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灼是个狠人。
准确的说,一直都是个狠人。
十二岁时,别人还在学堂里读书写字,他就已经用最狠的手段搞死了自己的第一个对手,成功地进入了万毒门的外门,光荣地成为了一名无恶不作且有编制能领低保的邪派人士。
十六岁时,宗门大比上,他又用最狠的手段阴了自己四年的同窗好友,致使其大比前夜误食毒丹,第二日发挥失常,名额被欧阳灼自己收入囊中。
二十岁时,内门的掌门关门弟子之争中,他用最狠的手段成功干掉了其他的竞争者,要么莫名其妙失踪,要么不辞而别,要么在正派人士的袭击下离奇死去,要么在夜里“意外”身亡……按说这样的行径早该被发现了,可别忘了,欧阳灼是个狠人,所以他并不介意在自己身上也施加一些毒药,以达到让自己痛苦万分却不至于暴死的蛊毒……于是他作为受害者堂而皇之地躲过了师门的盘问,在关门弟子之争中顺利夺魁。
二十八岁时,师父闭关,作为狠人的欧阳灼觉得自己好像该做点什么了,否则不仅对不起师父对自己多年的毒计栽培,也对不起自己狠人的称号,因此他又想办法在师父的食物中加了点小佐料……
于是第二日万毒门掌门便对外宣布因练功“走火入魔”去世,欧阳灼作为师父临终前唯一的指定继承人,接过了万毒门掌门的位置,也成为了“江湖邪派”的领军人物。
狠才能往上爬,这是一个浅显的道理。
今天之前,欧阳灼一直以为自己是最狠的。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自己下榻的客栈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具天机楼刺客尸体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才是最狠的。
然而他发现好像有人比他还狠。
这怎么死的?
什么时候死的?
谁让这货死的?
怎么都认为是他杀的?
为什么都说他身负长生诀?
他不知道啊。
欧阳灼一脸懵逼的被安上了“长生诀持有者”的名号,今年已经五十好几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人坑的一天。
那些傻子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想想别人说的是否属实,更不想想既然欧阳灼得到了长生诀那他为什么不开溜……
他们只想干掉这个南武林邪派至尊,抢到那宝贵的长生诀。
欧阳灼沉默地看着眼前倒下的一具尸体,又抬眼看了看逐渐下沉的夕阳。
眼前这句尚且留有余温的尸体在死前的表情令他记忆犹新,那不甘的表情似乎觉得自己只要再进一步就能拿到那绝世武功长生诀。
欧阳灼提心过他了,可他不信。
于是欧阳灼就送他去见阎王了。
这已经是今天的不知道第几具尸体了。
欧阳灼从没有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你明知道他是谁,又用了怎样的方法,可你就是无可奈何。
这就是阳谋。
谢乘年,这个天下最阴的谋士,当年一张嘴说死无常剑周止的毒士,终究是比欧阳灼的阴狠高上一筹。
舆论的特点即是随大流,而人往往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长生诀,据说能使毫无武功根基者直升天下第一的绝世神功,那些浪荡游侠太眼馋了。不想苦练,却想获得和欧阳灼一般的江湖地位……
他们对待欧阳灼的态度,就仿佛欧阳灼苦修三十年的武功是白来的一般。
不劳而获,这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此间除非是陈星常或者虞镇华出手,欧阳灼自信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但蚂蚁多了也会烦人,何况就连欧阳灼自己都在寻找长生诀的下落,怎么有时间搭理这些人……
虽然陈星常和虞镇华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愚蠢的谣言,可这些喽啰显然没有那么聪明。
墙角里,那具尸体彻底冰凉下来,欧阳灼却还没有走的意思。
“隔墙那位,一并出来吧!”
欧阳灼斜睨小巷外的围墙,冷冷说道:“都到了这份上了,阁下再躲躲藏藏,就没意思了!”
“什么躲躲藏藏……我有那么猥琐吗?”
摇着一柄蓝金折扇,一身黑白熊猫卫衣的简易笑眯眯地从墙后走了出来,身上还弥漫着一种欧阳灼极其讨厌的大蒜味。
“少废话!现在滚开老夫放你一条生路,若是纠缠不休,你便与此人一个下场!”
欧阳灼本来也不是什么暴脾气,然而昨日之后,接连一整天的追杀让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和这群所谓名门正派玩过家家的兴趣。
从一开始他还觉得没什么所谓,虽然他从没有嗜杀的兴趣,却也想拿这些不知死活的小辈来试试新制的暗器……
可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的想象。
据不完全统计,简易已经是第一百零三个了。
距离那个谣言开始传播甚至只过去了一天都不到。
“啧,怎么那么俗呢,我是那种眼里只有长生诀的低俗人吗?”
“哦?”
欧阳灼闻言,微微抬眉,似是有了些兴趣:“这么说来,你不是……”
“没错,我是!我当然是那种眼里只有长生诀的低俗人,”简易十分诚实,一甩春秋,放肆地大笑嘲讽道:“猜错了吧哈哈哈哈哈,大爷我来就是抢长生诀的!”
“艹……”
是可忍,孰不可忍。
饶是欧阳灼这五十多岁的老大爷都无法忍受简易这种坟头蹦迪,雷区热舞的踩雷行为。
不错,武林宗师的气度确实不凡,然而就算是陈滦峰、赵念慈这种名门正派的武林大家(虽然两方互相认为对方是歪门邪道),你也很难保证在103次挑衅之后不骄不躁。
那不是武林,那是少林。
狗急了还跳墙呢,人急了不得要你命啊?
不言不语,早就已经是满腹怒火无处发泄的欧阳灼手腕一抖,一枚毒针当即射出,直刺简易眉心。
不过是个发了癔症的毛头小子罢了,居然敢如此挑衅他欧阳灼?
其他人便罢了,只是利欲熏心,不知天高地厚,然而这小子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这般言语,无论如何都是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