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城楼下的确立着一个身影,夜‘色’昏暗,穆影无法看清他的模样,只能大致看到一个瘦弱的轮廓,头发凌‘乱’不堪,一直搭在肩膀上,却见那身影时而抬头望着城‘门’,时而来回踱步,样子很是不安,穆影本想直接放他入城,但唯恐其中有诈,便试探道:“来人可是小顺子公公?”
那身影猛地抬起头,见城楼上站着一名陌生‘女’子,于是毕恭毕敬的作揖道:“奴才正是小顺子,还望姑娘代为通传一声,奴才有急事面呈皇上。”
穆影听他说话语气平缓,不像是在撒谎,便放心地让士兵打开城‘门’,小顺子一瘸一拐的往城内走去,穆影见他行动不便,赶忙前去搀扶。
二人一路上边走边聊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客厅外,殊不知酒宴已经结束,整个客厅显得非常安静,绍岩此刻正与将领们围着一张地图,探讨着撤退的一些具体事宜,穆影准备走进去通报,小顺子慌忙拉着她的手道:“穆姑娘,皇上正与大伙商讨军国大事,咱们暂且先在外面等等吧。”
“可您不是说有急事要面呈皇上吗?”穆影不解道。
小顺子摇摇头道:“不打紧,再大的事,也得皇上忙完了再说,这是宫里的规矩,奴才可不敢违抗。”
穆影有些哭笑不得,心道,这又不是在宫内,为何还要守那么多礼节?奇怪,听皇上说,小顺子公公在宫里头是最不注重礼节的,何时变得这么拘束了?
小顺子见她没有说话,继而微微一笑道:“穆姑娘,您要是还有别的事,就先去忙吧,老奴一个人守在这儿就好了。”
穆影笑着道:“没关系,我也没什么事,我与您一起在这儿等吧。”
小顺子欣然一笑,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暗道,这位穆姑娘如此通情达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如今却跟在皇上身边,莫非她是皇上新册封的娘娘,如果真是这样,那老奴我刚刚岂不是以上犯上?他越想越不安,便深呼一口气,这才释然了许多,这时,只听客厅内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皇上,属下觉得咱们应该往南边转移,我打听过了,那一带只有几支梁国的散兵游勇,根本不堪一击,咱们很容易就能绕过去。”常一笑趴在桌前,边说边指着桌上的地图。
张百户皱着眉头道:“好是好,只不过往南边大都以闹市区为主,如果咱们往那边撤离,不就等于将楚、梁两国大军给引过去了吗?那样只会给当地的百姓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对呀,我倒是把这个给忘了。”常一笑拍拍额头,恍然大悟道:“那我们就往北转移,北边都是些大山森林,咱也就用不着顾忌那么多了,一旦打起来,咱们就占山为王,谅他们也不敢轻易来犯。”
章怀德冷冷一笑:“占山为王?这种幼稚的想法,也只有你们这些小鬼头想得出来,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经过大脑。”
常一笑见他出言讥讽,不禁恼羞成怒道:“章怀德,你什么意思你?你欺负我年纪小是不是?我告诉你,这里谁都可以说我,只有你不行。”
章怀德轻蔑道:“切,瞧把你给能的,小小年纪就想学大人,别以为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就忘了自己是谁了,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督而已,也敢在我面前充老大,你也不好好掂量掂量,到底是你吃的米多,还是老章我吃的盐多?”
“你——”常一笑冷哼一声,狠狠白了他一眼道:“我懒得与你这种人讲话,你要是这么有能耐,你怎么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啊?分明就是你在嫉贤妒能,生怕我哪一天会骑在你的头上。”
……二人说不到几句便又吵了起来,张百户等将领好说歹说,二人的嗓‘门’明显小了些,但言语间依然在互相攻击。
‘门’外的小顺子看到这一幕,不禁摇头叹息,显然对他们两个的不分轻重缓急而感到难过,穆影好几次想走进去劝阻,都被他拦住了。
见二人‘私’下里偷偷地在那里较劲,绍岩甚是恼火,当下一拳砸在桌上,指着二人破口大骂:“你们俩个吵够了没有?要是还吵不够,朕送你们到‘阴’曹地府,你们想怎么吵就怎么吵,省得老是过来烦朕,来人,把他们两个拉出去砍了。”
话音刚落,厅外走来几名士兵,他们二话没说,立即上前摁住章怀德、常一笑的胳膊,在场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纷纷跪在地上为二人求情。
皇帝金口‘玉’言,二人岂有不害怕之理,彼此早已吓得脸‘色’发青,双双大呼饶命,并表示以后再也不敢了,绍岩犹豫片刻才让士兵松开二人,心里却是暗自一笑,你妈妈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不拿点厉害的让你们瞧瞧,永远不知道长记‘性’。
在座的那些将领见二人得以保住‘性’命,不由得为他们俩个捏了把汗,同时也对他们两个的‘窝里斗’表示不满,便在旁边做了一番开导,二人总算认识到自身的错误,不禁面红耳赤的低着头。
绍岩接着与众将领继续探讨撤军方案,经过一番‘激’烈的辩论,绍岩最终决定采纳张百户的意见,向偏远的西南方向转移,那里有山有水,而且敌军尚未深入其中,更重要的是,那边濒临大海,平常只住着一些渔民,绍岩为此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只能带着大部队向海岛转移。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下面朕来布置一下任务。”就在绍岩准备向大家下达任务之际,他的眼睛无意间看到穆影立在‘门’外,旁边还站着一个衣衫褛褴、头发凌‘乱’的男人,他当时不知道是小顺子,便好奇的走了出去,未等他开口询问,小顺子扑的一声跪在他跟前,嚎啕哭了起来。
客厅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怔住了,绍岩倍感诧异,赶忙扶起那人,小顺子用手挑开额前的头发,哭道:“皇上,奴才可把您给找到了,奴才……,呜呜呜……”话没说完便又失声痛哭。
“小顺子?怎么?怎么是你?”绍岩大惊失‘色’,前段时间听探子来报,说是郭太后以及许多王公大臣开城投降后,全部被关在了楚军大营,小顺子自然也在其中,如今却活生生的站在跟前,绍岩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方才明白这一切竟是真的。
见小顺子说话时总是忍不住埋头哭泣,张百户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着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于是便解散所有人,只留自己和穆影留在绍岩身边。
进到客厅内,张百户紧紧将大‘门’掩上,绍岩走到小顺子旁边,迫切的问:“小顺子,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太后还有邓大人、东方丞相他们呢?”
