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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一鼓破城

    “将士们!今日之战,乃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曹贼大军主力,已经中计被调往淮北了!淮南空虚,兵力十不存二!

    今日杀一贼,抵得将来杀三贼!今日破一城,抵得将来破三城!今日立一功,抵得平日三倍之功!

    我魏延绝无虚言——主公已经准了,今日凡有斩获,都按三倍记功!赏赐抚恤,也一律如此!

    这种杀人少而获利多的机会,一辈子能有几次?不趁此时建功立业,更待何时!”

    随着刘备军的攻城部队,在安丰县城东列开阵势,魏延也进行了最后的战前动员。

    他也不玩虚的,直接以利诱人,以理服人,让大家充分认识到今天是杀敌立功的天赐良机。

    淮南西部空虚,正如破竹,最初数节或许还有点碍手碍脚,但只要挺过去,后续就能迎刃而解。

    打破安丰城,后续兵力更空虚、更加无险可守的蓼县、弋阳等地就更好打了。

    魏延的喊话,也确实起到了效果,数千精锐士卒挥舞着兵刃齐声呐喊:

    “万胜!万胜!万胜!”

    “杀贼报国!正在今日!”

    “立功受赏!正在今日!”

    身着灌钢札甲的重步兵齐声呐喊的同时,身着半甲或是背负大盾的攻城兵、弩手们也没有闲着,趁着敌军被震慑迷茫的工夫,推着四辆井阑车,奋力向着护城河边挪去。

    还有七八辆投石车,也陆续被部署到了射击阵地上。

    投石机的射程比井阑上的弓弩手略远一些,所以没必要都部署得太靠前。魏延把半数投石机阵地设在了百步以外,剩下一半也距离城墙七八十步,但是都额外装了厚厚的遮挡箭矢的护盾。

    那四台靠得特别近的投石机,是为了投射碎石囊,形成石雨覆盖城头,杀伤敌军有生力量,而不是用大石头破坏城墙。小碎石受空气阻力影响减速更严重、不易及远,必须靠近点丢。

    那几台井阑车,也被慢慢推到了距离护城河三四十步远的位置,考虑到河还有十几步宽、过了河还有二十几步才到城墙根,加起来的话,井阑车离城墙根也有八十步了,居高临下压制墙头弓弩手刚刚好。

    这些攻城武器前推的同时,曹军当然也有拼命用弓弩攒射抵挡。

    但魏延的攻城车都是诸葛亮亲自设计督造的,护栏和挡箭护板非常严密。箭矢扎在木板上,全都成了无用功,所有推车的士兵都能得到严密的保护。

    为了防止推动时重心不稳、也是为了减轻自重推起来快些容易些,井阑在推动时顶上并没有人。推到位后,从军中精挑细选的神射手们才鱼贯登楼。

    井阑的楼梯也是加挂式的,外面也有挡箭的木板,曹军根本无法射杀正在爬梯子的士兵。这种持续做无用功的情况,着实让曹军士气很受打击。

    偏偏曹军知道自己兵力数量处于绝对劣势,根本不敢派敢死队出城破坏攻城武器,早就把城门的闸门都落了,甚至还破坏了护城河的吊桥,彻底放弃了己方过河的可能性。

    这样龟缩死守的姿态,自然让他们落入了单方面挨打的被动状态。

    魏延根本不急,就这样一点点让曹军在渐渐被越来越密集的碎石雨和箭雨覆盖的过程中,感受越来越高涨的绝望气氛。

    “放箭!慢慢来,瞄准了射,就挑曹贼弓弩手和军官射!”

    井阑车上,魏延麾下几个指挥弓箭手的屯长,每个屯长负责一辆井阑车,慢条斯理地执行着精准射击的指令。井阑车上可以站的人不多,四辆车加起来也才大几十个弓弩手,绝对不过百。

    这点火力密度,要是再抛射乱射、盲目压制,效果就太差了。而且箭矢要补给运到高处也不容易,还不如精准点射,瞄准了打。

    这种每隔一会儿,就会精准射杀几個曹军弓弩手的压抑氛围,让曹军根本不敢露头。渐渐的守城一方也成了躲在垛堞后面抛射、侧射的样子,极大降低了对城下准备架设壕桥车的士兵的压力。

