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潺潺流水,林间鸟语花香。
问香林的芬芳随风而来,沁人心脾,确实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地方。
江然坐在凳子上,让叶惊霜靠着自己的肩膀。
凝望着那河水,心中却多有不解。
这老头的身份恐怕就算是在魔教之中,也不是寻常人物。
此等人物,亲自前来,仅仅只是为了给少庄主送一枚信物?
这不可能……
然而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却又不说。
可江然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他好似是为了自己而来?
这想法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但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只是这理由到底是因为老酒鬼,还是因为自己……那就难说了。
而且,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要辜负了一片苦心煎熬?
“谁的苦心?如何煎熬?”
江然伸出手来,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询问。
血鼎真经对自己无用,是否跟唐诗情有关系?
想了一下之后,却又摇了摇头:
“问了估计他也不会说……”
而此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这老酒鬼的消息了。
老酒鬼如今在锦阳府……
倒是让江然想起了童万里的话。
他说弃天月如今也在锦阳府。
天上阙和魔教不对付。
至少,从现如今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苍州府外,魔教的人杀光了天上阙的云部高手。
天上阙的人来到了苍州府之后,似乎也在顾忌唐家,顾忌魔教。
因此不敢大张旗鼓。
明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童万里会成为一个阻碍。
也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绕了一圈,转移了童万里的立场。
这是不是为了避免被唐家发现?
虽然至此这都只是一个猜测,但未必没有道理。
若是这两者成真,考虑到老酒鬼跟魔教这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会去锦阳府,忽然就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难道他们要联合在一处,跟天上阙决一死战?”
江然的心中泛起了这样的猜测之后,便是轻轻出了口气,心下思忖:
“看来锦阳府是不能不去了……
“且不说老酒鬼的行踪,光是弃天月在锦阳府这一点,我就得去一趟。
“四万两黄金!
“说不定斩他一个,我就能多活好几年……”
正想到此处,肩头微微一动,是叶惊霜醒了过来。
江然方才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只是单纯的昏睡了过去。
这两日她心力交瘁,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睡上一觉,便没有用正心指将其强行唤醒。
叶惊霜则轻轻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之后,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微微一愣:
“江大哥……我这是?”
说完之后,不等江然回答,便已经连忙看向周围:
“那个魔教余孽呢?”
“走了。”
江然眉头微蹙:“以一种古怪至极的方式,直接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闻听此言,叶惊霜松了口气:
“走了就好……”
看了江然一眼,发现他面色不太好看,便轻声安慰:
“魔教的手段素来诡谲,没有留下他不是你的问题,只是他们的能耐总是叫人难以捉摸。”
江然闻言一笑:
“确实如此,当时唐家便是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今日这老头,更是在我的面前,好似羽化消散……
“这世上若无仙佛,便是奇功绝学叫人难以揣测。
“回头倒是可以问问厉天心。”
自己堪不破多半是因为见识不够。
厉天心来历莫测,对魔教的了解极为深刻,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叶惊霜点了点头,却忽然一愣:
“唐家?”
这才想起来,江然当时跟她分别,正是为了前往唐家救他师父。
当时她本以为这区区唐家难不倒江然,再见面只怕是已经将他师父救出来了。
便也没有多问……如今听江然这么说,才知道这其中还有波折!
听江然言下之意,唐家也是魔教余孽?
江然也没有隐瞒,便将自己前往唐家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除了九死绝脉之外,其他的事无巨细,就连唐诗情的事情,也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叶惊霜闻言几番色变,最后眉头紧锁,压下心头异样,沉声开口:
“这似乎,不合情理。
“你说唐员外早就已经在府外等你,便是知道伱要来。
“而且,他说你是他的女婿……又有你师父从中斡旋。
“就这一点来说,未必就是假的。
“那唐诗情那一夜做的事情,未免多此一举?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亲事定下来了,早晚都会有那一日,何必这般急躁?”
“你忘了,我不愿意啊。”
江然哑然一笑:“莫名其妙的谁愿意接受这亲事?”
叶惊霜闻言嘴角下意识的勾了勾,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若是我爹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许了一门亲事,我也是不愿的。
“不过,江大哥……我还是感觉唐家这般做法似乎没有道理。
“就算是你不愿意,彼此也未曾撕破脸皮。
“而从他们原本又是女婿,又是你师父的这些情况来看,好似是打算跟你多接触一段时间。
“让你留在唐家,好叫唐诗情跟你日久生情。
“在没有真的闹翻之前,这事情还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你毕竟是一个气血方刚的男子,唐诗情又生的绝美。
“相处之下,耳鬓厮磨,难免会生出情愫。
“再者来说,他们又非是为了采阳补阴,否则也没有必要这般大绕圈子。
“怎么就忽然急在了那一夜?”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看了江然一眼:
“而且,你能确定,你们真的……真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轻轻咬了咬嘴唇:
“就是……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我不知道。”
江然见她脸色发红,禁不住起了戏谑之心:“你要说什么啊?”
