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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医闹无处不在

    早年间药厂的概念还很模糊,更多是小药铺赚钱扩建后的产物,规模很小,能负责所在城市的供应就不错了,远谈不上什么辐射周边的效应。当时“药物”的玄学效果也出不了爆款,更多还是从化工厂拿原料做简单的加工,以优化口感为主。

    像现在辉瑞、拜耳这样的大药企,成立之初其实都是从化学品加工开始的,直到二十世纪初才真正开始制药。

    以现在的商业模式,卡维需要和药物生产地捆绑在同一个地方,这样好管控,也利于销售。那不勒斯就已经很远了,美国更不用想,直接跨了个大西洋。

    当然,卡维有上帝视角,很清楚在南北战争结束那一刻开始,老美已经上了起飞跑道。如果有信得过的朋友在大洋彼岸帮忙,他很愿意把厂建在那里,避开战火也能一劳永逸。

    至于自己身边,只要开家偏实验性质的研究所,能保证自己的平时用药就行。其后的扩大化生产、授权之类的东西就等专利下来后让拉斯洛去办。

    不过现在的“美国”在两人眼里只是个很普通的国家,又刚经历内战,卡维的这个决定显得有些疯狂。

    “你说哪儿?”

    “美国,阿梅里肯。”

    “去那儿干嘛?这些年乱糟糟的,而且和欧洲相隔也太远了。”

    “那不然怎么办?”

    卡维也是没办法,毕竟建厂要钱,拉斯洛不点头,再找别人只会更麻烦。手里那么多孕妇等着要生,时间也不富裕:

    “你们一个说要打仗要换地方,一个说再等等。可我人就在维也纳,急着做手术也没时间等。如果真的不行我就只能卷铺盖离开欧洲,剩下能去的就只有美国了。”

    两人面面相觑,没了声音。

    “我记得拉斯洛先生在美国也是有业务的吧?”

    “有是有,当初跟风拉着奇诺一起去挖金子,开了好几个矿场,确实是个充满商机的好地方。”拉斯洛说道,“不过他们刚打完仗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我个人不建议现在去。”

    奇诺连忙附和,只是他还是把目标放在了意大利:“我看还是那不勒斯好,本来就是大港口,还远离是非,人力成本也便宜。”

    “得了吧,去意大利还不如去匈牙利。”拉斯洛回过味来,总觉得这位意大利朋友借着战争在为自己谋取利益,“我就不信德国佬真能打穿维也纳,弗朗茨手里的兵又不是吃干饭的。”

    “我也是为了卡维先生着想嘛......”

    奇诺不希望错过这次赚钱的机会,拉斯洛更不希望卡维走。在芭蕾舞结束后的短短半个小时时间里,三人你来我往,总算在下一场歌剧开始前达成了一项共识:

    药厂就先设在维也纳以东的城郊,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个是催产素的制备厂房,另一个则是以药物研发为主的实验室。

    如果战争真的爆发,并且威胁到维也纳的安全,那药厂就全部迁入那不勒斯。如果连那不勒斯都不安全,就只能按卡维的意思一起去美国发展了。

    “奇诺,说好了,这个月月底就把钱汇过来。”拉斯洛在上马车前不忘叮嘱道,“一周之后就开工,我得赶在五月底之前完成。”

    “你就放心吧。”奇诺回道,“投资不是问题,关键得在开战前把建厂的成本给收回来。”

    “五月前开战我们铁定赔本,六月前开战我能保证回本,如果运气不错说不定还能小赚。如果德国人拖到七月底或者秋天才动手,那就是赚几倍的问题。”拉斯洛心里已经有了药物销售的规划案,“风险与收益并存,如果可以的话,普鲁士那边你也得多多运作。”

    奇诺心领神会。

    他没可能阻止战争,但延迟战争发起时间的办法还是有的。不过这得看药品的销售情况是不是值得他去这么做,而且还有一定运气的成分:“我尽力而为。”

    “当然按照和卡维医生的约定,我们有一年的独家制作经营权,一年之后只要其他人愿意,药物就可以授权。”

    奇诺还是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种好生意全攥在自己手里不好么?为什么要授权给别人?”

