门斩立决。”
不一会儿,几名太监端来一杯毒酒送到郭威面前,郭威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瞪着绍岩浑然大笑道:“狗皇帝,就凭你也想杀本王?你也太小瞧我郭威了。”说罢便朝身旁的赵德柱使了个眼色,赵德柱冲着殿外吹了声长哨,刹那间,百余名手持弓箭的御林军从门外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