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熙书的脸像刚从冰窖里提出来的一样,冷的光滑呆板没一点儿褶皱纹理,王小丫和葛亭刚如临大敌的夹马向前,一左一右哼哈二将一样在蓝熙书两侧。
“这都干嘛!”蓝熙书脖子梗着侧脸就来了一嗓子:“用得着这么紧张吗?他长那么大的脸了吗?”
葛亭刚和王小丫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蓝熙书冲谁发火,一见蓝熙书叉腰站着,互相看了一眼,麻溜儿的出溜下马,一甩缰绳站到了蓝熙书身后,葛亭刚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蓝熙书的后脑勺和王小丫并排站好了。
“你们内部的事我就不掺合了,走了!”钱大千走到一棵歪脖子枣树下解马缰绳:“就这么定了,我回去交差,明天就见分晓!”
“走好啊!老钱!好处是好不了你的!呵呵!”这个时候蓝熙书居然还能打哈哈,勉强的笑声听着很渗人,蓝熙书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把袍裾撩起来掖腰带上,还捋了捋袖口,就差做几个俯卧撑预热说明要干啥了。
钱大千上马走了,与井貌安两碰头,钱大千眼皮都不抬一下,惊诧的井貌安带马减速本想着搭讪两句的,刚喂了一声,人家钱大千一扬马鞭呼家伙就飞错而过了,井貌安灌了一嘴巴凉风,扭着脸儿追看着钱大千打马远去。
这老钱不地道啊!出了龙门所就不认人啦!
“谁?”马满贯跟上来,一边扭脸顺井貌安的视线看一边问:“这老头生猛啊!”
“老头?咱两绑一块不是个儿信不?”井貌安对着马满贯嗤鼻,老远看不真切蓝熙书的表情,还以为好几天没腻歪在一块儿蓝熙书列队隆重表示欢迎呢。
他真没太注意蓝熙书的脸,光盯看旁边的葛亭刚了,生面孔,看架势,是新加入的兄弟了,这得熟络熟络!
井貌安一切近,蓝熙书就闻到了一股劣质高度数白酒的味道,蓝熙书皱了一下鼻子,葛亭刚和王小丫也闻到了,这井貌安刚从酒缸里拎出来?
“三少!出大事了!”井貌安咕噜下马马缰绳甩给了马满贯,噔噔几步就亲亲热热的冲蓝熙书来了,近了,发现气氛不对了,蓝熙书的臭脸够十五个人看半月的!
“我知道!你是指孙不二还是赵四麻子?”蓝熙书平静的语气里透出杀机:“井貌安!你挺麻利的啊!”
井貌安走路生风,带起的斗篷一角下,井貌安握马鞭的右袖口有新鲜的连片血迹。
蓝熙书葛亭刚王小丫都看到了。
井貌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皱着眉头来到蓝熙书面前:“孙不二?不不!我说赵四麻子,他被人捅了两刀。”
“我知道!”
王小丫注意到蓝熙书握马鞭的手一松一紧,折叠的马鞭垂长了,蓝熙书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马鞭,关节发出咔咔声都听到了。
“你知道?”井貌安吁了口气:“我追杀手回来的时候不见了赵四麻子,把我急坏了,他没事吧!”
马满贯本想抢话说的,他骇然蓝熙书越来越明显的杀气腾腾的眼神,没敢往前一步。
“他还有半口气!不知道能喘多会儿!井貌安!你杀人的功夫不长进啊!”蓝熙书凶神恶煞一样瞪圆了眼睛,话是从紧咬牙关的缝隙挤出来的:“我没想到你还有胆来!”
“三少!”井貌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这误会打哪儿出的:“三少!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暗杀自己兄弟!我出了福隆至酒楼在等马满贯一起赶来与你们汇合的,看到老赵被捅了两刀,我跟着一个追出巷口······哇!啊!”