    曹军对井阑车唯一的反击威胁,就只是用三弓床弩对着井阑的车斗射击,指望三弓床弩的铁杆箭能扎穿木板、穿透杀伤车斗内的士兵。

    可惜安丰小县,平时装备的床弩就极少,守城投石机更是几乎没有,得临时粗制滥造打造。城内的工匠也未必专业,不少懂行的工匠还被蔡阳、秦琪等人带走了。

    这种捉襟见肘的防御,很快被魏延压住,让他安安稳稳架好了壕桥车。

    壕桥车一架好,魏延也不急于让扛着飞梯或是推着轻型云梯的士兵先冲。而是先让一群拿着大型藤盾、挑着土担拿着铁铲的士兵先过河。

    这些士卒过河后,立刻很有章法地在护城河的另一头搭建起了一排盾墙,护住桥头堡,然后返身铲土,把原本只是靠重力虚搭在河沿上的壕桥车头部,用铲土掩埋扎实,确保平稳——

    这一招,也是诸葛亮战前关照他的。

    如果只用简易飞梯攻城,飞梯和扛飞梯的士兵很轻,这种细节都是无所谓的。

    但如果想把轻型的轮式云梯推过河,就很容易在云梯刚上桥的瞬间、因为壕桥车一端受压太重、河边地质又松软,万一泥土下陷、而土里又有大石头,就会导致另一头被杠杆翘起来,甚至滑塌入河中。

    这种细节,别人或许不会注意,到了战场上就会各种踩坑。而诸葛一生唯谨慎,他的理工科基础又好。有诸葛亮参赞的工程学课题,是绝对不会留下这种漏洞的。

    一切四平八稳,一点不给曹军留机会。

    那守城的曹军无名下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魏延的部队,井然有序架桥、依次按轻重缓急把装备扛过或推过河,那纪律,实在是令人胆寒。

    毕竟过了河之后,正常的军队都会直接朝着城墙根冲过去、想着尽快把飞梯架起来。有几个将领能约束士兵、让他们过了河后还顶着藤盾、站桩在原地接应后面的战友的?

    那可是距离城墙只有二十步远的危险位置,多蹲一会儿就多一会儿送命的风险。能在这种位置长期站定、不进不退,哪怕有重甲有藤盾,也是非常了不得的心理素质了。

    谁知道城头会不会有大力士能把礌石丢到二十步远、砸中藤盾呢?谁又能知道有没有蹶张弩手盯上你了呢?

    随着飞梯架好,一批批铁甲兵就背负着刀盾开始攀登。

    魏延给每架飞梯安排了一队士卒,约三四十人,前五人使用短兵加盾开路,然后开始上十个斩马剑手,再往后才安排长兵。

    几十架飞梯分布在数百步宽的正面,每时每刻都有上百名魏延麾下的士卒在奋力攀登,分摊着曹军的防守火力。

    因为用不了葛公车的缘故,攀登的士兵缺乏掩护,全靠铁甲和盾牌,才极大削弱了曹军箭矢的杀伤。但滚木礌石的钝器重击是无法防御的,被砸中的士兵还是一个个惨叫着坠落下梯子。

    被礌石砸中的,不死也得伤残。被木头砸中的,至少也是坠落摔伤。

    运气最好的,也无非是举盾缓冲,盾牌一旦被石头砸中,多半就得弃盾卸力。要是再被第二块石头砸过来,那就凶多吉少。

    这时唯一的保命要诀就是尽量冲快一点,千万别在爬梯子的过程中遭到两轮礌石的砸击,一定要利用弃盾争取到的那点时间,赶紧冲上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冲得快,才有活路!

    随着连番的“砰!砰!”闷响,很快有超过百人的铁甲兵,被滚木礌石砸落,在墙根下哀嚎。

    但魏延知道这时候决不能手软,一开始飞梯阵在充分展开前、敌军防守火力也比较密集,这时候被砸频繁伤亡是不可避免的。

    他一咬牙,给那四辆井阑车上的屯长们传令,要求那些神射手们调整目标,不要再盯着曹军弓弩手射,要把火力往那些丢滚木礌石的曹兵身上倾斜。

    与此同时,他也冒险下达了一条有点危险的指令:“让那几台丢碎石囊的投石机不许停手!就对着曹军堵口丢木石最狠的墙段狠狠地砸!哪里的曹兵丢石头最多就往哪里砸!”

    麾下负责投石机的军官不由骇然:“魏司马,这样可能会砸到自己人的!我们的碎石囊不好控制,一抛出去就散了。”

    魏延:“绝大多数砸在曹贼头上就行!总比只被曹贼砸还不了手要好!不多砸,就砸十轮然后停手,我自会亲自带队登城!”

