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许的愿望？”
钟文听得一头雾水，却还是一脸诚恳道，“还望姐姐不吝赐教。”
“得到这个机会。”
南宫灵仰起粉颈，凝视着他的眼睛，金色双瞳闪过一丝笑意，“你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不是想要许愿灭了混沌之主，直接赢得这最艰难的一战？”
钟文老脸一红，两颊隐隐有些发烫。
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对方的猜想。
“这个……”
南宫灵迷人的唇角微微勾起，“便是你决不能许的愿望。”
“为什么？”
钟文内心深处，隐隐有些赞同对方的观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追问缘由。
“既然这些都是混沌留给你的，那便意味着你才是他选来传承衣钵之人。”
南宫灵指了指“新华藏经阁”，平静地答道，“试想哪一位至强者会希望自己的传人不战而胜，不劳而获？”
钟文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觉得混沌与混真的关系如何？”
见他沉默，南宫灵话锋一转，“当真是你死我活，水火不容么？”
“恐怕未必。”
钟文想了想道，“以混沌的本事，若是当真想要干掉混真，其实并不难。”
“我也是这么想的。”
南宫灵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倘若对混真没有感情，混沌又何必大费周章，将整个世界分成两半，还特地抽出自己的骨骼做成混沌之门来分隔两界，这等惊天手段，岂是混沌之主所能比拟？”
钟文轻轻抚摸着下巴，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混沌与混真师慈徒孝的画面来。
那时的混真还是一个大光团，没有名字，而苍岚更是一个小小光点，甚至都没有自主行动的能力。
混沌看向大光团的目光柔和慈祥，充满了温情，对它也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每每有所感悟，大光团都会无比兴奋，绕着他又蹦又跳。
而小光点则时常待在屋子一角，懵懵懂懂地欣赏着这温馨的一幕，最终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那时的它总以为这样的画面，会是永恒。
混沌、大光团和自己会一起生活在起源神殿之中，直到永远。
分明是苍岚记忆中的画面，可不知为何，钟文却隐隐湿了眼眶。
“而混真对混沌的感情，似乎也并不全是怨恨和惧怕。”
耳边再次响起南宫灵的声音，“虽然只是猜测，可在我看来，他在下山之后的那许多叛逆和折腾，倒是颇有几分想要向师尊证明自己的感觉。”
“证明自己？”
钟文闻言一愣，思索片刻，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来亮。
“.….. 师尊总是那样偏心……我明明那样努力，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认可……不公平……”
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此前混沌之主的抱怨和不满。
在南宫灵的拆解下，混沌与混真的关系突然变得那样清晰明了，让他颇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我明白了。”
他使劲揉了揉眉毛，一脸认真地说道，“许愿是一个机会，更是混沌对我的考验，若是选择了取巧，不但无法实现愿望，还会让那老儿大失所望。”
“你和混真都是他的弟子。”
南宫灵点了点头，柔声细语道，“混沌虽然选择了你，却不代表他不爱混真，唯有凭自己的力量正面击败混真，才能证明他的选择并没有错，你若是直接许下灭杀混真的愿望，怕是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苍岚是苍岚，钟文是钟文。”
听她又一次将自己和苍岚混为一谈，钟文顿觉十分不爽，忍不住反驳道，“我不是混沌老儿的弟子，他才是。”
“连神识世界里都竖着苍岚的雕像。”
南宫灵忍不住掩唇娇笑道，“你这话实在没有多少说服力呢。”
钟文眉头紧锁，满头黑线，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心中早已将老山羊獬豸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个遍。
“不过你这情况，也的确是前所未闻。”
只听南宫灵小声嘀咕道，“身体是钟文的身体，灵魂却生着苍岚的模样，也不知师父嫁的究竟是钟文还是苍岚，大宝和二丫又到底算是谁的孩子……”
声音虽轻，却还是清晰地钻入钟文耳中。
卧槽！
说了多少次了！
老子是钟文，不是苍岚！
宫主姐姐嫁的是我，大宝也是我的孩子，和苍岚有毛线关系！
钟文闻言震怒，若非对面是南宫灵，他怕是早就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老婆是不是你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这样的质疑，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老子是钟文，不是苍岚！”
情绪激动之下，他突然热血上涌，扭头冲着书架面板大声嚷道，“我的愿望，便是将灵魂变回钟文的模样！”
“收到愿望：改变灵魂形态，请确认，是/否？”
书架面板上的文字瞬间发生变化。
“是！”
钟文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答道。
“哎！”
话音刚落，脑海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苍老的声音带着些感伤，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欣慰。
钟文对于这个声音却好似毫无所觉。
只因来自灵魂的剧痛，已经让他面容扭曲，青筋暴起，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卧槽！
冲动了！
失去意识之前，他脑中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
……
不愧是老夫的作品！
简直完美无瑕，巧夺天工！
望着眼前这尊呕心沥血，不知耗费了多少时日才完成的宏伟雕像，獬豸捋着微微翘起的山羊胡须，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神情说不出的得意。
雕像右手长剑，右手金轮，头上戴着一顶闪闪发光的灿灿金冠，威武神圣，却又并不给人太多的压迫感，宛如一位强大的战神，正直而又不失善良，令人一眼望去，便不自觉地心生敬仰，忍不住想要伏倒在地，顶礼膜拜。
作为顶级“工匠”，它眼光毒辣，性格挑剔，即便面对自己的作品，也往往能够挑出不少刺来。
然而，眼前的雕像却是个例外。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找不出任何的毛病，只能用“完美”二字来形容。
唯一让獬豸感到不理解的，便是自己明明想要建一座钟文的雕像，可不知为何，那一日突然灵感爆棚，随心而行，待到雕完了一看，作品的五官与钟文竟是毫不相干。
老夫雕刻的，到底是谁？
管他呢！
如此完美的作品，世间再也不会有第二件了。
不像本人又如何？
这样不是更好看么？
獬豸有过那么一瞬的迷茫，却又很快将之抛诸脑后。
若是让钟文听见它此刻的心声，怕是会毫不犹豫地把老山羊摁在地上狠狠摩擦，爆锤致死。
獬豸后退了一段距离，痴痴凝视着自己的旷世之作，眼中满是喜爱，一刻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就在它欣赏得不亦乐乎之际，异变突生。
只见天空中突然挥洒下无数莹白光点，纷纷扬扬，美轮美奂，犹如鹅毛大雪，只是这些“雪花”并不垂直下落，而是如同被某种神秘力量吸引着，直奔雕像而去。
“雪花”们一旦触碰到雕像，便会迅速与之融合，瞬间消失不见。
随着飘落的光点越来越多，雕像也是闪闪发光，越来越亮，浩瀚而神圣的气息不断散逸出来，迅速扩张，直达世界的尽头。
这、这是……
獬紧紧凝视着发生在雕像身上的异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这样的光点，不久前便曾经出现过一次，并且时不时就会落下一些，却远没有如今这样的规模和声势。
难道是老夫的作品实在太过优秀，以至于感动了上苍？
眼见雕像在光点的映衬下，显得愈发伟岸而辉煌，獬豸不禁心潮起伏，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此后的很长时间里，依旧有无数的光点从天而降，无休无止，连绵不绝，而老山羊也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般观察了许久，它终于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打算前往莲花宫殿寻找钟文来验收成果。
恰在此时，异变突生。
“轰隆隆！”“轰隆隆！”
天空云层翻卷，狂风呼啸，脚下山河动荡，大地震颤，整个世界都似乎陷入疯狂。
雕像的面部忽然华光大作，五官扭曲，变幻，居然在转眼间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钟文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