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宣娇一听这话,不由大惊失色,随即用被子裹在身上,蹑手蹑脚的来到门边,悄悄地透着门缝往外望去,却见父亲曹昆正端坐在大厅的椅子上,跟前还站着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头。
那老头一直都是背对着房间这边,加上晚上灯光太暗,故而曹宣娇没能看清他的模样。
就在这时,那老头摆了摆袖子,不以为意的笑道:“难道大人就这么信不过老朽的身手么?当日老朽只是想吓唬吓唬那两个丫头而已,没想到那位姓白的女子,武功竟是如此了得,而且招招都要老朽的命……”
曹宣娇惊了一下,心道,姓白的女子?那不是白如雪白将军吗?……,坏了,莫非此人正是那天行刺皇上的杀手?奇怪,他为何会和父亲搅在了一起?难道,难道他是父亲……,她不敢再往下想。
“你说的是白如雪吧?你是不知道,这丫头是皇上的御前带刀侍卫,她的武功不在你之下。”曹昆不屑的哼了一声。
老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当日这丫头铁了心的要置老朽于死地,老朽当时出于自卫,才不得已了杀心,正如大人您刚刚所说,即便老朽伤了皇上,那也只不过是一时错手所致,况且,老朽也是按照您的意思去办,我想大人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曹昆无奈道:“那天,本官只是想让你协助本官演场戏,到头来差点让你给搞砸了,好在本官和邓炳堂及时赶到。”
“听说邓炳堂是皇上跟前的近臣,有他在,皇上自然不会怀疑到您的头上,您就等着当国丈吧。”老头捋捋下颌的胡须,露出狡猾的笑容。
“你……”曹昆苦笑的摇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儿说风凉庆,本官差点让你给害死,你知道吗?”
老头笑了笑,然后谨慎的看看四周,方才小声道:“大人,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正在气头上的曹昆不想与他拐弯抹角,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有话就说。”
“大人,恕老朽斗胆的说一句,老朽以为,当日咱们没有伤到皇上,固然值得庆幸,但反过来说,就算伤到了皇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未等他说完,曹昆已是满脸怒色,厉声斥道:“混帐东西,你疯了你,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亏你说得出口。”
老头淡然一笑:“大人莫慌,请听老朽把话说完,当今圣上虽然只有西南这一席之地,但他毕竟是东林国名副其实的天子,他只要挥挥袖子登高一呼,必定是一呼百应,复国大业指日可待,然,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倘若那天老朽和手下弟兄,一不小心杀了他,大人,您不防设想一下,那是怎样一番情形?”
“那还用说,朝野必将大乱。”曹昆冷冷答道。
“不错,所谓乱世出枭雄,到那时,以大人在朝中的显赫地位,定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曹昆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老家伙八成是活得不耐烦了,他的这番话若是传到皇上那儿,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不行,这样的人留在世上早晚是个祸害,与其将来受他要挟,倒不如快马斩乱麻,永远封住他的这张嘴。
“大人,大人……”
听到老头的两声叫喊,曹昆这才缓过神来,微微笑道:“阁下的话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本官年事已高,纵然有那个心思,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好了,咱们今日先不谈这个,你这次虽然险些犯下弥天大错,但到底还是帮了本官一把,皇上念在本官救驾有功,已经开始慢慢的接受小女宣娇了,阁下与那些死去的弟兄功不可没,这样吧,本官让人送你到尼罗国去避一避,等风头过来再回来,如何?”
