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熙书和闫七隐入枣林,听徐娘不老的车轿在百十号人马的簇拥下绕南路过了灯笼镇,徐娘不老不光是掩护蓝熙书出城的,他会拐弯取道邯郸采购宫中物品。
当然蓝熙书不认为这么简单,东厂的事他不过问。
不远的灯笼镇光影点点,晚归的农家牛车缓慢的碾压过枣林,蓝熙书和闫七顺着枣林往灯笼镇的东北方向,闫七将东西放在灯笼镇东北角一个破祠堂里。
夜色不是泼墨,惯于夜行的人还是很容易辨别十丈之内,在一株焦黑的被雷劈的朽木前,闫七慢了下来,不远处残壁断垣有光忽闪,光晕不大在快速闪移,忽隐忽现。
闫七说过是一个废弃的破败祠堂,因为风水的原因,主家将祠堂另建,这里就废弃了,因为远离官道,不知情的流浪乞人也很少光顾,闫七停下来,片刻,那团光晕还在移动。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这儿转悠!”蓝熙书划划鼻翅,很显然乞丐专门喜欢这种地方,但是不会打着灯笼转悠的,不是乞丐那什么人还会对这种地方感兴趣。
幽幽的夜色中蓝熙书的眼睛亮点对着闫七,闫七斩钉截铁的低声说:“三少!我确定没人发现我把东西放哪儿了!”
这个蓝熙书相信,要是被发现的话,东西早就不在了,不至于两夜一天了还转悠!
蓝熙书点指北面,示意闫七小心听他的号令,两个人一南一北潜近破祠堂。
这个破祠堂损毁的还不算厉害,门及院墙倒塌了,但是正房还算坚挺,呃!能够再次利用的木头没了,墙体还竖着,外表看起来还存在高度,屋里对星光的能见度很高,苇席漏洞百出。
两个人影其中的一个在一张破桌案上坐了下来,蓝熙书绕着到窗户旁委身,里面脚踩杂物的声音停了,他也停了,一种植物藤刮着耳朵生疼,一朵牵牛花枯萎了在蓝熙书的后脖梗子蹭痒,蓝熙书一只脚悬空着静止。
“就这么个破地方,我们老大也会选!”一个挥袖子扇脸的敦实汉子一屁股压在桌案一角,破桌案三条腿吱呀了几声。
蓝熙书一只眼睛看见这个家伙气喘吁吁但是发髻严谨油光可鉴的,寻常青汗衫,但是脚上蹬了靴子,肩膀上搭着一件深色袍子,一张大众脸平平,正败兴的看着提灯笼的同伙。
提灯笼的瘦高个撅着屁股高抬着胳膊找能坐的地方,转了一圈拿袖子一扫坐在了石鼓上:“明早进城,将就一宿吧!”
提灯笼的比较淡定,他坐下时蓝熙书发现他腰里有硬货。
看两个人不是乞丐但风尘仆仆的样子,但是穿戴南京官话让蓝熙书皱起了眉头,寻常百姓不许穿靴,寻常百姓也很少会满嘴南腔北调的官话,官家人!蓝熙书很快判断出这两人的基本身份,这种人久经走南闯北随遇而安,神态里比一般人更能习惯环境。
最下等的公差!而且,不是一般衙门的公差。
蓝熙书松了口气确定这两人不是因为闫七引来的。
蓝熙书看见北面一个山字形残壁蒿草丛生中慢慢探出半个头,那是闫七。
“马在外面没事吧!要不让梆子也来这儿,子夜才到呢!”那个胖子摸出一块饼来啃,提灯笼的放下灯笼解下一个酒囊递给他:“没事!这破祠堂要饭的都不来,自从这儿闹鬼镇上的大白天都绕着走,放心吃你的睡你的!”
蓝熙书奇怪自己和闫七竟然都没发现马的动静,安全起见他两的马舍在枣树林深处了,不会是张大胸的人吧?
“怎么交差?这事你可想好了,今天没赶上进城,信儿没送到,随便谁发火我们都有得好受!”
“这有何难?就说在这儿遇到神秘人,我们巧妙周旋结果耽误了进城的时间,这一路太顺利了,反而显得我们平庸了。”
瘦子是个诸葛亮,蓝熙书忍不住冷笑,偏巧不巧碰到张大胸的人,合该徐娘不老走运。
两个人你一口他一口的扔着酒囊,半天没见蓝熙书动静,对蓝熙书方位有感觉的闫七抬高了脑袋,他知道蓝熙书看得见,他懂他,结果,闫七低估蓝熙书高估自己了,一抬眼接酒囊的下首瘦子忽然没接酒囊而是忽的起身拔出了腰间朴刀,嘴里的饼让他含混不清:“有人!谁?”
嘭!酒囊砸到地上的声音,北面的胖子闻声惊得窜起来,鹤起鹰落,两个家伙被蓝熙书和闫七一同逼得靠在一块,朴刀被闫七把玩。
见过场面的人,大呼小叫都省了,蓝熙书拾起灯笼里面的烛头马上就没了。
“你们什么人?”蓝熙书和闫七蒙着面,但是两双大靴子太扎眼,其中瘦个子眼刁,竟然分辨得出这种快靴是锦衣卫和东厂穿着的,一般的衙门口的人不配穿。
“自己人?”瘦个子看蓝熙书眼睛里没杀气,闫七把玩着莫名其妙易手的朴刀也没有比划的意思,瘦个子有些松口气,在京的东厂番子就有数万人,锦衣卫明的暗的也有数万人,外出执行任务撞车也是常有的。
“自己人?”蓝熙书挨个看这两个竟然不怎么惊慌的家伙:“你们是谁的人?”
“这······”瘦个子支吾着看着蓝熙书,忽然有点儿小皱眉:“你是·······”
“我是东厂的李春山,张三档头手下,你们呢?”胖子不理会瘦个子,横起了脖子看着蓝熙书,他以为一报号就能看见对方热情洋溢的笑脸,但是蓝熙书动也没动,一只脚把地上的酒囊踢到一边:“怪不得厂督等不到消息,原来你们搁这儿悠闲呢!”
“你是······”瘦子微微神色不对,虽然蓝熙书的语气让胖子摸不着头脑,但是瘦个子看出了什么,脸色大变,刚一退步,闫七的朴刀就拦截了,闫七快了些,朴刀快了些,瘦高个一腔热血顺着朴刀的刀锋飞溅,骇的胖子不及反应呀的一声,蓝熙书卡住了咽喉,噗通!瘦高个倒在了胖子脚下,胖子腿肚子转,哆嗦成了一团:“等等!自己人不是?这这······”
“你知道我们厂督对待贻误军情的手段,张大胸就是这么办事的吗?你们居然敢串通一气编造理由!”闫七用鲜血滴答的朴刀轻拍胖子的左脸,血弄了胖子一脸,顺着脖子哩哩啦啦。
胖子的汗刷刷的!眼珠子都瓷了。
“不是!不是!爷!饶命!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那还不快说!”闫七看了一眼蓝熙书,蓝熙书退后一步坐到了刚才胖子坐过的地方。
带血的朴刀换到了胖子的另一边拍打,胖子眼珠子快掉下来了:“张档头他他他子子夜就到,人带来了,不过情况不太好,搞得过了,活不过三五天。”
张大胸带了个人回京?这个人是谁?
外面细微的声响,蓝熙书一看闫七,闫七一翻腕,胖子一声没吭软了下去,血弄了闫七一身,蓝熙书手里的灯笼恰时灭了。
一个人乱脚踢踏的声音格外清晰的迫近破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