    魏延麾下的投石机,也就开始冒险执行新的命令。一时之间,城墙上好几处墙段被碎石雨砸得哀嚎遍地,往下丢木石的频率也大大降低。

    而趁着这个工夫,魏延部那四辆轻型轮式云梯,也终于过河并靠上了城墙。这些比简易飞梯更稳固、更易快速攀爬的专业梯子加入战局,总算让魏延部的冲城变得顺利起来。

    魏延瞅准时机,也操起一柄斩马剑,另一手拿了一面圆盾,去掉了甲胄上的装饰,又额外披了一身灰色的斗篷状皮袍,带着一个曲的士兵发起了登城冲锋。

    额外披上厚实的皮革斗篷这一举动,也是魏延观察刚才的战况,临时想到的。

    铁甲只能防重击,却防不了滚水或石灰的攻击。

    有个皮革斗篷兜头兜脸罩住,就能安全得多,还能掩盖掉高级武将精良甲胄的特征,避免被人重点集火。

    不一会儿,魏延就带队过了河,在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安丰城门下,投入到了一辆轻型云梯车上。

    魏延也不是先登的,他前面已经有十几个士兵,在同一架梯子上奋勇攀登了。

    只是别人要么双手握持斩马剑,要么短兵配盾。如他这种单手就能挥动五尺斩马剑、另一手还能持盾的,实在是百里无一。

    “杀贼建功!正在今日!”

    “杀贼建功!正在今日!”

    魏延前面那些士兵陆陆续续有被曹军从城头捅下来的,但更多逐步站稳了脚跟。只因前排多是刀盾,上了墙也被密集攒刺的枪矛压得起不了身。

    魏延好不容易也挤了上去,立刻感受到了如潮的压力,他一咬牙,顶盾一个死命的猛力冲撞,不顾盾牌被巨力对抗扎得龟裂,却也荡开了至少五六杆长枪,

    甚至还靠着冲撞巨力,震断了一根相对劣质的枪杆,还有两名曹兵因为体力弱,被推得虎口出血、长枪也脱手落地。

    魏延的盾牌,只在这一次冲撞中,就碎裂完成了历史使命。魏延也趁着敌兵兵刃被荡开,双手抡起斩马剑,就横扫抹过去,直接抹了三四个东倒西歪的长枪曹兵。

    身边的袍泽被魏司马的身先士卒所鼓舞,也纷纷开始尝试顶盾冲击,撕开曹军的阵势,制造贴身肉搏的机会,双方一通乱战,如同绞肉。

    一些魏延麾下的士卒被长枪捅中后,灌钢札甲的防御力毕竟非同小可,哪怕长矛贯刺能滑到铁札缝隙处透甲而入,但是被铁札阻挡终究刺不深。

    有些士卒便弃刀于地,直接双手抓住敌人的枪杆奋力反推、往旁边一拧,要夺枪而战。

    曹军士兵自然是死死握住枪杆不肯放手,一些猝不及防的曹兵力不如人,被拖得往前趔趄跌出军阵。很快被魏延的士卒乱刀砍死,曹军枪矛阵势的缺口也被越撕扯越大。

    血腥搏杀之中,魏延的士兵上城的越来越多,终于有使用灌钢长戟的士兵成批成批上墙站稳,兵器长度的劣势很快被扳平。

    一体锻造的戟头,在这种混战中还能更好地叉住敌人的兵刃,往往一个魏延部戟兵就能锁住两三个敌人的兵器——只要你的力气够大。

    而魏延部曲昨晚和今早两顿酒肉犒赏带来的体力优势,此刻也充分发挥了出来。

    随着血腥的肉搏越拖越久,这种体现就越来越明显。

    “只诛首恶!降者不杀!”

    “曹仁已败!淮南必破!”

    魏延带着将士们越杀越勇,便灵机一动亲自带队边砍边喊出新的口号,打击曹军士气。

    曹仁在符离当然还没败,但汝南的曹军没有看到友军回援,只看到己方的士兵不断被抽调,心中也是存着狐疑的。

    这种狐疑随着曹军士气低落、随着魏延的部曲越战越勇、气势如虹,也就渐渐发酵,魏延的喊话,竟也有不少曹兵信了,导致部队更加混乱不堪。

    魏延奋力砍杀十余人,连杀数个军官,其中似乎还有一个军司马、一个曲长。

    曹军的抵抗终于渐渐不支,越来越多的曹兵开始混乱溃逃,甚至有跳城逃跑的。

    魏延杀进城楼,控制了城门,与外面还扛着撞木撞门的部队里应外合,打开安丰东门。汹涌的后军涌入城中,这座淮南门户县城,竟在第一天的正式猛攻中,便告破了。

    魏延一开始没觉得疼,打开城门后,才意识到身上有几处伤似乎颇为疼痛。

    刚才的血腥搏杀,要不是他穿着一体锻造的胸甲,怕是有两条命都不够死。

    现在城门开了,他一口血勇之气泄了,只得以斩马剑拄地喘息,等军医给他包扎清创。

    “一天就破了安丰,连带组装攻城器械做准备也才两天。这下主公破格封我为都尉,应该也没人会以‘魏延还太年轻’为由阻挠了吧。”魏延想着这个美滋滋的念头,任由军医处置,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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