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想回来吗?”三叔叹气道,“我只是暂时的主持,充其量就是个傀儡,靶子,替罪羊……”
赵川听了心里一愣。
“在观里小辈们都私下叫我傻师叔,这么多年来我常年漂泊流浪在外,在观里也是装疯卖傻,图的啥?川儿,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赵川哑然。
三叔赵凯站起身,来回踱了半天步,好半天才悠悠道“我是赵家隐藏在外的一颗棋子,也是清风观隐藏在外的一颗棋子。”
赵川有些吃惊,同时也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
赵川不说话,想静静地听三叔接下来的讲话。
三叔又来回踱了半天步,复又盘腿坐下,这才慢慢地给赵川讲述。
二十多年前,清风观发生了一件事,主持在一个暴风雨之夜惨遭暗杀,随之丢失是二本秘籍《长春真经》和《合气仙法》,在外室伺候的小道童倒在一旁昏迷不醒……
这二本秘籍是清风观的镇观之宝,是练气法门,只有主持才有资格保存和完整修习,观内其它道人只有修习部分内容,所以至今清风观的所有道人,包括现任刚刚去世的主持的内功皆修行缓慢,这么多年来只有五位道人勉强升到紫气修为。
赵川问那前任主持不是修为很厉害的吗,为什么会被轻易暗杀呢?
三叔表情痛苦,叹气道,那天晚上风雨很大,主持睡前喝了小道童端来的一杯茶,之后就感觉身体不适,小道童便服侍其回内室休息,就在这个时候一黑衣蒙面人突然闯入,主持急运气防御,可是大叫一声说全身突然被封,接着那黑衣蒙面人只一掌将主持打死,又打晕了一边的小道童,之后主持内室的二本秘籍便丢失了。
赵川说那个小道童一定有问题,是他给主持喝了有毒的茶封了他的穴道,才让那蒙面人有机可乘。这道童肯定是和黑衣蒙面人一伙的,要不然为何黑衣蒙面人不杀之而只是打晕了他?
“就算不是一伙,也是内应!”赵川对小道童的分析言之凿凿。
“唉!要若真是小道童有问题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三叔叹着气,表情更加痛苦,似乎有不可名状的难言之隐。
“怎么?难道我分析的不对?”赵川问。
三叔盘坐在地,低头不言,似乎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三叔才抬起头,“当年主持身边的小道童就是我……”
赵川愕然。
三叔说主持喝的那杯茶是自己亲自斟的,同一壶水自己还喝过,事后观里的道人都查验过了茶杯和茶壶都没有问题,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黑衣蒙面人只是打晕自己。
就算如此,三叔说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很自责,一是自己没有看清黑衣蒙面人的面目,二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主持,哪怕及时发出叫喊预警也是好的,这样观内道人就能及时发现险情过来救急,也不至于第二天天亮才发现主持遇难……
“或许及时救治,主持还有得活命吧。”三叔又发出一声长叹。
“三叔,就别过分自责了,这一切都是人家事先计划安排好了的。”赵川安慰道,“估计那人打晕你,是想让你之后给观里人描述当时的情景。不过就算你当时能叫来了观里道人,也是救不活主持的,人家早就什么都想好了。”
三叔点头说是,眼睁看着主持被人一掌毙命,只是心里不甘主持落得如此劫难。
“刚刚因染瘟疫离世的现任主持是我师父天德子,就是他当年到了我们赵家府上把我带来的。”三叔说。
赵川问天德子为什么要去赵家府上带走你啊。
三叔道说来话长啊,三十年前,一直在朝中为官的赵家祖上辅佐的老皇上突然驾崩,死因查不出来,很奇怪。新即位小皇帝却不用原来那帮老臣。赵家祖上见事态发展不妙,便命你太爷爷带着你大爷二爷远离京城在盘龙山下定居。
并给你太爷爷之后的生活布了三步棋,一是让你太爷爷隐入地下古井苦练武功以防它日有不测,二是将你和赵家府上一本宗人的儿子调包,三是将我交给清风观一道人带走。
啊,原来是这样啊。赵川终于明白了这赵家前前后后的一切。
“这清风观的道人,以前和我们赵家有什么关系吧?不然为什么受赵家之托,还把你安排在主持身边?”赵川问。
“川儿说得不错。”三叔赵凯点头赞许,“赵家祖上几代朝中为官,很久以前,清风观是得了赵家祖上的支持,才得以在这灵隐山上建造的。”
三叔赵凯又继续讲述,让赵川好好听着:
“清风观虽然属于全真教派,修习的是内丹功法,但它是独自一支,不受任何道教的管领。因为赵家祖上在朝中的关系,还年年都能得到官家的钱财物品补贴。所以历任主持都牢记赵家的好处,当赵家送个人来入观,全观自然都很欢迎,虽然别人不知道我和赵家人的关系,但主持和观中四大辅事可是知道这个秘密。”
“所以当老主持突遭暗杀,我昏迷在现场,四大辅事第一时间排除了众人的怀疑。这也是我以后能继续留在观中,直到现在我呆在这里做这个准主持的原因。”
“其实,从老主持突遭暗杀,二本秘籍《长春真经》和《合气仙法》丢失,主持的位子就根本没有含量了。”
“没有了镇观之宝,再加上老皇上驾崩,赵家祖上失了势无法照顾调拨钱财物品支持,清风观慢慢没有了多少新人来入道,清风观失付出了往日的辉煌。”
“没有了镇观之宝,主持也和观中其它道人一样修练平平。”
“所以我越想越难过,总感觉清风观是毁在我手里,所以这么多年来我长年在外云游,就是想打听镇观秘籍的下落。”
赵川见三叔停顿良久,一直沉默不语,便开口问道“那,那结果呢?这么多年,打听到了什么吗?”