小顺子含泪的点点头:“太后娘娘,东方大人和邓大人他们都还好,只是……”
“只是什么?”绍岩、穆影同时问道。
见小顺子脸‘色’变得很难看,一旁的张百户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妙,忙道:“小顺子公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小顺子热泪盈眶的嗯了一声,然后道:“当初楚国大军兵临城下,娘娘为了不让京城变得生灵涂炭,无奈之下只好率领文武百官开城投降,从那之后,我们便被囚禁于楚军大营中,好在楚国的秦岭将军比较仁义,虽将我们软禁于军中,处处却是以礼相待,对娘娘也以君臣相称,可是自从来了个梁国大将军后,秦岭在对待我们态度上发生了变化。”
绍岩听到‘梁国大将军’,顿时惊了一下,忙问:“你说的梁国大将军,是不是一个姓金的胖子?”
“正是,好像叫什么金什么国?奴才记不清了,反正此人心肠非常歹毒。”
狗日的金胖子本来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王八蛋,妈妈的,老子见他一次,就想揍他一次,绍岩捏紧拳头道。
穆影疑‘惑’道:“奇怪,金定国好端端地去京城干什么?”
“是啊,末将也正纳闷,前段时间这家伙还曾攻打过长庆,后来不知怎的就消失匿迹了。”张百户深有同感。
绍岩心里很清楚,据说前不久有人冒充极品皇帝,结果被秦岭所抓,秦岭因为没见过极品皇帝,所以邀请金定国前去辨认,想到了这里,绍岩心里咯噔一跳,日啊,一定是这家伙发现那个皇帝是假的,所以才会在秦岭那里挑拨离间,妈的,这个王八蛋,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正想着,只听小顺子哽咽道:“皇上,求您救救太后娘娘,秦岭已经下令,再过两天就要将娘娘和所有王公大臣,全部拉出去砍头。”
“什么?你说什么?”绍岩顿时黯然失‘色’,不过,当他的目光扫在小顺子的脸上时,心情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穆影俏脸上顿时浮出层层疑云,怀疑道:“皇上,这只怕是金定国和秦岭故意使的诡计,目的就是想引您自投罗网,依我看,您大可不必理会。”
小顺子不屑的道:“穆姑娘此言差矣,如今东林国大势已去,太后娘娘并不指望皇上能救出她老人家,她只是希望能在归天之前,见上皇上最后一面,难道作母亲的想见见儿子都不行吗?”
“不行。”张百户义振词严的打断道:“小顺子公公,这显然是敌人的‘阴’谋,您‘侍’奉太后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她老人家吗?她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希望看到皇上有事。”
见他们两个都反对,小顺子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没好气的道:“没错,娘娘是不想皇上有事,可她也是一个母亲,奴才斗胆,还请皇上能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去京城见她一面。”
绍岩皱着眉头,想了想才道:“母后生我养我,如今她落难,朕作为她的儿子,岂能坐视不理?”说到这里时,他注意到小顺子的脸‘色’明显有些改善,随即又把目光转移到他的那双瘸‘腿’上,“咦,小顺子,你的‘腿’怎么了?”
小顺子脸‘色’微红,复又哭丧着脸道:“奴才为了找皇上,一路爬山涉水,半路上一不小心扭了脚,所以——”
“哦,原来是这样。”绍岩点点头,又问:“那你是从哪边过来的?”
“奴才打京城出发,从西一直向东寻找。”
“这么说来,那一带的山还不少呢?”
“那是那是。”
绍岩仰着脖子哈哈大笑,张百户、穆影倍感纳闷,小顺子更是不知所措,良久,绍岩不慌不忙地走到墙边取下佩剑,缓缓来到小顺子身边,小顺子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吞吞吐吐道:“皇,皇上,您,您这是……”
绍岩挥剑直指他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要你的狗命。”。
小顺子吓得扑通跪在地上:“皇上,您这是为何?奴才是小顺子啊,您不认识奴才了么?”
“认识,当然认识。”绍岩冷笑道:“打从你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朕就当你是朕的小顺子,想不到到头来却是个冒牌货,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朕,说吧,到底是谁派你过来的?”
张百户、穆影顿时目瞪口呆,他们哪里会知道绍岩在他们与‘小顺子’谈话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个‘小顺子’起了疑心。
“皇上,奴才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奴才真的是您身边的小顺子啊。”‘小顺子’战战兢兢的道。
绍岩收起宝剑,一脚踢在他的身上,怒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是不是让朕真的阉了你,你才肯开口?”说罢,他快速拔出利剑,猛地刺向‘小顺子’的‘裤’裆。
‘小顺子’脸‘色’苍白如纸,赶紧用手护住裆部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