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穿过阴暗、潮湿的过道,地牢出现在眼前。
厨娘熟练地弯下腰将硬的像石头一般的面包扔了进去,走动的声音传了出来,秋梨弯下腰问:“上次谁跟我要水的?”
一个怯怯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你是好心的秋梨姐姐吗?”
“你很聪明!”上一次厨娘叫了一下她的名字,这个女孩就记住了。
“把瓶子递过来,你把桶里的水倒掉,我会把瓶子水装满,你倒进桶里,多运送几次,这些都是干净的水。”秋梨将背上的水壶取了下来。
没有钥匙,铁栏杆太高,底下的送餐口又太矮,仅能送进去一瓶水的高度,这么周折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阴暗的地牢里传来倒水的声音,还有啃食面包的声音,秋梨默不作声,每次将瓶子装满再递进去……
直到壶里空了。
“我们要走了,你们还需要什么吗?”秋梨轻声问。
“不需要了,谢谢你。”女孩隔着栏杆看着她。
厨娘拉着秋梨往外走:“不能跟她们对视的,她们是诡异,是异端,会被摄魂的!”
秋梨:……
厨娘与门卫住在一起,秋梨背着空壶一个人往回走。
空荡荡的走廊上,每到几米左右就会有个油灯挂在墙壁上,油灯的光芒闪烁,她看着自己的影子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竟然走出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雨再次地落了下来,“哗啦啦”的砸向大地,没一会儿,整个教堂都被雨声笼罩。
她要去厨房烧水洗澡,今天出了一身汗,内衣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秋梨回到小房间放下空壶,时间不早了,她走向厨房。
雨声之外,还有其他声音,她一愣神的功夫,已经将厨房门推开一道缝隙,借着缝隙,她看到一男一女正在做着不能言说的事情,同时传来压抑到极致的的声音。
她的心里一慌,正要退出去,女人侧过脸,半眯的眸子与她的视线对个正着。
秋梨毫不犹豫迅速后退。
厨房里的女人是翠西,听厨娘说,她是这个小镇一半土地的主人,地位极其尊贵。
男人么,金色的头发,清瘦的背影,秋梨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是谁。
明天一早等教堂大门一开,就开溜吧,太可怕了……秋梨啊秋梨,没事洗什么澡。
只希望翠西没有看清楚她的脸。
秋梨抱起枕头,听着小窗口传来的雨水敲击声,只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的不真实。
上半夜情绪紧张,熬到下半夜终于顶不顺了,抱着枕头昏沉地睡了过去。
天还没亮,就被敲门声给惊醒,她蓦然坐了起来,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秋梨预感不妙,磨蹭着开了门,门口站着嬷嬷还有两名黑衣教士。
“把秋梨带走。”嬷嬷的声音冷漠,眼神里透着一丝了然。
“我……我犯了什么罪?”
“你的事情,会由主教大人亲自过问。”嬷嬷制止了她的发问,接着压低了声音:“你可以向他申辩,主教大人最为公平的。”
嬷嬷退到一边,向着黑衣教士点点头,她高大肥胖的身影,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目送着秋梨被带了出去。
秋梨被关在教堂的忏悔室里,坐立不安,门口一个黑衣教士目无表情的守在那里。
钟声连续敲响了三次,这是教堂在告知民众,这里要进行公审了。
上午九点,教堂外的人就已经三两成群了,都是镇子上的居民,没过多久,小小的集市上就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地面潮湿,没多久人流就将教堂大门口的地面踩出污垢。
这里没有娱乐,审判是每个镇民最喜闻乐见的事情了。
十点钟一到,教堂大门开启,镇民蜂拥而入。
秋梨被带到了审判席上。
台底下的人,大多衣着破烂,他们的表情却带着异样的兴奋,仿佛在看待宰的羔羊,那些目光看得她有些毛骨悚然。
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便宜大哥秋西亚,他也身在人群中,他身材高大,比周围的人高出来大半个头,很是醒目,他惶惶不安看着秋梨,秋梨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
主教先是说了一长串的教义,过了很久,至少站在台上的秋梨觉得度日如年,他终于提及了秋梨的罪名:使用巫术。
底下一片哗然,吵闹声中传来秋西亚的叫喊:“不可能,我妹妹不可能会巫术!”
