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安第二日被她拒之门外时才意识到她说的这句过两日见是什么意思。
院子里的躺椅上不见她的身影,整座院子被她设了结界,院门口被随意贴上一张白纸,龙飞凤舞地写着“闭关两日”四个大字。
闭关?两日?
晏长安低头看着脚边喵喵叫的小白,连它也被挡在门外,伸出爪子挠了半天也挠不开舒浓设下的结界。
他试着喊了两声,却猝不及防被舒浓一句“再喊她就走火入魔了”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抱起焉了吧唧的小白往比试场地走。
可惜如今正是盛夏炎热,小白被他抱着并不如待在舒浓怀里待着凉快舒服,是以他还未走至设在应生殿里的比试擂台,小白便捏着身子从他怀里跳下,一股脑跑不见了。
晏长安比试在前,也没有心思去管它,专心致志地比了一天的剑,和陆望壹都拿了个不错的成绩,站在华丘面前看着他喜笑颜开地说着后生可畏。
他这一天,先在小路上被舒家人拦住,询问舒浓在哪儿,他看着里面泪眼婆娑的舒老夫人和舒夫人,沉默着将人带到了舒浓的院子前,可即便舒家人来了,舒浓的院门依旧紧闭,并不为任何人打开。
舒老夫人和舒夫人皆不欲强求,细细问过他的情况之后,又泪眼婆娑地跟着舒家主回了客舍。
晏长安被他们事无巨细地盘问一番,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们干什么,能答则答,不愿答的一个字便也不说。
后来又在离了应生殿后被宋临拦住,询问了舒浓的情况后,只说了“难怪”两个字,便不再纠缠。
不过晏长安看他也不好受,他换下素衣,出现在众人眼前,被人足足议论了一天,连带着今日未曾露面的舒浓也开始被人猜测起身份来。
然后他又被柳叙白堵在问生殿的路上,对方照常说了一大堆之后,又在舒浓的远门前守了好一阵,还试图攻破舒浓的结界。
晏长安瞧着他破阵失败后面上一瞬间的狰狞,心道舒浓若两日后不出来,柳叙白怕是真的要疯了。
但他直觉舒浓会在天下宴上搞什么大事,即便出来,柳叙白只怕也是要疯的。
最后,他在憋完情书后,去问生殿厨房研究糕点的路上居然撞见了互赠礼物的秦唐和明月姑娘。
晏长安看得满头问号,丁点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展成这种地步的,这两人被他发现之后,一个结结巴巴,一个满面通红,还都说自己和对方没什么。
他看起来像是傻子吗?
晏长安恍然觉得,舒浓选择闭关两日,谁也不见,或许是个再明智不过的举动。
又两日,此次宴前考被抽中的五门考题全部结束,仙门众人齐聚苍生殿,宗主华丘开天下宴,宴九州四海来客。
旭日自东方而起,灵鸟衔取邀请令牌,近正午时,宾客到齐,宴上觥筹交错,有音修奏乐,仙子起舞,柳叙白温声念出宴前考中出众的后辈之名,鼓励他们行正义之道,平不平之事。
酒盏相碰,欢笑阵阵,他道你后生可畏,你道前人栽树,谢前辈打下太平世。
这样的日子里,只有舒家人和宋临在强颜欢笑,还有一个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的柳叙白。
秦唐拿手肘碰了碰晏长安,轻声问他:“苏姑娘呢?她不是说她只闭关两日吗?”
晏长安还没回答,左手边的陆望壹便要凑上来,声音更低:“长安,你跟我来个实话,那苏姑娘——”他顿了顿,心虚般地左右看了看:“究竟是不是其华仙子?”
他和秦唐一样,朋友不少,这几日向他打听苏不惜的人简直是络绎不绝,尤其是在宋少主换下素衣后更甚,说是宗门长辈笃定跟在晏长安身边的女子就是舒浓,宋少主也是见了她才换下那身衣服。
特别是这次舒家几乎是全家都来了!
沧元剑宗和舒家交恶已久,什么时候在元州那边有过这样的排面,显然是人家过来的目的并非这天下宴,而是冲着苏不惜来的。
甚至他师尊这几日也日日往问生殿跑,一待就是一日,连明月去寻他都没能见到他人。
舒家如此,宋临如此,柳叙白也如此,陆望壹觉得他很难不怀疑苏不惜和其华仙子有什么关系啊。
“就是——”秦唐也附和道,“苏姑娘为什么闭关啊?她是不是,是不是在躲从前的故人啊?”
晏长安握着酒盏的手缓缓收紧,面色平静无波:“不知道,她闭关两日,我也没见过她。”
“这倒也是……”
秦唐嘀咕一句,忽然又凑过来,这次声音愈发小了些,晏长安和陆望壹稍不集中注意力去听,他的声音仿佛便会被殿里的乐声掩埋。
他小心翼翼觑了眼晏长安的脸色,又小心翼翼问道:“那你和苏姑娘,嗯……就是,你们两个,那个,咳,你有没有对人家有点,就是那种心思啊?”
晏长安偏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秦唐这张嘴平日里在别的师兄弟那里套了不少话,今日倒是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他因为这两日的事情,本来就烦。
即便在宴前考的剑这一门中顺利取得了第一名的名次,都无法抚平他心底那点一直若有若无的烦躁。
一直以来,他纵然知道他不可能掌握舒浓的动向,但起码舒浓基本上未曾刻意隐瞒他什么,他知道她来沧元剑宗是为了谁,知道柳叙白这段时间呈现出的不对劲与她有关,甚至连她失去味觉,不知冷热这种小事都被他所知。
可如今,他总感觉有事情要脱离他可以窥见的那条路了。
舒浓的闭关猝不及防,不见他不见柳叙白,甚至连舒家人来了她院门口她都不愿意见。
明明上次她还见了舒文他们几个,为什么如今却不愿意见祖母和父母。
还有今日,舒浓说的两日后见,他也一直认为她一定会出现在天下宴上,可如今宴会过半,舒家人和宋临皆频频望向门口和他这里,却始终不见舒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