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年吼了一声。
陆妄没滚，反而沈清月出现在他们的世界中，老父亲不自然地扯了扯领口，瞬间克制住暴躁的脾气，他语气平缓，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月宝，回来了。”
陆妄想着自己是沈清月的“男朋友”，就挺了挺胸膛，嘴角咧出笑，他坦坦荡荡地张开双臂，跟着说：“宝贝，你回来啦！”
沈清月还没挂电话，她勾着唇角打量着陆妄，略带威胁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有本事再当着我爸的面叫一句。
陆妄挑眉，他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出来，但是从他的口型中可以依稀辨别出“宝贝”两个字。
沈清月和陆妄在“甜蜜互动”的同时，沈斯年也捏着筷子默默注视他们。
虽然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但要是没有另一个手呢？
沈斯年黑着脸。
“你个王八蛋叫谁宝贝！！！”
陆妄想着未来岳父手边还有一根能要他狗命的筷子，就悻悻收回手，他说：“岳父大人……不爸爸！呃……老板，我自言自语，如果影响了您的心情，那就当没听见？”
听听，这是人话吗？
就算沈斯年假装听不见，但是他还有眼睛，他难道还要背过身去，为他们提供一片你侬我侬之地吗？
陆妄表示：不用，没有偷家的机会不重要，他能为自己创造机会。
沈斯年颤抖的手指指向俱乐部大门的方向，他说：“滚！滚出去！！”
沈清月毫无负担的挂断电话，她往旁边挪了一步，给陆妄让了一条路出来。
陆妄的眼神仿佛在说：宝贝，你真的忍心吗？
沈清月隔空对话：如果对你忍不下心，那就是对我的残忍。
*
俱乐部门外，陆妄全副武装，他带着一顶黑色的S字母的鸭舌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帅气的墨镜，口罩也是黑金色的，不过右下方有“沈清月”的花体。
前方五十米的狗仔：……
King，你以为你瞒得住谁？
陆妄还不知道自己暴露在狗仔的镜头中，他还没上车，九州俱乐部里的老队友出来送他，墨鹤他们也没什么别的东西能送，除了战队的周边。
墨鹤说：“妄哥，你不要嫌弃，听说这次俱乐部聘请的周边设计师是沈清月的御用设计师，就算不是嫂子的海报，但至少也沾点边。”
鹿笙则是把俱乐部里珍藏的零食全都掏了出来，他扯了扯衣领，稍微遮了下还泛红的肌肤，他说：“妄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知道嫂子喜欢吃什么，但是当早餐应该是足够的。”
他真的不想再被陆妄叫起来，穿越大半个城市为他们献上爱心早餐。
陆妄利落地把九州战队周边放进后备箱，再把零食礼盒放到副驾驶上，后备箱里的淡蓝色行李箱一晃而过，前方五十米的树荫下只能拍到残影，但跟他在机场的照片对比，确认这是沈清月的行李。
狗仔有点激动，他透过镜头看到陆妄在和队员们说什么。
他把相机放到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向他们走去。
九州电子竞技俱乐部在闹市区，狗仔跟在粉丝的身后，他边走边玩着手机，仿佛就是普通的路人般。
距离近，就能听见说话声。
言龙：“妄哥，你拿到KPL大满贯还回来吗？”
陆妄：“那要看你们老板，他不同意，我就算是想回来也没有办法。”
墨鹤：“那你下手快点，娶了嫂子岳父还能拦着你吗？”
陆妄：“那或者也不一定……”
墨鹤，言龙：？？？
鹿笙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那当然不一定，陆妄要是真的娶到了沈清月，那应该会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据他所知，沈清月还有个表弟，刚成年，才从M国回来。
但人家从小学的是武术和射击。
要是陆妄一不小心……虽然他武力值也高，但术业有专攻，小舅子能让他坐着轮椅上赛场。
狗仔听到的很模糊。
“回来”、“娶”、“嫂子”、“岳父”这些字眼一闪而过。
虽然他不清楚完整的故事情节是怎样的，但常年奋战在狗血圈一线的八卦捕捉者自然而然就能推测出“事实”。
陆妄和沈清月复合了？
