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他。”萧漪红唇微启。
在萧任南房门外站了好一会,萧漪才以一副轻松的姿态走进去。
“今早和儿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我隐约听到了舅舅两个字。”萧漪笑着开口。
萧任南抬起头,脸上扬起笑,“等能下床了,我一定要去听听。”
“阿姐,何先生的药很管用,伤口不疼了。”
“今天的天气真好,池塘那的树,快抽新芽了吧。”萧任南嘴角含着笑,话语里都是对生活的热爱。
萧漪移开目光,心里无比难受。
怕她担心,她每回来,任南都表现的朝气蓬勃,似乎断指于他而言,并不是大事。
“我抱和儿过来。”
萧漪不敢回头,竭力以平稳的步伐走出屋。
她开不了口,任南要跟她说,不想残废的活一辈子,想保留最后的一丝尊严,她该怎么回?
骂他懦夫?
还是安慰几句,好好调养,后面能自己穿衣洗漱?
任南向来要强,为了不坠隋王府的威名,比同龄人努力十倍不止,可如今却连稚子都不如。
这种不甘和愤恨,萧漪即便未亲历断指之痛,也完全能够想见。
她固然能逼任南坚强,然后呢?随着时间,她弟弟断了的手指能回来?
创口只会越来越大,她留得住人,救不回激情跳动的心。
她不想失去弟弟,可这对任南,何其残忍。
终其一生,都要在痛苦里煎熬。
任南成全她,谁又成全任南?
小将军曾马上夺旗啊!
萧漪紧抓木桩,死死压着眼底的涩意。
平复了情绪,萧漪把萧和、萧泽抱给萧任南看。
“和儿,我是舅舅。”萧任南看着萧和,柔声开口,眼里都是喜爱。
和儿将来定能跟阿姐一样,所向披靡,攻无不克,可他这个舅舅,无法护着他了。
萧任南低下头,轻轻蹭了蹭萧和的手。
感受脸上柔软的触感,萧任南扬起笑,去看萧和的时候,对上了萧泽纯净的眼睛。
小婴儿轻轻摸着萧任南的脸,亲近又欢喜,他朝萧任南吐了个泡泡,轻轻咿语。
萧任南怔了怔,“泽儿。”他下意识唤了声。
萧泽笑弯了眼,吐出个更大的泡泡。
“阿姐……”萧任南让萧漪看萧泽,语气有点激动。
“泽儿很喜欢舅舅呢。”萧漪捏了捏萧泽的手。
“咿。”萧和把自己的手伸向萧漪。
“就你霸道。”萧漪轻捏萧和的鼻子。
萧任南瞧着这一幕,面部柔和下来。
“任南,再让阿姐自私一回,极北和极南的景致,你代我去瞧瞧,再之后,阿姐不拦你。”萧漪低低出声。
“阿姐……”
萧任南红了眼眶,“我、我……”
“任南不懦弱,任南只是太骄傲,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是阿姐牵累了你。”
萧任南不停摇头,泣不成声,他对着萧漪跪了下去,“隋王府无一点对我不住,是萧任南负了隋王府。”
“阿姐,我真的、真的好想成为让你骄傲的弟弟。”
“可不能了,这辈子都不能了。”
萧任南压着的情绪,彻底崩溃,不断说着对不起。
“任南,你起来,你没有对不起我。”
“阿姐,我没用,我太没用了……”
萧任南痛哭,狠锤自己,情绪波动的过于剧烈,他昏厥了过去。
“任南!”
“请何先生过来!”萧漪朝外喊。
……
“先生,如何?”萧漪看着萧任南问。
何元收回手,“郁结于心,能宣泄出来也是好事。”
“先生,任南的左手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吗?”萧漪红唇紧抿。
何元叹气,“郡主,我也想治好将军的左手,可……”
何元再次叹气,那手已经断了生机,成了摆设。
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啊。
尽管知道是这个回答,萧漪还是不可避免的失望。
为何、为何一点希望都不给任南。
但凡有一只手能用,任南也不会这般痛苦。
萧漪手指收紧,眼神凌厉,冢齐,你做的太绝了!
萧国绝不会罢休!
纵天命难违,我也要你的命!
……
“公子。”
护卫对杨束行了一礼,从怀里拿出书信递过去,“漳郡送来的。”
“漳郡?”
杨束挑眉,“这两日才来过信,怎么又来了?”
许靖州开始黏人了啊。
拆开信封,杨束取出信纸,眼睛瞧过去,杨束散漫的姿态顷刻消失。
“不好!”杨束面色冷沉,“许靖州被盯上了。”
“他考虑了各方面,却低估了自己在敌人那的份量。”
“他是被贬到苦寒地,但不代表能力消失了,这点,许靖州清楚,敌人更清楚,压根没因为他远离政治中心,就觉得他没用了。”
“许靖州若使力,即便改变不了秦国的衰败,也势必会减缓。”
“能收买他当然好,但最保险的,还是杀了。”
“以免他不忍看秦国乱局,忘却之前的不愉快,倒戈相向。”
“至于荣国暗卫……”杨束眉心拧紧,“天下谁不知荣国君王是萧国的傀儡,在旁人看来,此举,定是萧漪指使。”
“为夺天下,她不择手段。”
“如此阴毒之人,秦国岂能与她言和。”
“秦、萧两国打的越激烈,齐国喘息的机会就越多。”
杨束捏紧了信纸,“再安排些人过去,务必保证许靖州的安危。”
“公子,许刺史身边都是精锐,那些刺客,绝对无法得逞。”护卫见杨束担心,宽慰道。
杨束眺望远处,目光沉沉,“不知为何,我就是不安。”
“漳郡不比会宁,网不严密,太多的空可以钻了。”
“这次的行动,我总觉得跟冢齐有关。”
“若是会宁那个,该先试探的。”
“以最快的速度,遣人过去。”
“是。”听杨束说完,护卫不敢耽搁一分一秒,快步走了。
杨束抬手,压向跳动的眉心,帝王心乱,必有大事发生。
“桂文!”
杨束喊。
“公子。”桂文马上探出头,跑过去。
“管策还在闭关?”
“那边没传消息过来,应该是。”桂文回道。
“早不闭晚不闭,偏偏这个时候闭!”
管策要听到杨束的话,非骂他,他为什么闭关?不是杨束两嘴叭叭叭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