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颔首,这才端起茶碗喝一口,憨憨那边都倒第三碗了。
里长跟着喝一口,他不是憨憨,能随便喝水,他得看太子的动作。
“如朱里长所言,大明当以墨家推之?”朱标放下茶碗再问。
“以儒修民众之身心、以法定天下之规矩、以技助百姓之生活、以道解心中之茫然。
如士农工商,缺一不可,又似山漠湖海,各有生养,日月交替,互成阴阳。”
里长又答,同时下定决心,还要跟憨憨努力学。
要是没学过,跟太子殿下说两句话便无话可说,哪像现在,还可以陪着喝茶。
朱标抱拳:“本宫受教了。”
“殿下谦虚了。”里长站起来躬身回礼。
“朱里长坐,咱下丘村的田现在怎样了?”朱标说的话叫人听着高兴,咱下丘村。
“青贮差不多了,眼下马上的收黄麻,棉花也陆续地收着。
两万亩与小麦轮种的大豆收了后还种小麦,种出来的依旧当种子与朝廷换。
顺便给宁国府各村留出来足够的量,宁国府的宋知府要大力推广。
采取朝廷提供租牲口的钱,百姓收获后以每月一分的利拿作物偿还的方式。
今年的小麦会种来自几个地区的品种,如果有增产的话,明年再换给各地当种子。”
里长这回就正常回答,涉及到具体情况。
朱标果然爱听,点点头:“宋知府那里送上题本了,说是下丘村出的主意,今年就让宁国府先试,好的话再推广。
咱下丘村的种子跟朝廷一比一交换,是否赔了?好种子与寻常的粮食能一样?
听说村子又种了姜和蒜,之前拿走的银耳,能得十倍产量?”
“说起来,还是宁国府官员与朝廷支持,不然下丘村出主意,别人不听也徒奈何。
一比一换种子,无非钱财的问题,多给了咱村子还是拿出来给殿下你安民用。
即便一比一换到手,村子自己吃不完,依旧给殿下使唤。
姜蒜第一次种,看产量,产量高依旧换走给别人种。
至于银耳,还须过些时日才能长出来,腊月前,定然叫宫里吃上。”
里长一一作答,村子的事情他必须牢记在心中,包括九个怀了孩子的妇人大概什么时候生产。
朱标突然笑了:“你们还欠着本宫八千贯钱,就拿这些来还,本宫当时劝二弟让出落云斋,可是费了一番口舌呢!”
“没有的事情,兄长说完我就同意了,我与下丘村有合伙的买卖呢!”
一直在旁边喝茶水听着的朱樉见提到自己,坚决不承认。
“秦王殿下与我们第一次见面便是一见如故,当天就跟咱们一起吃饭喝酒。”里长帮着证明。
“二弟有时说话思虑甚少,倒是叫咱村的人费心了。
听二弟说,咱下丘村提供两个铜矿,这個可自招人手开采。
所得铜铁及其他,以咱村子先用为主,多余的卖与朝廷。”
朱标再提村子指定位置有铜矿,要采矿冶炼铜,做铜活字印刷。
对此他和父皇、母后都很无语,下丘村为了做铜活字,不赚钱买铜,自己找铜矿开采。
一次给出两个离村子不算远的铜矿,这是要做多少活字?认真的吗?
“如此秦王殿下费心了,下丘村管理不来的。”里长把事情丢给朱樉。
这其中涉及到维护矿区稳定,杜绝其他人来捣乱等问题,秦王殿下可以用兵,而村民离了村子就不能随便开枪。
“好!咱找人。”朱樉应下,铜就是钱。
他现在想自己赚钱,赚多多的,不用宫里再给秦王府钱,自己养自己一个府。
等到就藩的时候,带着大量的钱财和技术过去,最好是下丘村派人跟着一起。
说话间,火锅准备妥当。
朱标、朱樉、里长、憨憨,加朱太一四个人坐一桌,后四个负责给前四个涮菜、送菜。
东西摆上,还有蘸料,蘸料全调和到一起,韭菜花酱、腐乳汁、酱油、陈醋、香油、麻酱、牛肉酱、村子用宫里给的牡蛎制作的耗油、白糖、花椒麻油、葱油、大蒜汁。
愿意吃葱花和香菜的,那里切好的,放进去拌一拌即可。
其他人则是自己去旁边的台子上调蘸料,摆一大排,包括蒜泥、姜末、茴香籽油、咸鸭蛋的蛋黄油、孜然粉、粉碎紫苏叶……
王树端着蘸料碗哆嗦着茫然四顾,看下丘村的人怎么选,发现那些人各自选的都不一样。
然后他照着小丫头的选的来,每样都放一点。
他端回去到父亲与哥哥这桌,想了想,咬牙站起来,径直走到主桌的位置,噗嗵一声跪下。
在护卫刀落下之前磕头喊:“朱里长,我是王树,感谢你对我爹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愿给你做牛做马。”
“这孩子……别往下坠了,磕一个头够了。你兄长王石朴实肯干,你父亲艺千技艺无双。
听闻伱读书,与宁国县中求学,多有不便之处,孟母有三迁,便把你调到上元县。
明日去报名,无须住在学堂,晚上回来。有学问一时间记不起来不怕,咱从头学起。”
里长对着被憨憨给提溜起来的王树说话,是告诉太子和秦王情况。
朱标和朱樉果然懂,孩子不好好学习,不然何必孟母三迁?后面又说从头学。
王树刚磕一个头,还想再磕两个,结果身子都吊起来了。
“听里长的,且去。”朱樉说一声。
朱闻天把王树给拎回去,放到凳子上:“坐,吃,嘿嘿嘿嘿!”
“树儿你不要命了?往后可不得如此鲁莽。”
王艺千打量下孩子,见没吓出毛病,才放心。
“三弟喝口酒,压压惊,多亏了是在丹青店里,换个地方刚才的护卫早把你砍你翻了。”
王老蔫知道太子护卫没使坏,能看出来谁有威胁,谁没威胁。
使坏的话先给你砍了,知道你不会对太子有所伤害,依旧要你命。
王树喝口酒,又咳嗽几声,惊魂未定地小心扭头看那边,见几个人未往自己这里瞅,虚脱般地呼出口气。
朱标与朱樉确实没当回事儿,听着里长说觉得蘸料太干,倒蘸料碗里一点啤酒就行,便让人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