    卡维肯定不会拿“让全世界人民都能吃上平价药”这种话来让自己站上道德高地:“有时候手里的好东西太多也会遭人妒忌,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何况做授权也可以赚钱,这一年的制造经验和口碑也足以打败其他厂商。”

    奇诺只是出钱做投资,对制药医疗都不懂。就算药厂赚完钱立刻关门倒闭,他也不会有任何感情,只会转投下一家工厂。

    但既然在厂址和销售方面做了让步,那在其他方面奇诺就会表现得强硬一些:“剖宫产还是希望卡维医生多费心,我希望在走之前能好好欣赏这款神药的效果。”

    这件事讨论了很久,卡维和拉斯洛都没办法说服他。

    一来奇诺是真的想要确认一下催产素的疗效,因为骗子实在太多了,就算有拉斯洛做托底,也难保卡维一石二鸟。二来还是出于他对卡维外科技术的好奇心,为此他还特地让剧院里的服务生去找了手术第二天的报纸,希望好好从新闻报道里窥探一二。

    可惜那天瓦雷拉被卡维踢出剧场,更改后的报道只有寥寥几笔,看上去就像在给头条写副标题一样随意。气得他当场就把报纸给撕了,边撕还边骂报纸记者浪费笔墨,不干正事。

    “这应该就是我留在维也纳的最后一个娱乐项目。”

    “我一定尽力去办。”

    “我就住在环城大道上的萨拉门萨酒店3023号房,前台报我名字就能找到我。”

    “一旦定下时间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的。”

    ......

    三人上了三辆马车,就此别过。

    奇诺看完芭蕾,又去化妆间见了碧翠丝,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现在应该回酒店休息。而拉斯洛就没这种闲情逸致了,刚才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知弗朗茨和伊丽莎白,看马车的方向就是奔着皇宫去的。

    卡维看上去很平静,但其实也不轻松。

    这场会面除了开头,其他时间段不是有分歧,就是在给分歧寻找方法。好在结局还算不错,至少能在两个月后暂时解决卡维的用药问题,现在只能先忍一忍,让萨瓦林多帮忙了。

    这位新来的产科实习医生踏实能干,但性格并不太适合做医生。

    遇事优柔寡断,又太容易共情,比起处处都有歧视需要看别人眼色行事的病房工作,他反而更适合一个人待在实验室里。卡维的药厂以实验研发为主,以后肯定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前些日子卡维就找他谈过,萨瓦林似乎还不想放弃临床工作。

    卡维不强求,科研比临床枯燥得多,没点毅力和追求很难坚持下去。然后他就找拉斯洛好好讨论了他的薪酬问题,按照产科实习医生的收入,把未来药厂给予的待遇又往上提了50%,总算让萨瓦林对药物科研有了更深层次的追求。

    最近他就在为即将到来的剖宫产努力工作,对于催产素的制造已经有了些心得。

    不过单靠萨瓦林肯定不行,还需要其他工人,这方面拉斯洛会想办法,卡维也得多物色一些喜欢药物研究的人才。

    在此之前,他还得为验证催产素的疗效寻找肯上手术剧场的产妇,这才是最让卡维头疼的难题。

    手术剧场的表演性质让他不太舒服,好在立总医院的慈善性质总算冲淡了些道德上的不适。现在让他去找产妇,把她送上手术剧场,卡维也只能把它当成是一种单纯的治疗行为,不去多想。

    比起道德层面,产妇本身才是关键。

    剖宫产有巨大的风险,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上手术台,卡维也不会把能顺产的产妇送进剧场。

