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喜苟史运粗心,三个小不点的擅自行动没有暴露。
韩傻儿借口回家换衣服,回了圣泉村的家。第二天鸡叫头遍,他早早起床,借口晨练提前,搭着夜色上山了,绕过剑南门,直奔山顶而去。
黎明前出奇的冷,他慢跑着,催发热气,到达山顶时,已暖洋洋的了。
他有个奢望,就是再见到那只天鹅。潜意识里,前世今生,那只天鹅与他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他感觉到了柔情,感觉到了亲意,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浓浓的期盼。
大阳从东方的山坳里,露出了羞答答的面庞,群峰红妆金裹,瑰丽而妖娆,像垂立的胭脂侍女,恭候着黄金主人的降临。天地一色,嫣红中生长着金黄,嫣红搂抱着金黄,金黄飞快地成长着,分分秒秒挣脱母亲的怀抱。
霞光万道金鳞出,瑞气千条白云绕。但闻黄莺争暖树,谁家乳燕争冬晓?
在旭日的宠爱里,在清风的凛冽下,他甩掉了夹袄,取出木剑,练起了三十二式初级剑法。这套剑法,是入门剑法的组合和提高,譬如写字,基本笔画点横竖撇捺会了,接着便是横钩、横折、竖弯钩等等,将基本笔画融会贯通,并能写一些简单的字。学文讲究循序渐进,习武何尝不是如此?一个初学者,纵给他顶尖的剑谱,教给他最高深的武功,又有何用?不亚于教一个三岁儿童《易经》,努死也难弄出个所以然来。剑术练到中级,犹如会写很多字,可以排列出一篇文章来。练到高级,称作书法,资质不同,努力不同,书法水平参差不齐,风格各异,最受推崇的,莫过于王義之的《兰亭序》,不仅书法艺术冠绝古今,更兼文采飞扬,追八千年,撵十万里,仍无人望其项背。剑术若达到此种境界,必然成凌霸天下笑傲江湖的无敌剑圣。
他从一块石头跳跃到另一块石头上,不停变换方向和角度,木剑舞得呼呼生风,与吹来的风儿相激相和,发出一种箜篌之音,如木筷敲击琴身,没有音律,胜似音律。
他腾挪,他跳跃,他仰身,他倒立……刺出一剑又一剑,劈中带钩,穿中带挑,扫中隐锋……说什么白虹贯日,说什么金龙摆尾……这才是肆意发挥,这才叫酣畅淋漓!
美丽的天鹅,扇动着白金翅膀,翩翩而来。她左右盘旋,上下翻飞,表演着天上人间、人神无缘的舞蹈,是霓裳羽衣?是仙袂飘飘?是凤凰展翅,是嫦娥下凡……
她欢快地鸣叫着,展示着优美醉人的歌喉,如佛界梵歌罄音,如天界仙乐神曲,是远古的九歌,是今世的传奇……天籁之音,轻拂着人的心扉,慰藉着人的灵魂。他的心里,安逸着,愉悦着,空明纯净,像洗过的碧蓝天空,像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涟漪的湖水。
霞光、云影、鹅舞、剑花……组成了天地间最美的图画,美得摄人魂魄,美得神仙侧目……风声、鹅鸣、剑音,组成了千古未闻的乐章,美得醉人心脾,美得万物寂寂……
韩傻儿累了,他停下来,张开双臂,来欢迎他的舞伴。舞伴落落大方,优雅地停在他的面前。
她是一只雏鹅,很多绒毛,还留着淡淡的胎儿黄,或者叫嫩叶青。她很高大,翅膀与韩傻儿平肩,脖子若伸向高处,比韩傻儿还高出一个人头。
韩傻儿又爱又怕,伸出手,怯怯地,想抚摸又不知该抚摸哪儿。
天鹅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伸出喙,在他的手心里摩挲。韩傻儿大着胆子,轻抚她的脖颈,轻抚她翅膀的羽毛,友好地说:“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
她用喙在他手心里点点,扬起来,用冠部轻抚他的额头,又抚了脸颊。
“那你答应啦!”韩傻儿跳起来,喜不自胜地搂抱天鹅的脖子。
天鹅让他搂一下,抽出脖领,用目光和他对视。她安静地待着,温情地靠在韩傻儿胸前,犹如一对默契已久的情侣,静静地享受着二人世界的温馨和浪漫。
“以后,我来看你,你也来看我,好不好?”韩傻儿满怀期待地问。娘亲去世后,他再也感受不到女性的关爱和柔情了。爹爹经常在家,二娘待他还算好,背过爹爹的脸,他感到了二娘泰山压顶的无边冷漠,冰月跟他亲昵久了,二娘会抱走冰月……至于火火,是同窗?是哥们儿?是妺妹?打打闹闹、酸甜苦辣的,反正他也说不清楚。关怀与疼爱,他缺得太多了,只好坚强,只好用外表的强大掩盖内心的悲苦。
天鹅用她的头部在他脸上磨蹭,身体离他的胸部更近了。
韩傻儿的泪流了出来。好久好久,无论多苦多累,他都没流过眼泪了。
忽然,天鹅轻轻啄起韩傻儿的衣领,朝外推。韩傻儿不理解,用手梳理着光洁的羽毛,轻声问:“天鹅妹妹,你怎么啦?”
天鹅不趣他,又啄起他的袖子,往山下拉。
韩傻儿明白了,天鹅在赶他下山。这时,他觉察到浑身的凉意。山顶冷,练剑停下来,热气逐渐退了,虽然穿上夹祆,扔抵御不过寒风。再练一遍剑吧,真累了,早饭没吃呢,没力气了。
一步三回头,韩傻儿离开了山顶,直待他走远,天鹅才依依不舍地飞走了。
韩傻儿将喜悦和眷恋压在心底,时而缓慢,时而轻快地回到了剑南门。今晨之行,他收获满满,交了一个美丽、通灵、温柔、细腻的新朋友,同时发现,到山顶练剑,天地空旷效果最佳,来回攀越还能锻炼脚力,实可一举多得。
火火见韩傻儿来得晚,责备说,既练了剑,可不能学从前的胖墩哥哥,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浪废时间等于耽误自已,慢性自杀。韩傻儿诺诺,应付过去了。
早饭后练剑,韩傻儿阴死阳活、少气无力的样子,令火火大为光火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