井貌安的剧情未说完,眼前一道黑闪电噼啪作响,脖子,耳朵半边脸火辣辣的一阵剧疼,井貌安啊啊出声,身体本能的后退肩肘一抬抵挡,蓝熙书挥舞的马鞭闪电抽索而下,井貌安的惊跳的之哇乱叫,胳膊前胸后背手背顿时一道道鞭痕疼不可当。
“你再编!你个兔崽子!我蓝熙书真是瞎了眼!”蓝熙书赶着步步后退上跳下窜胡乱遮挡的井貌安,马鞭劈头盖脸,蓝熙书真是使出了浑身力气,把个井貌安抽打的陀螺般就地翻滚,杀猪一样嚎叫连声:“三少!啊!怎么回事!听我说!啊!先住手有话慢慢说!”
井貌安手里尽管攥着马鞭,但他哪里敢还手,一边左闪右躲一边告饶。
两个人一个躲一个紧逼,马鞭呼啸噼啪,看的葛亭刚身上一阵阵发冷。
马满贯也吓坏了,连连惊跳后闪。
葛亭刚和王小丫谁都没吱声谁都不敢插嘴插手。
蓝熙书那里给他机会,马鞭越发凌厉,蓝熙书像只发了狂的狮子,奋起扬鞭鞭起鞭落:“今天我要活活的打死你个狗日的!为孙不二和老赵报仇!”
“我没有做对不起兄弟的事!三少!你先停手!我冤枉!”井貌安在蓝熙书雷雨般的鞭挞下,起身都起不来了,连滚带爬跟泥猴子似的被蓝熙书马鞭逼到了一个墓碑前,头磕在墓碑的棱角上,井貌安的左额头立刻鲜血淋漓:“三少!你让我死也要死得明白好不好?”
蓝熙书忽然一阵剧咳,扬起的马鞭颓然落下,蓝熙书一手摁住胸口大口的喘气,脸色难看的都成了变形金刚了,谁都不曾见过如此暴怒的蓝熙书,不光井貌安吓坏了,就连不明就里的马满贯也都吓得面无血色,葛亭刚王小丫也心惊胆战的跟出多远,一见蓝熙书暴力之下引发伤痛,王小丫在后面一把扶住身体乱颤握马鞭手抖的蓝熙书:“三少!有话慢慢说!让貌安解释一下!也许是误会也说不定!”
蓝熙书余怒不息的大喘气,恶狠狠的盯着井貌安抱着斑驳的墓碑慢慢的迎着他的目光站起来,血和泪把井貌安的无敌帅哥脸弄得血花猫一样。
哥们!你早出来说这话啊!
井貌安居然哭了,鼻涕一把泪一把满脸委屈的看着蓝熙书,蓝熙书的样子也把他吓坏了,在一起这么久了他没见过蓝熙书爆发过。
井貌安觉得自己冤死了,自己看到老赵的时候他已经是两肋插刀了,他刚一把抱住老赵,老赵就指着巷口那头疏忽不见的人影,井貌安二话没说,拔腿就追,追出后街转了片刻也没追上,等他在吭哧吭哧跑回来,又慌乱中撞翻了人家的酒坛子,跟人家好说歹说纠缠了一会儿,还是马满贯赶到赔了钱脱身了事,再到巷口,赵四麻子不见了。
井貌安觉得自己倒霉都倒出花儿来了,蓝熙书怎么就认为自己杀了老赵呢?怎么可以怀疑自己杀害兄弟呢?
“三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井貌安眼泪汪汪的熊样让蓝熙书又有了打死他的冲动,但他只把鞭子抖了抖,貌似伤痛难忍的放下了手臂,整个手臂嗦嗦直抖,王小丫用力扶住了他:“王小丫!别管我!把这个畜生给我带进树林!让他亲眼看看孙不二,让他知道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王小丫迟疑一下。
“王小丫!”蓝熙书一瞪眼太阳穴的青筋如盘树老根一样蹦起多高的咆哮:“还有葛亭刚!给我快点儿!”
王小丫和葛亭刚再不敢磨蹭,腾腾走到井貌安两边,一人架起井貌安的一只胳膊,半拖半拉着往回走。
井貌安不乱叫了,也顾不得疼了,他不认识葛亭刚,和王小丫却熟,扭脸看着闷头不响的王小丫,低声说:“王小丫!王小丫!三少!啊?咋了?孙不二咋了?你们这都咋了?我的头啊!胳膊!啊啊!轻点儿兄弟!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