他们婚房都买好了，陆妄也改口叫前老板为岳父，圈里的人都知道？
狗仔见陆妄上车，他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还没反应过来，但职业本能使然，他飞速地掏出相机按下快门连环拍。
镜头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白光。
但陆妄对镜头非常敏感，他眯了眯眼，左打方向盘停在偏僻的街角，没过多久狗仔也抱着相机跟了过来，他或许是没想到陆妄会在这里堵他，前一秒还气喘吁吁下一秒拔腿就跑。
但他慢了一步，被陆妄堵住了。
狗仔抱着相机，眼睛瞪的老大，他听圈里的人说过，陆妄是个狠角色，敢拍他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但这年头，什么行业都难混，他要是不当狗仔，全家靠着他微薄的薪水只能喝西北风。
陆妄摊开手，他说：“交出来。”
陆妄的气场太强，狗仔不敢不把相机交出去，他期期艾艾地抬眸，犹豫了好久才说：“King，您能别砸我相机吗，照片我会删掉。”
陆妄慵懒地靠在车身上。
他垂眸，摆弄着相机，按了按相机键，一张张地浏览照片。
他边看边问：“昨晚偷拍的人是不是你？”
狗仔：……？
他到底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
尾随陆妄来九州电子竞技俱乐部之前，相机的存储卡恰好满了，他就换了一张新卡，里面只有这次拍的照片。
狗仔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后，他说：“没有啊，我没去过中心机场。”
陆妄手指顿了顿，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等翻完照片后，他才似笑非笑地道：“中心机场？那应该不是你，我们没去过中心机场。”
狗仔：？？？
怎么可能！
他明明就拍到了，难道认错人了，不会吧？
陆妄轻描淡写地扫了眼怀疑人生的狗仔，他把相机抛给他，转身坐到驾驶位上：“你随意发，反正都是些没有价值的东西。”
陆妄刚要发动车子准备离开，车窗就被狗仔扒住了。
狗仔也不想招惹陆妄，但意外发现陆妄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恐怖。
他跟经济公司签了对赌协议，要是没拍到能冲上热搜前三的话题就会被经济公司开除。
一年的工资全部成为罚金，到时候就真的是负债累累。
狗仔咬咬牙，狠狠心，就做出了拦车的举动。
他苦苦哀求：“King，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相遇的可能性是千万分之一，我们在人海茫茫中相聚就是有缘，您能不计前嫌地给我个专访的机会吗？”
陆妄不为所动，他手指点了点方向盘，似乎有点不耐烦。
狗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清月身上，他想了想继续说：“King，其实刚才还有句话我没说完，一个人爱上一个人的概率是五亿分之一，而他们成为伴侣的概率就仅仅剩下十五亿分之一。”
陆妄似乎来了点兴趣，目光略微扫过狗仔，他似乎得到肯定。
狗仔：“两个人相遇的概率很低那又怎样，总有一个人会成为你在遇见所有该遇见的人之后的……上天最好的安排！”
陆妄掀起眼皮。
狗仔看到了希望，他马不停蹄地道：“而对于沈清月而言，你就是那个最好的安排。”
陆妄：“你怎么知道？”
狗仔思绪微凝，他怎么会知道？该死，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狗仔无奈之下只能把他的太奶奶搬出来，他说：“实不相瞒，其实我是陈氏天师第99代传承人，狗仔只是我的副业，算命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陆妄玩味的扯了扯唇角，他说：“那你……”
狗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表态：“我是您和沈清月的cp粉，所以才改行当起了狗仔，你们到底是不是真情侣，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磕的CP就不能BE！！！”
陆妄虽然面上没有透露出什么情绪，但内心忍不住暗爽。
CP粉舞到正主面前来最为致命。
