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等待奎炎的伤势伤愈,于野与邛山、青衣留在了黑鹫山。
主峰的山崖,为三人的洞府所在。
于野的修为并未恢复如初,击退了伯都之后,也想找个安稳之地歇息几日,再加上黑羽的挽留,以及其他的缘故等等,便在山上暂住下来。
洞府内铺着兽皮,摆放着野果、酒水等物,安排的倒也用心。
于野却无暇多想,只等着奎炎出关,便离开妖星。他要在五年之内赶到魁星,寻找前往天界的途径。在贼星待了十多年,也该走向更为广阔的星域。
此事,幽暗的洞府中,静静矗立着一尊小巧的石塔。
魔塔的星枢法阵之中,于野一边吐纳调息,一边手里扣着图简,点点星辰在识海之中闪烁变幻……
相邻的两间洞府,为青衣与邛山所有。
青衣,不是在洞府中独自饮酒,便是参悟功法,难见人影。
邛山,却无心静修,整日守在山崖上,好像是欠债尚未讨还,脸上罩着一层阴霾。
奎炎,曾是他的死对头,如今成了他朝夕相伴的老兄弟。而那个夯货竟然被狐女诱惑,是他恨恨不已。
这算什么呀?
狐族与狼族,天生的冤家,能够成为兄弟,已是殊为不易,谁想竟然勾搭成奸了!
唉,气死老狐了……
一个月过去。
邛山,依然守在山崖之上,面前堆放着野果与烧酒。
黑鹫山的野果,香甜可口,烧酒为野果所酿,味道比起妄城的谷酒差远了。
“呸——”
邛山吐了果核,抓起酒坛猛灌了几口酒,然后吐着酒气、吹着胡须,脸上皱纹一阵抖动,两眼透着郁闷之色。
一个月了,那个夯货仍未出关,又不便四处寻找,只得继续等待下去。
不过,山上传出风声,说是伯都妖王落败之后,并未罢休,或将风雨欲来。
“此地倒也难得!”
光芒一闪,不远处的洞府内走出一女子,手里抓着她的白玉酒坛,银发飘飘、脚步款款,一如既往的孤傲冷漠,却又透着出尘的韵致。
“仙子!”
竟然是青衣,邛山顿时忘了烦恼,举酒致意,道:“此情此景,当同饮……”
青衣却收起酒坛,缓缓停下脚步。
灵崖望去,山峦叠嶂,雾气缭绕,生机浓郁,如此一方灵山胜境,在荒凉的星域之中着实难得一见。
邛山尴尬作罢,自言自语道:“此地并非灵狐村,亦非青云山,你我萍踪不定,终将离去!”
“人如浮萍,何处是归处……”
许是触动心怀,青衣轻轻回应了一声。
邛山又灌了几口酒,道:“老狐忘不了灵狐村,如今总算明白了,来处,是归处!”
“唉,归处已无,去处杳杳!”
青衣幽幽叹息。
“料也无妨,来日再造一个灵狐村!”
邛山抓起一把野果塞入嘴里,脸上露出几分狠色。
“嗯,失去了灵山,不妨再造,而人没了,又如何……”
“你有老狐啊!”
“哼!”
“不、不,我是说,你有于头领与老狐,还有奎炎,一个多月未见那个夯货,着实叫人想得慌!”
“奎炎……只怕他已丢不下黑鹫山!”
“他若敢如此,于头领必将打断他的狗腿!”
“不该是狼腿?”
“他重色忘义,刍狗不如!”
青衣摇头不语,眼光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她不懂邛山与奎炎的交情,却懂得男女之情。她曾经有过,那样的刻骨铭心……
“两位道友!”
便于此时,一位壮汉飞上山崖。
是黑羽,已没了一个月前获胜时的喜悦,而是神色焦虑,举手道:“在下有事禀报于头领!”
邛山猛然跳起身来,叱问道:“奎炎何在?”
与此瞬间,又一道人影落在山崖上,不耐烦道:“哎呀,老子在此!”
正是奎炎,竟看也不看邛山,直奔几丈外的洞府走去,嚷嚷道:“头领……”
“咦?”
邛山闪身拦住他的去路,并冲着他上下打量,道:“既然你伤势已愈,今日便随我等离去!”
“闪开!”
奎炎竟两眼一瞪,急道:“伯都妖王召集人手,不日便将攻来,黑鹫山已大祸临头,你休得在此添乱!”
“老狐添乱?”
邛山顿时怒了,道:“你再说一遍,你我是不是兄弟?”
“哎呀,我有正事,回头再说……”
“不成!”
一个心急火燎,一个寸步不让,眼看老哥俩便要大闹起来,封禁的洞府忽然撤去了禁制,一位年轻男子踱步而出。
“头领!”