叶惊霜羞臊的脸都发烫,感觉江然平日里那般聪明,这会怎么忽然就变得笨了呢?
眉梢一抬,见江然眼神戏谑,这才知道这人心思多坏。
禁不住掐了江然的胳膊一把:
“你……江大哥,你这样的话,我可不睬你了啊。”
江然哑然一笑,感觉这玩笑话确实是有点没了分寸。
人家一个姑娘,强忍着羞赧跟自己说正事,怎么能这般调戏?
当即咳嗽了一声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
“当时给我的感觉,好似是发生了些什么。
“可如今回想,那一夜说不定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是前者倒是好解释了。”
叶惊霜这会倒是放开了:
“她就是图你的身子。
“可若是后者的话,就更难解释了。
“而且,就算是前者……江大哥,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图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的身子?”
“这……”
江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这张脸,确实是长得不错的。
有着一副好皮囊,可要说真就英俊的天上没有,地下仅此一个,那也不至于。
唐诗情的容貌,却是真的美的难以形容。
这样的女人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何必为了自己,这般大费周折?
末了他轻轻点头:
“所以,你觉得那一夜,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我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或许不是那种事。”
叶惊霜说道:“但具体情况……恐怕得找到唐诗情,或者是唐家人之后,才能知道了。”
江然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就找吧。
“我此行打算去一趟锦阳府,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锦阳府?”
叶惊霜点了点头:“这自然是好,我都说了,从此你去哪里,我就跟在你身边照顾你,自然是要跟你一起去的。”
“恩,在这之前,先回一趟你家。
“而且还得安顿一下你姑父和表妹。”
江然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来:
“等我将那些从往生谷带回来的人头处理一下之后,咱们就动身吧。”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只是再看叶家的方向时,眸子里多了几许哀伤之色。
余下无话,两个人原路折返。
进了奔马县,刚到客栈门口,就见门前放着一辆板车。
上面蒙着布,却可以看出,有血迹渗透,一群百姓正站在边上,对着这车指指点点。
显然对于里面装着的东西,无比好奇。
只是没人敢上前动手,因为一群一看就不好惹的混混正围绕在周围,阻拦任何想要上前的人。
江然脸色一黑,抬头瞥了一眼客栈方向。
就见一道人影从大堂冲了出来。
“江大侠,您回来啦?”
说话的是马爷,他一路小跑,脸上的大胡子都随风飞扬。
到了江然跟前之后,更是连连行礼。
同时还忍不住看了叶惊霜一眼。
江然便给叶惊霜介绍:
“这位是马爷。
“听说在奔马县,你能不知道县令姓甚名谁,但是却不能不认识马爷。”
叶惊霜闻言恍然,当即一抱拳:
“见过马爷。”
马爷赶紧摆手:
“不敢不敢,折煞小的了。
“叫我小马,老马都行。”
叶惊霜面色古怪的看了江然一眼,这地头蛇其实最不好处理。
他们不仅仅是本身有些能耐,最重要的是跟当地往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却不知道江然如何做到,将此人收拾的这般服帖。
马爷则继续说道:
“厉大侠他们也已经回来了,本来说是要住在我那,后来那病秧子……不是,是那位前辈要在客栈休息,咱们就将他们送来了。
“说来,这一次对手好似很是不凡。
“厉大侠回来的时候满身狼狈,全是泥啊。”
那多半是因为下雨路滑,他推板车的时候摔得吧?
江然笑了笑:“这一次的对手确实不弱,放心吧,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了。”
他一边说,一边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甩手扔给了马爷:
“里面的东西,你和你的那些兄弟,一人一粒。
“不可贪多,否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马爷闻言赶紧死死的攥住了手里这瓶子,好似攥住了自己的命根子。
打开之后偷眼一看,四粒丹药正在里面放着,一粒不多,一粒不少。
心说这该如何贪多?
