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刺破云层之时，清泉县城外已有十万大军集结，而在大军的最前方，一身金甲的凤璟正端坐于战马之上，尽显一国太子的雍容与高贵。
在他身侧，穆清则与沈万同样身骑战马，后者同样一身战甲，前者却还是那身不染纤尘的白衣。
若是旁人这般穿着，众人定会笑他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阵前如此嚣张，真是拿自己命开玩笑。
然而这个人却是穆清则。
是岐伯侯府那位武艺高强，非凡人可比的世子殿下。
“太子殿下放心，这清泉叛军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定可攻城略地，为您取来那叛军之首的首级。”
沈万单手握着马缰，脸上恭维的笑意毫不掩饰。
如今的四皇子凤瑜龟缩在京，皇上之疾日益严重，唯一成气候的也就是那护国公主凤曦。
可如今明州叛乱民不聊生，只要他们攻下眼前的“叛军”城池，她便也难逃人头落地的命运。
届时这大昭将是谁的天下？
自是他们太子殿下的天下！
先不说这从龙之功，就说他们沈家与太子胞妹的姻亲关系，他们日后便会再上一层楼。
如此机会他们沈家怎能不尽力而为？
“沈大将军莫要轻敌，这清泉叛军既能发展到如此势头，就必然有他们的本事。这般穷凶极恶之徒，我们还是一网打尽的好。”
凤璟神色肃穆，仿佛对面城中真是他口中穷凶极恶的逆贼，而他恨毒了他们，所以想一个不留。
没错，无论那些人是好是坏，他都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患。
有的事一旦做了，就要斩草除根。
说罢，他又侧眸看向一旁的穆清则道：
“不知穆世子可有什么良策，能让本殿与沈大将军一同听取？”
闻言的穆清则勾了勾唇，很显然，凤璟这是在试探他呢。
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他也不介意多给对方一点儿甜头。
“殿下足智多谋，沈大将军更是身经百战，恕清则愚钝，实在给不了二位什么良策。”
听穆清则这么一说，凤璟与沈万当即对视一眼，将心都沉进了肚子里。
他们就怕穆清则是个冥顽不灵的，会在关键时刻坏了他们的计划。
而如今看来，对方似乎也是个眼里只有战功的。
只要此番他们三人一起领了战功，日后就不怕他穆清则反水。
更何况有了彼此这个把柄，对方日后怕也会更多站在他这一边。
于是凤璟的语气顿时便温和下来：
“世子这是哪里的话？若你都愚钝，本宫与沈将军可就是蠢钝了。”
这边凤璟三人还在客套，那边得到手下禀报的宋以春等人也终于登上了城楼。
抬目远眺，身为一县县令的宋以春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能与一国太子这般对望。
且他心中对对方只有无尽的怨恨，而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
只因对方不配为人。
“楼上何人？还不速速拜见太子殿下，在我大军攻城之前缴械投降！”
对方明显已经看到了他们，立刻便派人向他们喊话道。
若没有昨日的会议，他们或许已经城门大开，以最快的速度上前认罪，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换取城中百姓的安危了。
可此时此刻他们却只想试探对方一番。
于是在宋以春的示意下，一旁的闻兴很快张口对下方道：
“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怕是不知我明州的真实情况。其实在数日之前，绿林军便已因其大统领吴逵逃遁而解散，我清泉非但不是叛军，还是收容一众穷苦百姓的桃园，实在不该被这般围困！”
闻兴此话一出，下方的凤璟顿时皱起了眉头。
很显然，他对闻兴等人的反驳没有半分想倾听求证的意思，只有浓浓的不悦。
且为了不让对方继续喊话，动摇他们身后的军心，他还向身旁的沈万使了个眼色。
沈万点头，下一刻便有人将闻兴口中的绿林军头目吴逵抬到阵前，连带着吴逵的一众亲信，以及一些在绿林军解散后逃遁的恶徒也被带了上来。
“无耻之徒闻兴，你休要颠倒黑白迷惑太子殿下！分明是你不满被大统领压一头，联合你身边的黑心县令宋以春吞下了我绿林军！”
“没错，你们清泉算什么桃园！我呸！根本就是以闻兴和宋以春为首的匪窝！”
“就是，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前些日子还来人意图攻打府城，要不是沈大将军在！府城怕都要被他们占了去！”
……
听着下方吴逵等人脸不红心不跳的污蔑，这一刻的宋以春与闻兴等人竟觉得无比平静。
他们只是再次看向太子凤璟，由闻兴将明州百姓经历的苦难一一诉说，包括那些曾经加入绿林军的百姓的苦衷。
然而凤璟显然不想浪费时间听他们辩驳，他只侧目让人喊了一句话：
“闻兴等一众绿林军及其家人可在你们清泉城中？”
宋以春沉默闭眼，闻兴则直接冷声道：
“在又如何？”
如何？
凤璟冷笑，对胆敢这般回答他的闻兴十分欣赏，欣赏的想要将之五马分尸。
于是他当即对身旁的沈万抬了抬手，声音里满是不在意道：
“攻城。”
“是！”
沈万应是，当即便示意身旁副将吹响号角，自己则示意其他将领开始整军。
对于清泉城中这群乌合之众，他们显然是不放在心上的。
用沈万的话来说，他要是连这么一座破县城都攻不下来，这威武大将军的名头就可以收回去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吹响号角的同时，另一道号角声也从清泉城楼那边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马蹄响起，竟是有一支军队自远处策马而来，正在向他们这一众人马快速逼近。
这一刻不止凤璟等人愣住了，就连城楼上已然心如死灰，准备带领大家背水一战的宋以春等人都愣住了。
这是哪儿来的军队？
他们那几万乌合之众不都还在城中么？
也就在这时，那浩浩荡荡的大军终于来到了清泉城下，为首两人策马与凤璟等人对峙的瞬间，沈万已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