“于头领,这夯货亲疏不分,是非不辨,打断他狗腿……”
“于前辈……”
奎炎的气势一弱,邛山则是怒气大盛,黑羽趁机举手行礼,而三人又不约而同后退了两步。
于野踱着步子走出洞府,神色如常,并无任何威势,看上去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他愈是如此,愈发显得高深莫测。只见他缓缓站定,整理着灰旧的道袍,轻声问道:“何事?”
“于前辈!”
黑羽拱了拱手,他不敢称呼头领,而是以晚辈自居,恭恭敬敬道:“伯都败退之后,不甘作罢,据说已从星域请来高人,不日便将再次攻打黑鹫山。”
“他请了高人?”
于野掸了掸了衣袖,依然漫不经心。
“按理说,外人不该插手妖星事务,是我黑鹫山坏了规矩在前,便有了伯都效仿在后……”
黑羽的个头与奎炎相差无几,也是一个浑天不怕的汉子,而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已低下脑袋,很是为难的样子。
“哦,是于某坏了规矩!”
于野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在此叨扰一月,该走了,老狐……”
黑羽的言下之意,他虽然救了黑鹫山,却也连累了黑鹫山,是他坏了妖星的规矩,如今伯都妖王已邀请了高人而即将卷土重来。
“哎呀,头领!”
奎炎急忙伸手阻拦,道:“你若一走了之,黑鹫山必亡!”
“与你何干?”
“此事因我而起啊!”
“你待如何?”
“哎呀,此事因我而起,而头领也坏了规矩,你岂能撒手不管呢?”
“哦……”
于野打量着奎炎,好奇道:“你何时变得这般慈悲心肠?”
奎炎搓着大手,辩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什么……”
忽然有人接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
奎炎急忙点头,道:“仙子所言甚是!”
青衣依然临崖而立,自言自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深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犹如这仙途,生生死死,道之至也!”
奎炎挠了挠脑袋,窘迫道:“这个……咱家听不懂了!”
“哼,仙子以情问道,你这夯货当然不懂!”
邛山哼了一声,又不禁担忧道:“如此说来,黑鹫山之祸,我等难逃干系,却不知伯都邀请了几位高人,于头领……”
他看向于野,悄悄使了个眼色。
以他之见,倘若打不过伯都邀请的高人,不妨随意敷衍几句,即刻离开黑鹫山,离开这是非之地。
黑羽急忙打断道:“据我黑鹫山弟子打听得知,伯都邀请的乃是魔星的门邪天仙、见渊与比甲两位真仙!”
“魔修?”
于野稍稍有些意外。
他倒不怕什么天仙、真仙,却未想过在星域遇见魔修。不仅如此,三位高人的名字也颇为古怪。
“正是!”
果不其然,便听黑羽说道:“魔星与妖星相邻,而两地并无来往,如今却插手我妖星恩怨之争,可见伯都那个老儿已是不择手段!”
于野忽然来了兴趣,问道:“魔星有无金仙,或仙君高人?”
“据悉,魔星有一位元弥仙君,常年闭关,不问世事,管辖魔星的乃是辛昕金仙与闵毋、门邪两位天仙。”
“魔星与妖修既然相邻,为何没有往来呢?”
“魔修,性情怪异,不喜交往,而我妖星乃是万妖之地,虽无高人,却生性好斗,不畏生死,使得各方敬而远之!”
“伯都,他在何处?所邀请的高人,是否到来?”
“那老儿尚在九灵峰,魔星高人是否到来,尚且不知,待我派人打探……”
“不用了!”
于野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他看着脚下的深渊与四周的雾气,忖思道:“与其困守黑鹫山,何不攻打九灵峰呢?”
奎炎与黑羽只想劝说他参与守山之战,从未想过出动出击,两人均是吓了一跳,忙道——
“头领,怕是不妥……”
“是啊,九灵峰乃是伯都的老巢,又有高人相助……”
于野没有理会,自顾说道:“擒杀伯都,妖星之乱便可迎刃而解。倘若各位没有这个胆子,于某爱莫能助!”
奎炎与黑羽尚在迟疑不定。
一旁的青衣却两眼一亮,道:“行常人所不能行,决常人所不能决,成常人所不能成,是谓高人也!”
黑羽重重点了点头,沉声道:“便依于前辈所言,我黑鹫山甘愿效死!”
奎炎突然喘了口粗气,挥拳锤了锤胸口,恶狠狠道:“此去送死,老子当仁不让!”
于野猛然转过身来,冷声叱道:“大战未至,胜负未分,却要死要活,是何道理?”他扯出一把狼刀扔向奎炎,不容置疑道:“与我接管妖狼谷,带着你的狼崽子守卫黑鹫山。黑羽,吩咐你的兄弟即刻杀向九灵峰,你与我先行一步带路。”他又抬手一挥,道:“老狐、青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