主教用力拍了一下案台,四周的声音静了下来。
主教鹰隼一般的眼睛盯向台下众人,打了个手势,一个黑衣教士站了出来:“我会给她申辩的机会,带证人。”
秋梨看到了厨娘从侧门迟疑地走了进来,秋梨的心中一冷,厨娘躲开秋梨投过来的视线。
“证人,说出你看到的。”主教目光冷峻,扫视着厨娘。
“我是负责给地牢里的犯人送餐的,但是这两天,秋梨她一定要跟我一起去,我经不住她的请求,就答应了,我有罪。”厨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继续说,主会宽恕你的罪行。”大主教的声音再次响起。
厨娘仿佛有了主心骨,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坚定与狂热:“第一晚,她偷偷递给女巫一个瓶子,第二晚,她带了很多水装进了那个瓶子里给了女巫,她还跟女巫目光直视!”
一个黑衣教士走上前,放了一个瓶子在主教的案台上。
主教将瓶子转了转,又看向了瓶口,瓶盖是红色的,印着一个字母:M。
他冷冷地看着秋梨:“你怎么解释,这个东西我从未见过,你们在用它传递巫术吗?”
“荒谬!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塑料瓶子!”秋梨嘴里辩解着,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塑料是不是还没在这个世界发明出来?
主教用力敲了一下案台:“你的辩解无效!人证、物证俱在,我宣判:秋梨罪名成立!”
秋梨心里一万个草泥马踏过,还没等她继续争辩,自己的胳膊已经被两个黑衣教士,一左一右的给架了起来,混乱中,她听到秋西亚在对着她叫嚷:“你无罪,我会申诉,你无罪!”
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众人的吵杂的声中。
秋梨被关进了地牢,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被铐上枷锁。
她想过无数种罪名,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种,告密的竟然还是厨娘,自己还真是交友不慎,这抓捕的时机太巧合了,若说没人指使,她可不信。
地牢里高出地面的石台上,铺的稻草虽然已经变色,依然被几个女人当成宝贝,到了夜里,这些至少可以不让身上的热量流失的太快。
昨天她还是施舍者,今天,她就跟她们一样成为了阶下囚。
地牢里面待得久了,想必就会跟她们一样麻木,对周遭的环境充耳不闻。
石台上微弱的光线下,众人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个个瘦骨嶙峋,对突然加入的新成员都漠不关心。
其中一个女孩看清她的样子,突然站了起来,声音暗哑:“是秋梨姐姐吗?!”
“唉,是我。”秋梨叹息着坐到石台的空处。
“我就知道,一早搜走我的水瓶,准没好事!”女孩大约17、8岁,头发打结胡乱拨到耳后,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
“都是我的错。”她赤脚蹲到秋梨的身下,嘤嘤地哭了起来。
“跟你无关,是大人物想要除掉我罢了。”
与她相邻角落的一个女人坐了起来,冷声说道:“他们一贯如此。”
她的谈吐、气质与她人截然不同。
她容颜憔悴,头发肮脏凌乱,面容清秀,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说话的方式能看得出她曾经受过良好的教育。
“我叫秋梨,姐姐你怎么称呼?”秋梨看着面前的女人。
“我曾经叫尤朵拉,现在,他们叫我巫女。”女人撩起一缕垂落的发丝,挂在墙壁上的油灯,微弱光线照亮了秋梨的面容,她眸光一缩,有些不能置信地看向秋梨。
“你跟我们不一样。”她低声说。
她伸出纤细柔弱的手臂,手掌轻摸着她的脸:“你的命运蜿蜒曲折、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