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战战兢兢的溜楼梯,溜墙根儿来到东上房,耳朵刚凑上门缝,还没听到个一二三呢,蓝熙书一拉门,惊得刘掌柜一哆嗦,三魂七魄不附体,腿肚子朝前,差点儿瘫了脊椎出溜到地板上。
“客----官!”刘掌柜结结巴巴,念叨一路的台词全吓没了,就记住了开门这一句,重复个没完:“客---客---客---官!
“刘掌柜,你来的正好!”蓝熙书一把抓住刘掌柜的手臂,刘掌柜浑身抽筋,心知撞到刀口上了,早吓得面无血色,黑亮的高颧骨,塌陷的腮帮子,法令纹括号着哆里哆嗦的厚嘴唇,白的多黑的少的山羊胡无风瑟瑟,一张消瘦无比的丝瓜脸骷髅包皮跟永世不得超生的饿死鬼一样。
就这胆量也敢出来混?
“客--客--客官!”刘掌柜腿肚子转筋,拖着不配合蓝熙书进房:“不早了,只因伙计告知刚才有毛贼出没,我着实放心不下,怕惊扰了客官,紧着赶过来看看,看客官无事,怎好打扰客官呢!”刘掌柜上下牙打架,得得得的直响,咬着腮帮子也难以控制。
话说刚才,猴子东上房一游至今现在躺在柴房里捯气儿呢,竹管从嘴里拔出来,满嘴血泡咕嘟,口舌模糊囫囵话说不出一句,拉锯子一样的声音听着都瘆人,伴着呼吸,血泡泡呼嗒,玩儿命的自娱自乐看的刘掌柜和参与行动的几个牛头马面惊心动魄,竹竿狼不在,没个主心骨,那三个麻了爪,干瞪眼看着猴子死活一样钱的活受罪,刘掌柜马后炮的直埋怨:人住下了,不急于一时啊!我说等李大人回来说吧!你们偏逞能,猴子也是,牛吹得满天飞,呱嗒!撂地上了,咋办啊?
结果是:刘掌柜负责外交上来探探动静,那三个继续在柴房欣赏猴子做临终表演。
刘掌柜害怕啊!没办法,吓死也得来,猴子虽然惨不忍睹,东厂的手段也慈善不到哪儿去,刘掌柜权衡危险,还是上来吧!
没成想运气这么好!看样子纯粹是猴子艺业不精自我误伤啊!
“毛贼?嗐!”蓝熙书故作打了个愣神,微一挑眉,接着嗨呦一声不耐烦的一摇脑袋:“刘掌柜!扯远的不说,我说的是我我兄弟旧疾犯了,快帮我看看!”
蓝熙文爬在桌子上装晕,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没闲着,此时正根据蓝熙书的语调做鉴定呢:此时应该做泣不成声状!
哦?喔!
刘掌柜此时才发现蓝熙书也是一脸的惊慌失措,跟自己的惊慌失措根本驴唇不对马嘴,怎么拧了,曲折了,刘掌柜一歪脖子看到了屋里趴在桌子上手臂垂垂坐姿不常态的蓝熙文了。
蓝熙文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脸对桌面正轻松的无表情表演。
“咋--咋了这是?昨晚还是好好的!”刘掌柜腿肚子也不转筋了,胡子也不抖了,五官归位了,心里踏实,龙套跑开了:“我瞧瞧!”
扒拉开蓝熙书晃荡着袍袖直奔蓝熙文。
“本来好好的,刚才听到后吊窗外面有野猫什么,兄弟好奇一拉后吊窗,也不知看到什么,忽然的惊厥晕倒,我的天啊!他本来就有惊吓过度神志不清的老毛病,好多年不犯了,谁承想竟在你这知客家犯病了,这可如何是好!”蓝熙书抖搂着手,跟在刘掌柜身后急得团团转。
刘掌柜的心一下子落肚里了,捋着山羊胡大马猴一样凑上了蓝熙文。
真是节骨眼儿,蓝熙文忽然的一咕噜脑袋,嘤嘤的**一声醒转了过来,刘掌柜冷不丁又是一哆嗦,只见蓝熙文费劲的抬起脑袋,失神的眼睛迷瞪瞪直愣愣的冲着刘掌柜就不转了:“猴大爷也在啊!哥哥呢!”
“哥在这儿!这不是猴大爷,这是刘掌柜!”蓝熙书拼演技拼服了,歉意的对着刘掌柜苦笑一下,紧忙上前一把抱住蓝熙文的脑袋搂在胸前:“文文!你可吓死哥了!怎么了?好点儿了没?”