却也不敢开口吐槽,只是一味的千恩万谢。
江然摆了摆手: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我再去一趟县衙。”
马爷赶紧吩咐手下帮着推车。
江然本来不愿,但推脱不过马爷的热情,便也同意了。
只是还没到县衙呢,就遇到了一群衙役。
原来是到底有百姓感觉不妥,去衙门报了官。
一群衙役过来是准备调查情况的。
不过当看到江然之后,有衙役认出来了,这位是先前来县衙,被县令大人恭恭敬敬请进去的。
当即不敢多言,只是小心询问了两句,知道江然是要去县衙之后,便索性当前开路。
这场面就有点奇妙了。
地头蛇随车护卫,衙役当前开道。
黑白两道皆在身侧,瞬间给了江然好大的脸。
叶惊霜也是哭笑不得,时而看江然一眼,看他脸上无奈便觉有趣。
就这样一行人转眼来到了县衙。
马爷告辞离去,衙役们则好奇的看着板车,好几次想要掀开看看,都强行忍住。
最后还是江然伸手将这白布拽开。
一颗颗人头顿时看的在场衙役心头发麻。
江然取过了那枚捉刀令:
“诸位莫慌,这都是通缉犯。
“烦请诸位,帮我将这些人头拿进去吧。”
一群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江然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这人一身打扮虽然有点花花绿绿,但是面容俊朗,气质不凡。
只不过给人的感觉,却也并不是那般刚猛。
怎么一言不合的,就砍了这般多的人头?
归拢了一下,一共有十二颗脑袋。
当即找了六个人,一人拎俩,排着队的就进了门。
刚走半截,就看常年已经迎了出来。
看到江然之后,顿时一笑:
“江少侠,你这是不给咱们县衙留活路啊。”
“常大人何出此言?”
江然眨了眨眼睛。
“这人头太多,我这奔马县才几个钱,这不都得被你给掏空了吗?”
“这……”
江然想了一下:
“要不你开个条子,我去找郭大人要钱?”
“大可不必!”
常年连忙摆手,哪有下官开条子让上官付钱的道理?
当即一笑,引着江然往里面走。
江然还在说:
“我可没有跟大人说笑,你给我开个条子,算个凭证。
“让郭大人从苍州府调取银两,不至于让你奔马县疲于应对。”
“江少侠有心了。”
常年苦笑一声:
“我这勉力一凑,当也是够了。
“而且,实不相瞒,郭大人这会已经不是苍州府的府尹了。”
“哦?”
江然一愣:
“这才几天他就把官帽子丢了?”
“这倒不是。”
常年笑着说道:“我今日方才知道,郭大人来苍州府,其实是另有目的。如今事情做好,圣上便下旨让他去亢龙关担任亢龙关总兵了。”
“原来如此。”
江然恍然,只是想想又觉得这事有些好笑:
“他这是在文官和武官之间反复横跳啊,就没人管管?”
“这……下官委实不知。”
知道也不敢乱说。
他和江然不一样,他是有官身的。
江然一介布衣,武功高强,自然是随口胡说八道。
但常年嘴一歪,万一传到哪位大人的耳朵里,说不定这县令都当不成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转眼就来到了大厅之内。
江然一五一十的给常年阐述这些人头,以及悬赏。
这里面有些县衙的案宗里还是能够找到海捕文书的,但是有一些就找不到了。
不过江然有捉刀令在手,无论能不能找到,如今这钱都是得给的。
常年哪怕心痛,也是大手一挥,让衙役去取钱。
最后唯有那独孤宇和阴月娘的人头,被留在了原地。
江然满脸为难:
“这两颗人头,我一会带走吧。
“他们身份不简单,就是不知道究竟悬赏多少,甚至有没有我都不清楚。”
常年一笑:
“我倒是能够给江少侠解惑……”
说话之间,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册子:
“这是道……道无名让我交给你的。”
“道无名?”
江然撇了撇嘴,心说这该不会又是一本春宫图吧?
瞥了一眼旁边的叶惊霜,这才小心的接了过来。
随手一翻,还没等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就掉出来了一封信。
信封无字,微微沉吟一下,江然将这封信打开。
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这才微微蹙眉。
重新拿起了那本册子,翻开之后,里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他在上面找了一会,终于在当中一页找到了两个名字。
‘阳君’独孤宇,赏银一万两。
‘月君’阴月娘,赏银九千两。
同一时间,江然的面前也弹出了两条提示。
江然随手接了任务之后,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了一下。
这本册子是执剑司的‘通缉榜’。
其上罗列了各种不适合出现在寻常海捕文书上的高手名字。
只是看着这个榜单,江然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些许异样。
这榜单之上的人,真就是人人都可杀吗?
万一不是罪有应得,而是得罪了权贵,被人列在其上,想要借捉刀人之手铲除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