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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全部拐到武昌

    毫无疑问,庞统用来反驳司马徽的那套政治哲学理论里,

    融入了诸葛瑾的“先手抢劫得天下不得好死,后手正当防卫诛杀抢劫犯得天下才得长久”朴素思想,也融入了鲁肃被诸葛瑾影响后、改良版的“刘协一脉不可复兴,汉贼不可猝除”思想。

    (注:具体政治哲学内容忘了的,回去看第111章,不再详述以免水字)

    庞统虽然不擅长这些,但是有现成的先进政治理论可以抄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做到抄好吃透、并且用自己的语言重新组织转述,符合当下语境。

    而且如今形势已经比当初诸葛瑾、鲁肃空对空讨论政治哲学时,要更加明朗了。当初诸葛瑾治学时,还没人敢说谁是“今之项羽”。

    现在袁曹争霸一触即发,曹操很多跋扈专行欺君专断迹象,都慢慢显露了,许都的氛围也变得更加紧张严酷。庞统完全可以把鲁肃当年的推演进一步往下细化,用自己的分析论证出曹操十有七八就是“新的国贼,能当得起王莽的历史作用”。

    司马徽和徐庶等人这几年都是自行治学,当然没有接触过这种新的政治学说。

    被庞统一转述,稍稍咂摸品味,便觉得此论果然高深,可以解决很多原本治乱循环理论解释不了的东西。

    “这都是士元你自己想出来的?区区两年半不见,竟精进至此?”司马徽不由惊叹。

    庞统一脸谦逊:“我哪里想得出来!这可是伏波将军三年前在许都时、于陛下御前兰台召对时所言,后来又经过了临淮鲁子敬整理、补充论据。

    我与贤者居,淫浸日久,自然有所长进。这些不过是伏波将军生平所察小可之学,不能及其精要十一。我做县令一年半,做郡丞一年,岂是真为了这点官职?我是为了能有机会时常向伏波将军请益!官职不过是一块接近伏波将军求学的敲门砖罢了!”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担心“投刘备是否会有贪慕富贵之嫌”的司马徽诸弟子,顿时就瓦解了一块心病。

    比如那个已经得到了刘表县令征辟的向朗,一开始他觉得如果刘备给他的官更高,他就在犹豫期内拒绝刘表、另投刘备,那就显得太市侩了。

    但现在一听,原来刘备那边的“学术环境”这么强,他当然想过去看看,而且下意识里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下:

    咱去江夏,不是图那边的官位前途比襄阳这边更好,而是图江夏那边的学术环境更好!更有利于个人学问德行的成长!

    大不了让刘备开一個比县令还低一点的起步官职好了,比如甚至只做一个不值钱的小县的县丞。如此一来,自己就是“拒绝了刘表这边一个更高的官位,宁可去刘备那边做一个更低的官位”,就不是贪慕富贵了,完全是为了一心向学!

    而向朗只是一个典型罢了,其余尹默、李仁这些没什么实际政务本事,纯粹搞学术研究的人,自然也会被这套心理暗示白送一个台阶下。

    而正面与庞统交谈辩论的司马徽,在又尝试了几个辩难角度后,也不得不承认,真理越辩越明,庞统已经比离开荆州之前,在哲学理论上都成长了太多了。

    “倒是我辈鹿门一派,有点井底之蛙了,原来扬州那边,这几年已经……”司马徽发自内心地感慨。

    他原本就知道,庞统是个实用主义的,这几年虽然有所建树,但庞统和孔明应该也是专注于富国强兵的东西,不会专心做学问、研究治乱之道。

    那种感觉,就好比景监向秦孝公推荐了三次商鞅,虽说最后也承认商鞅所言能打动秦孝公、有实用之效,但终究是落了下乘,只推销出去了“霸道”,丢掉了“王道”。

    现在却突然发现,人家不是商鞅之流,人家是既有实用,也能防止商鞅的反噬,在学术上同样清高上乘,两者得兼了。

    司马徽都开口了,其余诸弟子自然也就心病尽去。

    “先生,那不如都去江夏看看吧,也好跟孔明切磋一二,看看是否真如士元所言。”徐庶性情相对急躁,率先建议。

    司马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去看看也无妨。

    于是众人都决定去看看,只有向朗表示需要三五天时间,他需要正式拒绝一下刘表的征辟,也算有始有终,以免落下偷跑之名,不够光明磊落。

    庞统想了想,也没有阻止,就跟黄承彦商量,过几天他先带着司马徽和司马徽的另外四个弟子,先去武昌转转,带他们参观一下。

    黄承彦老家就在荆州,此番回乡肯定也想多住一阵子,可以等向朗那边办完手续,武昌那边会再派船来,把人都接走。

    庞统本人,也不可能立刻就走,他也要回去拜见一下叔父庞德公和堂兄庞山民呢。

    ……

    跟司马徽等人谈论完学术后,庞统终于有时间把刚才没来得及发完的土特产礼物,继续分完。

    青瓷茶叶和其他饰物,没什么可说的,大家都见识过了,刚才也都喝过了,众人便直接收好。

    唯独徐庶尤其好剑,看到庞统赠送了大家每人两把宝剑,不由啧啧称奇,特地打开验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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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剑都是蒲元用灌钢新锻的,还按诸葛瑾的指点改良了淬火工艺,论精良程度,至少也能跟曹操的倚天剑青釭剑相提并论了,以后再改良技术,只会越来越强。