老头面无表情的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总比一天到晚偷偷摸摸的好。”想了一下,他捋捋胡须,不好意思的道:“大人,那报酬方面可不可以再给老朽加点?是这样的,这次为了帮您,老朽带来的几个弟兄都死了,老朽总得给他们的家人一点抚恤吧,您看这……”
“怎么,五百两银子还嫌少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老头嘿嘿笑道:“老朽的这张嘴巴馋,一天吃不好,它就不听使唤,老朽是怕到时又管不住它。”
曹昆听出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倘若自己这次不遂他的意,那么他就会将这件事到处宣扬,为免节外生枝,曹昆压住内心的愤怒,不厌其烦的挥挥手道:“也罢,外面人都传言你们这些江湖人士,平日里就喜欢狮子大开口,本官以前还有点怀疑,如今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这样吧,本官再给你加一倍,一千两,不能再多了。”
老头得意的点点头,曹昆狠狠白了他一眼,当下双手轻轻一拍,不一会儿,却见四名家丁抬着一个大水缸从门外走了进来,老头倍感纳闷:“大人,您这是……”
“送你去一个地方。”曹昆的嘴角露出一丝阴笑,四名家丁趁那老头还在发呆之际,迅速冲到他身后,使劲将他脑袋按到水中,老头下意识的拼命挣扎,四名家丁显然是有备而来,拿起绳子直接将他四脚全绑上。
‘扑通’一声,栽入水里的老头奋力反抗,那场面就像一个落水儿童在水中求生一般,倾刻间,满屋子到处是水花。
屋内的曹宣娇惊出一身冷汗,天哪,父亲这是在杀人灭口。
老头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终因体力不支,最后大半个身体全部泡入水中,一名家丁伸手在他鼻子上查验一番,方才道:“回禀大人,他已经死过去了。”
曹昆淡漠的道:“呆会儿找辆马车,将他扔到海滩上,还有,这件事情只有你们四个知道,如果他日谁敢走漏半点风声,就跟他一样的下场,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四人异口同声道。
很快,老头的尸体被带走了,曹昆看着地上残留的水迹,冷冷笑道:“你个老不休,死到临头了还敢跟老夫讨价还价,你不是要到尼罗国吗?等会儿老夫就给你扔过去,哈哈哈……”
‘吱呀’,房门被推开了,曹宣娇身上裹着被子,气匆匆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曹昆不禁黯淡失色,假装没看见她,掉头就走,不料还是被她抢先堵在了前面。
曹昆见自己躲不掉,只好强颜欢笑道:“娇儿,你,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
曹宣娇皱着眉头,没好气的道:“爹,女儿刚刚什么都看见了,您是不是也要将女儿杀人灭口?”
曹昆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半晌才笑嘻嘻的道:“娇儿,你说你这个孩子,你都看到什么了?爹刚刚是在为朝廷清奸,你没看见那人要对皇上不利吗?”
“对皇上不利的,恐怕是另有其人吧?”
“你这孩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曹宣娇眼含热泪,冷冷一笑道:“女儿从小一直以为,爹爹是个忠君爱国之臣,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已私欲而不择手段,想来是女儿太高看您了,您,您让女儿失望了。”
曹昆见不得女儿落泪,慌忙压低语气道:“娇儿,爹爹承认,爹爹这么做确实有些卑劣,可是爹爹也是为了你好,有些事情你不能光看表面,就像方才那老家伙一样,你爹我只是让他演戏而已,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要造反,这样大逆不道之人,留在世上只会祸害天下人,我才……”
“女儿不想听这些,有什么话你自个儿去和皇上说吧。”曹宣娇眼圈泛红,漂亮的脸颊上挂着几串泪珠儿,她轻咬双唇,哽咽道:“您若是对朝廷忠心,就应该主动向皇上坦然交待一切,皇上是圣明之君,他一定不会怪罪于您。”
曹昆很是恼火,心想,我这么辛辛苦苦的还不是为了你,你却反过来胳膊肘儿往外拐,你这丫头真叫人不省心。“娇儿,爹承认爹有罪,就算皇上将我凌迟,你爹我也毫无怨言,但是你想过没有?以下犯上是大罪,轻则罢官抄家,重则全家处死,你难道想让你娘还有府中所有无辜人都受到牵连吗?”
“我……”曹宣娇自然不愿意看到全家受诛,可她又不希望父亲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自毁前程,继而径直说道:“即是如此,女儿现在就去皇上那儿澄清一切,就说这些事情都是女儿一人所为,与其它人无关,当今皇上是个仁君,我想他念在女儿曾给他出谋划策的份上,还不至于迁怒于其它人。”
曹昆哭笑不得,连忙道:“娇儿,你就不要太天真了,没错,当今圣上确实是少有的明君,可是你爹犯的是歁君之罪,你若再去冒名顶替,那不等于你也在歁君了吗?这样,爹答应你,等你顺利登上后位之后,爹一定找机会去向皇上负荆请罪,到那个时候,圣上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我们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