    自家医院躺着的都是少则十天多则一两个月的产妇,考虑到孩子出生后的成熟程度,不到万不得已卡维不会动,要找就得去外院。

    他首先想到的是马西莫夫所在的圣玛丽医院,那儿曾经是维也纳的产科中心,教堂内的修女几乎人人都会接生。流程规不规范另说,单是这种技术普及率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只是在市立总医院的产科发展起来之后,圣玛丽医院稍显落后的接生手段慢慢落了下风。

    不过修女肯定要比那些自诩绅士的医生们更爱干净,洗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所以这儿的产后死亡率肯定要比市立总医院来得低。

    产妇入住这儿的意愿非常高,让她们拒绝圣玛丽医院的理由一般只有两个。

    一个是床位不足,圣玛丽医院没有市立总医院那样的大院区,床位很有限。第二个就是剖宫产,产道狭窄、前置胎盘以及可能需要手术的其他病症都无法在这儿得到救治。

    下午五点半,卡维找到了那个在外科学院和自己对呛的马西莫夫,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回复:“我们这里早就不收剖宫产了。”

    卡维很惊讶:“为什么?”

    “原因我在手术剧场上就已经说过了么,我不会!”马西莫夫说得很直接,根本不做避讳,“所以你下次做剖宫产是什么时候,我一定要去手术剧场好好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巧合。”

    “老师你可是做过畸胎瘤切除的,难道自己没有再去尝试么?”

    “当然尝试过,但那又怎么样。”马西莫夫拿出了早已被他翻烂了的产科解剖图册,笑着说道,“上帝不肯让手术成功,成功自然就成了小概率事件,我还是认为天命难违。”

    卡维本来是想来这儿找合适产妇的,没曾想寻找成了送请帖:“如果我运气够好的话,五天之内就会有剖宫产。如果运气不好,十天之后也会有一台。”

    “现在剖宫产倒是成了你们医院的招牌。”马西莫夫的眼神里没有嫉妒,有的只是忠告,“年轻人有能力是好事,但遇事还是要求稳,有时候太飘容易跌跤。”

    “这个我懂。”

    “你们的手术在哪儿做?”马西莫夫戴上老花镜,找了张纸问起了手术剧场的地址,“还是河畔剧院?”

    “恩,河畔剧院旁边开设的剧场,具体时间到时......”

    “不用了,这儿有几个年轻医生经常去看手术,到时候我找他们问问就知道了。”

    ......

    离开圣玛丽医院,卡维身上的怀表指针已经过了六点。这个时间点医生大都已经下班,但他还是想去格雷兹碰碰运气。

    希尔斯虽然对自己充满了敌意,但卡维很清楚他是个非常努力的医生,外科需要大练习,这个时间也未必会走。而且对于剖宫产他有一种别样的感情在其中,如果自己提出让他当一助,或许事情没他想得那么困难。

    马车自圣玛丽医院一路走上20分钟,卡维来到了格雷兹医院的大门前。

    这儿没有市立总医院的规模,也没有圣玛丽医院的教堂氛围,比起前两者他更接近于现代意义上的医院。新建的院楼没有太多没意义的艺术雕刻和小花样,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简约不造作。

    找门卫一打听,希尔斯确实还没走,他所在的外科病房就在二病区。

    穿过一条林荫小道,卡维很快就看到了病区牌。推开大门刚要往里走,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快拦住他!”

    卡维向前定睛看去,面前是两名绅士的追逐戏。跑在前面的那位,衬衣上染满了鲜血,脸上也有不少血迹,跑路的姿势也略显别扭,似乎有伤在身。

    而身后那人卡维就要熟悉多了,就是希尔斯。

    这种奇怪的场面一看就有问题,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卡维肯定更信任曾经的同事。不过他太瘦了,没有硬当着大门,只是稍稍让开身子,然后看准时机伸腿把他绊倒在地。

    “赶快去叫门卫和巡警!”希尔斯身上也有不少血,一把压在那人身上,“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出什么事了?”

    希尔斯的脸上还溅着一些飞溅出的血迹,脸色非常难看:“他把我们的主任给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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