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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只需要一个机会

    舒浓安静喝水,晏长安好歹是松了口气,趁着她不注意,伸手小心将她手边还盛着半杯酒水的酒盏拿过来。

    舒浓只顾着碗里的水和手下的茶壶,未曾发觉晏长安在她这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醉鬼在身边,晏长安也无心再喝下去,随手饮了酒盏里的酒水,便将酒坛和酒盏收好重新放进桌下的篮子里,预备将桌上这些差不多已经凉了的菜收拾干净。

    晏长安刚有动作,原本安静喝水的舒浓又动了,将手里的瓷碗往桌上一扔,与盘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忽然张开双臂,往身后一仰。

    晏长安的眉心狠狠地跳了跳,伸手去拉她,却被她灵活躲过,继续一仰,再往旁边一滚,稳稳落在石凳边的躺椅上。

    甫一落下,舒浓便四处乱动,翻来滚去,直到找到个舒服的姿势,趴在躺椅上,双臂垫在脑袋底下,睁着眼睛控诉他:“你这些菜,都只有一个味道,一点都不好吃。”

    晏长安张了张嘴:“……”

    晏长安又闭上了嘴。

    他不和醉鬼计较。

    他轻声安抚:“那你睡一觉吧。”

    睡一觉起来就会记起来为什么只有一个味道了。

    哪知他随口的一句安慰,又不知哪里戳中了舒浓伤心处,她瞪大着一双眼睛盯着他,忽然眼睛一眨,他才给她擦干净的眼泪又大滴大滴地砸下来。

    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她看向他的双眸里满是伤心欲绝和控诉。

    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又来了,晏长安喉咙一紧,干脆过去坐在她之前的石凳上,握着手帕轻轻触碰她的眼角。

    “啪!”

    她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委屈又生气。

    “我不要再睡了。”她微微抬了抬脑袋,像只红眼的兔子般瞪了他一眼后又将脑袋放了下去,打他的手也重新垫在了脑袋底下,“我已经睡了好久好久了,不能再睡了。”

    晏长安的手顿了顿,柔软的手帕轻轻触在她的眼下。

    “也是。”他垂眸静静瞧着舒浓的面庞,“那就晒一晒太阳。”

    舒浓点了点头,像是终于肯再次安静下来,但不过片刻又不安分起来,晏长安为她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收回手时,低头一瞧,发现自己腰间的玉坠被她抓在手里,让他无法离开。

    晏长安沉吟片刻,伸手将玉坠解下放进她手里。

    舒浓得到之后,却将玉坠一扔,眼疾手快抓住他的食指,死死握住,半分力道也不肯松。

    晏长安蓦然生出几分无奈感,带着她抓住他的手动了动,低声警告,示意她松手:“舒浓。”

    可舒浓清醒的时候便不会被他威胁,如今醉酒之下,又岂会在意他口中的那丁点警告,仍是将晏长安温热的手指抓在手心,并不松开,一副无赖模样。

    晏长安无法,眼前的舒浓又不似其他人,他打不得骂不得,连句重话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舒浓将他手指包裹住的手心仍是一片冰凉,晏长安动了动,想起之前拥她入怀时,也无法感受到她身上的丝毫热量。

    这也是剑灵的特征之一吗?

    他垂眸打量着舒浓,舒浓也在睁着眼睛看他。

    时间一久,她似乎从她昏昏沉沉的大脑里翻出点关于眼前这人的记忆。

    “晏长安——”她抬起脑袋凑近,“你会成为青光的主人的。”

    她醉意上头,重新趴了回去,脑袋软软地贴在右手手臂上。

    仙门第一人算什么,既得了仙剑,就该往三界第一人去。

    哦,不对……

    妖界已经没了。

    她脑子里东想一下,西想一下,晏长安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闭上,方才还叫嚷着不想睡觉的人却很快地陷入了沉睡。

    “我当然会。”

    他轻声回应,轻轻握住她的左手手腕,预备将自己的食指抽出来,不料他一动,舒浓也跟着动,仍旧死死地抓住他的食指,不肯放松半点。

    “......?”

    晏长安顶着夏日的艳阳,陷入迷茫。

    ·

    舒浓的院子自有了秦唐和齐如偷听之后便被她设了阵法,院外之人虽能看见院子里的情况,却听不清院子里的人声。

    柳叙白就是其中之一。

    他立在院子旁边一棵十分壮观的古树之下,既为他辟出一片阴凉之地,又位于院内那两人目光无法所及之处,将院中景象尽揽于眼底。

    柳叙白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拳,青筋暴起,连眉眼也透露着几分阴翳,似乎在竭力忍耐什么,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间落下,顺着脸庞没入衣襟。

    他微微上前了半步。

    立即便有一只手臂伸出来,横在他的胸前,手臂的主人懒洋洋地挑眉,笑意淡淡:“柳长老还想强闯我问生殿弟子的院门?”

    柳叙白皱着眉头,压制着从身体各处都泛起的烦躁:“她并非你问生弟子。”

    景鸿扯了扯嘴角,从善如流地改口:“哦,那柳长老还想强闯我问生殿贵客的院门?”

    柳叙白更加烦躁。

    他们算什么东西!

    他和舒浓六百年前便相识相知,何时轮得到他们这些人挡在他和舒浓之间!

    晏长安没有资格成为他和舒浓之间的阻碍!

    他眉头紧皱,脑子一阵阵发疼,心魔察觉动静,轻声蛊惑他。

    “是的。”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诱哄,“你与舒浓从前便互通了心意,六百年来,谁不知你深情,谁不知舒浓与你纠葛多深,晏长安一个毛头小子,哪里有资格去接近她呢?”

    它不知是转了策略,还是觉得柳叙白无法抹杀它,并不如之前那般暴跳如雷,虚张声势,悠闲地在柳叙白的识海里游荡,顺着柳叙白那点被它发现的隐瞒小心思哄他。

    “你如今是众人敬仰的柳长老,柳仙君,与生殿的殿主,名副其实的仙门第一人,有什么事会是你办不成的呢?”它说,“你与舒浓相识相爱,你忘不掉她,难道她就能忘记从前种种吗?你只是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向舒浓诉说你的感情,你的苦衷,从而获取她的原谅的机会。”

    它笑了笑:“你是为了救天下苍生,千千万万条人命啊,舒浓会理解你的,不是吗?”

    然后它再次被柳叙白死死压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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