刘掌柜心提溜起来了,佝偻着腰,咽了口唾沫眼睛也是一瞬不瞬的看着蓝熙文。
“哥!哥!我头好----好疼,好---晕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好----难受啊!”蓝熙文软弱无力的靠在蓝熙书胸前,眯着眼睛慢慢的在蓝熙书怀里拨楞着脑袋,一副两耳不知窗外事的失忆表情。
刘掌柜的心呱嗒又落肚里了。
几经惊吓,刘掌柜抗惊吓能力明显增强,从惊吓中快速自我修复能力也是明显增强。
“有点麻烦!”刘掌柜摇头晃屁股捋着胡子左右看蓝熙文,一副见多识广的表情:“此乃惊吓所致,以前也是见过的,无甚好法子,开些调养的中药,慢慢来!”
“刘掌柜所言极是,兄弟每次犯病没个一年半载好不利索的,我们老家的大夫都是知根知底了解兄弟的病根,现在身在他乡,这可如何是好!”
蓝熙书轻轻拍打着蓝熙文的头,加以安抚,蓝熙文沉沉的把头埋在蓝熙书怀里,嘤嘤细声,仿似不适有所缓解。
“客官别慌,老刘倒是知道虎牙口镇上有个王大夫因老婆犯有头疾对这类病情有所研究,在这方圆几十里也是口碑甚好的!”
真上道!蓝熙书暗赞了一声!
“那那就烦劳刘掌柜了。”蓝熙书大喜过望,一再拱手致谢:“远吗?”
“不远,隔着三五铺子,老刘不才也是有些交情的!”刘掌柜找着感觉了,摇头晃膀腐酸劲儿上来了,也就是知客家开张,人家王大夫看街坊邻居的率备了薄礼恭贺开张大吉的交情。
“这就好!这就好!”蓝熙书长吁了口气,矮身就背蓝熙文:“文文忍忍啊!哥带你去看大夫,看了大夫头就不疼了。”
蓝熙文软哒哒的趴在蓝熙书背上,刘掌柜虚扶了一把,一脸古道热肠:“我带客官去,刚住进小店令弟就犯了旧疾,老刘感同身受!走走!”
蓝熙书一直身,背起蓝熙文,顺手抄起了桌子上的包袱,刘掌柜飞快的一抬眼,他发现蓝熙书没带那把佩刀,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很多。
踢踢踏踏,蓝熙书背着蓝熙文往外走,刘掌柜的吆喝:“小文!小文!打灯笼!王记药铺!”
小伙计也不知在哪儿应了一声,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就出来了。
“咋了这是?掌柜的,客官!这是?”
“快打灯笼,小客官犯病了,去王记药铺!还愣着干嘛!快去!睡癔症了你!”刘掌柜的扶着楼梯紧跟蓝熙书的步伐,跟的有点儿喘。
一节一节的楼梯颠簸,蓝熙文哼哼着脑袋在蓝熙书背上晃来晃去的享受着。
紧走几步蓝熙书就两手托着蓝熙文的屁股往上纵一纵,蓝熙文跟着软哒哒的逛荡着,腿在蓝熙书的腰间荡着,蓝熙书托着触感很奇妙的蓝熙文翘臀,心神也跟着荡着!
“夜里风寒,不成!病人哪经得起折腾!”刘掌柜忽然拔高了声线:“小文!袍子找件袍子!”
蓝熙书明显的感觉到了蓝熙文胸前软乎乎的凶器袭背,心里头说不说来的一阵阵发紧,台词也不加了,心思感觉都放在后背上了,他甚至希望赶往王记药铺的路途更远些。
“备马吗?”走到堂口,刘掌柜小跑着追着问。
“不是不远吗?别耽误了,我背着就成!”蓝熙书巴不得这样背着地老天荒呢,哪能备马:“我哥们儿的马烦劳费心好生伺候着,唉!我看一时半会儿的难说,回头兄弟好转了,在店里将养好点!掌柜的,放心,差不了你的银子!”
蓝熙书必须给这个大马猴一个定心丸。
刘掌柜的还真就吃了:“客官哪里话,出门在外的都有个不容易,来!”刘掌柜接过小文递过来的棉斗篷盖在了蓝熙文身上,并虚扶着跟着迈出了门槛儿。
外面一通黑,雪化阴冷的街道,只有几个大户商铺的悬灯杆上灯笼昏昏,小文擎着大号的灯笼紧跑慢赶的在前引路,蓝熙书大步流星脚步声通通通响在了青石板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