“这一切,内幕说了也无用,因对方根深蒂固,极难撼动……”
见三叔又是上次那类似话,赵川便直接了当地道:“意思对方有皇家背景,是不是?”
三叔不语,只是叹气,不置可否。
赵川问那现在怎么办啊?
“这些事情要从长计议,来日方长。”三叔语重心长。
赵川说那你又怎么想到了要当这个清风观的主持啊?
“因为二任主持都不得善终,大家都说是丢失了镇观之宝秘籍的原因,所以这个主持都躲着没人当。没办法,大家就让我来,我一想反正大家都认为我傻,我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正好也想探究观中是否有内应……”
赵川忽然想到这几次前来,都是真元子热心引见,刚才来的时候还老远地叫喊他,便问真元子这个人为何对自己这么热情。
没想到三叔一听真元子,马上说此人虽然热情,但最好离他远一点,因为他很市侩,不该来学道,应去学做生意……
赵川本想在三叔面前夸耀真元子几句,没想到三叔竟然不喜欢他。
“那今天我来的时候,他大老远地看见我,热情地打招呼,非要喊我师弟,这又是怎么回事?”虽然知道三叔不喜欢他,但心中的疑惑还是让赵川再度开口问。
三叔哼一声,说他是想跟你师父逍遥子学功夫,还不是因为本观没了镇观之宝的原因……
赵川哦了一声,想到功夫的事儿,心头一暗。
赵川说我如今的武功修为也被人废了,我这次主要是来找你想想办法恢复修为的。
三叔闻之皱眉,伸手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搭在赵川的手腕的寸、关、尺三部,分别试了他的寸脉、关脉、尺脉。
良久,三叔问怎么回事?
赵川便将上次离开这里的前前后后简要说了一遍。
三叔听后想了想,随后说这样吧,你先在清风观里住下,等过几日你师父逍遥子来了再想办法。
赵川说我还是自己去找师父吧,听说他在侯爷府里给侯爷等人治病。
三叔说就你目前的境况亲自去侯爷府不是太好,还是在我这里等候吧。
赵川哦了一声,说这清风观不是有非本观道人不留宿的吗?
三叔瞥了赵川一眼,咂下嘴,说现在我是主持,规矩改了。
赵川又哦了一声,说可是随我来的还有一跟班。
三叔说没事,管得起饭。
赵川说这跟班可不是人啊,对道观有影响吗?
三叔一愣,说啥意思啊?哪怕是头驴,我也管得起吃。
赵川一脸黑线,说好吧,内心却想这三叔修为可不怎么样啊,连一个异类也看不出来。可见丢失了清风观的镇观秘籍《长春真经》和《合气仙法》,对全观的道人影响太大了啊……
三叔高声叫喊门外的小道童,道童进来领赵川去安排房间休息。
赵川出了主持的院子,左右观看也不见七丫头,便大声呼喊“小七,小七!”
叫喊了好多声也不见回应,小道童又催着他跟去安排房间,说快一点先去住下,晚一会就要开饭了。
小道童说话的语气有点急切,还有些恳求的味道。
赵川被人催促,有些不悦,上上下下瞅着他,看得小道童有些紧张起来。
这个小道童看上去最多不过十岁,面黄肌瘦,不知是衣服大了,还是他身材太瘦,反正一身海青穿在身上显得人越发瘦小。
“你很饿吗?”赵川没来由地突问。
道童眼中的神色闪了一下,但又马上暗了下去,随之摇摇头。
“不饿你急着要吃什么饭啊?”赵川笑道。
“我……我是担心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来,怕你饿。”小道童顿了下说,但他肚子却不是时候地咕噜了一声。
赵川抬头,看看天色已渐晚,夕阳的一抹余晖即将消失,此时应是酉时中,正是吃晚饭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