    但也因为淬火工艺的分化、细化,这次庞统拿来送礼的剑,也分成了两类,一类是以柔韧见长的双刃剑,淬火时不以表面硬度最大化为追求,甚至可以挽出剑花。

    另一类,就是从单刃的斩马剑演化而来,稍稍缩小尺寸,利于游侠步战,同时斩马剑背侧较厚,本就无法形变,蒲元在淬火时,也就不吝把剑刃一侧充分按硬度最大化的思路淬火,至于背侧,可以轻度淬火,保持低碳韧性,以免剑刃劈刺时太脆易于折断。

    说白了,历史上后来唐朝的唐横刀,就是从汉斩马的基础上,由于钢材从炒钢变成了灌钢,发展而来的。再往后如果再搞上覆土烧刃、淬火深度渐变,导致单刃剑收缩率不同、往背侧凹陷,那就接近倭刀了。

    这一世汉朝就有了灌钢法,所以汉斩马和唐横刀的界限已经渐渐模糊了,将来也不可能再出现倭刀,诸葛家指点蒲元慢慢改良,自己就可以把这些技术优势都慢慢点出来。

    徐庶只是稍微看了几眼这一长一短、一单刃一双刃的两把剑,顿时就凭经验鉴别出绝对是好剑。

    他也顾不得礼数了,师傅和其他师兄弟还在跟黄公谈论学问、说这几年别来的见闻。徐庶已经目露恳求之色,希望庞统跟他出去聊聊,解说一下这些剑的铸法,顺便找东西试试剑。

    庞统还不了解徐庶,见状只是摇摇头,但也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院中,徐庶就很有经验地找了一棵根部已经发黄的老竹,拔出那把单刃长剑,故意朝着最坚硬的发黄部分砍,只听“唰”地一声,小腿粗的竹根就直接断开,而且还是砍在竹节上的。

    “好剑!”徐庶立刻两眼放光,拿出一块麻布擦拭掉竹屑,仔细观察剑刃,

    “这也是伏波将军在豫章所铸的新剑么?这几年我在荆州,也偶有耳闻,说豫章、丹阳山越都纷纷归化,传说伏波将军有种种仙术,擅能普惠万民,看来所言不虚。”

    庞统与有荣焉地得意:“这算什么,等你们去了武昌,新奇之物还多着呢。两年前我也如你这般大惊小怪。不过,徐兄的剑法倒是不错,练过?”

    徐庶神色黯然了一下,决定还是和盘托出:“我数年前,曾在颍川老家与人结仇,杀人后隐姓埋名远遁。此后便折节向学,不再沉迷剑术,流落各处已七八年矣。”

    庞统对于这种杀人往事,竟是完全不在乎,只是冷静地点评了一句:

    “方才还真没看出来,倒是个文武双全的。既如此,你更该投奔车骑将军。车骑将军用人不拘一格,有识之士无论出身、经历,只要不是叛汉之贼、确有才干,皆可得重用。”

    徐庶:“今日幸遇士元先生引荐,自当竭尽全力,不知我们何时启程去武昌?”

    庞统:“待我回自家庄上,拜见了叔父后即可启程,徐兄有暇可随我同去。”

    徐庶立刻踊跃道:“庞公庄子也在鹿门山上,与水镜先生相近,正好顺路。”

    他们都是性情洒脱之人,当下也不管司马徽等人还在黄家庄盘桓,只是让众人多住两三日,庞统自回鹿门山探望叔父。

    次日一早,两人各骑了一头驴,挎了两口剑,稍带三五个侍从,就直接走了。午前时分,便赶到了鹿门山深处的庞家庄。

    庞德公比司马徽还年老七八岁,也比司马徽更加淡泊名利,庞统对叔父很了解,知道这次多半是没法带走的,但他作为侄儿,回来一趟也不好不拜见、不劝诱。

    庞德公见到庞统,心情还是很高兴的,聊起这几年的见闻、建树,也颇为欣慰,时时出言勉励庞统。

    但庞统一提起劝他也去武昌看看,庞德公却断然拒绝,比司马徽还决绝。

    一旁的徐庶,也跟着司马徽求学一年半了,对庞德公也有点了解,但还是没想到庞德公能比水镜先生还坚决,不由苦劝:

    “先生何以如此坚决?家师也一样淡泊名利,但还是想去武昌看看。先生有所不知,车骑将军非比等闲争权夺利之诸侯,他不但素有大志,还仁民爱物。

    且治下群贤,多有经天纬地之才,能将圣人之学与戡乱定天下结合,儒法并用,先生去见识见识,说不定也能于学问有益,又不一定要出仕为官。大不了换个地方隐居治学也好。”

    庞德公却还是那样坚决,教导徐庶道:“尧舜不私于厥子,其子孙虽不得传袭天下,却也得世世代代安稳生存,隐没无闻,世人不知其谱系。禹汤虽得天下而世袭,然最终桀纣却死于南巢、鹿台。

    得天下是没有退路的,天下有兴必有衰,有立必有亡。让自己的子孙走上独夫之路后,将来退场时也要担负身死族灭的悲惨,既如此,何不一开始就不要走上这条没有退路的绝路呢。

    或许你们会说,如今出山不过是为臣,辅佐明主,并非自为独夫。但有汉一朝四百年,权臣一旦权倾朝野,同样是没有退路的。

    霍光、窦宪等名臣尚且不免族灭,后汉百余年来,多少任外戚大将军在皇权更迭后,为新君身边宦官、新的外戚反噬?士元,你和孔明能超越霍光、窦宪么?

    汉室能不能复兴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我现在跟伱断绝叔侄关系,百年之后,你的后人惹出祸事来,也跟我们庞氏这一支没关系了,庞氏还要靠我这一脉保存。”

    庞统、徐庶听庞德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实在太过悲观,也是知道绝无可能,就没有再劝。

    两人只是在庞家庄住了一夜,次日又聊了一个白天别的事情,这才匆匆下山,与司马徽等人会合,先坐船回武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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