狗仔紧张兮兮地看着陆妄，陆妄意味不明的将黑色口罩往上拉了拉，他故意装作没看到狗仔的小动作，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说你是CP粉就真的是CP粉？但我觉得你像私生饭那你是不是……”
陆妄话还没说完，狗仔急不可耐地打断。
“我不是！”
对于电竞圈的选手而言，私生饭可能比狗仔更加让人讨厌。
而且过往已经有太多的例子，陆妄不留情面地把私生饭送进局子里，但是狗仔还没来得及翻车。
他不想成为狗仔圈的探路者。
陆妄散漫的抬眸打量狗仔，指尖缓缓在车窗的按钮处摩挲，他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狗仔犹豫了半秒钟，或许是太奶奶真的显灵把他的脑子给冲昏了，他居然从单肩包的夹缝里抽出那张存满的储存卡。
他说：“其实昨晚我去过中心机场，机场附近的巷子里有一对情侣在上演偶像剧，我以为是您和沈清月，就忍不住手痒偷拍了几张……”
他说到这里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明明是偷拍完沈清月和陆妄私会，再跟着他们到医院，最后跟到九州电子竞技俱乐部来的。
他被陆妄抓到现行，他拍到的照片怎么可能是假的？
完蛋，他被绕进去了！
狗仔惊恐地往后退了半步，他的手本来是扒在陆妄的车窗上的，但现在举到了肩膀以上，类似投降的动作。
陆妄缓缓降下车窗，他摊开掌心，意味深长地看了狗仔一眼：“嗯——”
狗仔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连牵动嘴唇做出一个假笑的动作都难，他捏紧了那片储存卡，再看了眼还坐在车里的陆妄。
救命！两条腿能跑过四个轮子吗！
陆妄皮笑肉不笑，他幽幽道：“怕什么，我不会动你。”
狗仔胆战心惊地把那张储存卡交了出去，声音小的就像是蚊子嗡嗡：“我……真的吗？”
陆妄把储存卡插到相机里，低头查看狗仔拍到的照片。
虽然糊到爆，但糊也有糊的氛围感。
除了有原片以外，相机里还有精修和加工后的照片。
譬如那张十指相扣的照片，旁边有花字配文：这手我喜欢，请你们继续保持最好这辈子都别放开。
在譬如路灯下的影子吻，男生搂着女生柔软的腰肢，微微低头亲吻女生的额头，旁边花字配文：我的世界多了一个影子。
……
狗仔拍到的每一张照片，都可以成为官宣配图，甚至文案都已经拟好。
这拍摄的技术，这文笔的功底，比他以前抓到的那些狗仔强了不少。
陆妄懒洋洋的靠在车椅上，他看了半晌才翻到了第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毕业照，上面有红字标明的A大传媒学院20xx届摄影专业xx班毕业合影留念，下面标明的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年。
A大的，还是校友，居然干的是狗仔？
陆妄生出惜才的心思，他随手把相机放到副驾驶位上，双手抱臂，掀了掀眼皮，说：“你拍到我和沈清月的照片，能赚多少钱？”
狗仔眼皮子跳了一下，在他的思维中，陆妄可能会找他要赔偿，他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于是他说：“我就是给经纪公司打工的，我也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陆妄闻言有些诧异，现在狗仔这个行业也有产业链？
他问：“行，那你工资是多少？”
狗仔的相机还在陆妄手里，那是经纪公司给他配的，他现在还买不起，他悄悄看了陆妄一眼，犹豫了半晌才鼓起勇气说：“我签的是对赌协议，现在只能拿最低工资。”
陆妄漫不经心地挑眉，狗仔这行还有对赌协议，那不会是被老板给骗了吧。
“把对赌协议书给我看下。”
甲乙双方本着平等，自愿，公平，公正的意愿……
乙方通过甲方公司任职狗仔岗位……
全面负责甲方公司的拍摄业务……
经双方友好协商达成以下协议，在一年时间内，如果偷拍到的照片能够冲上热搜前三，奖励50W元。
如果完不成：乙方自愿离职，并且上缴10w罚金。
陆妄啧了一声，他意味深长道：“我帮你完成任务，你帮我拍摄照片。”
狗仔当即愣在原地：？？？
换老板，还能有这种好事。
但拍什么照片？
是他想的那种吗？
违法乱纪的事，他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