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很快反应过来。
如果他能把“乔小哥”调到自己手下,又有办法让手下的密探翻身成为真正的锦衣卫正军,哪怕未来升迁的可能性很小,兴许一辈子都只能做个不起眼的小兵,那至少他们拥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能正常娶妻生子,买房置地,若是运气好被贵人看中,还有再翻身上位的希望。
倘若“乔小哥”成为正式的锦衣卫,哪怕出身差一些,家底穷一点,将来前程平平,迎娶一个家道中落的退役武官孙女,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事。因为谁也不能说,他这个小兵将来就永远没有升官的机会了。锦衣卫内部,多的是凭借功劳,从一介小兵一跃成为高官的厉害人物。
海礁的呼吸加重了几分。这种事并不是做不到的!
虽然目前例子还少,但他上辈子就有过这样的机会。他那时出身清白,有才能有功绩,是为了躲避仇家迫害才糊里糊涂听人忽悠,成了锦衣卫密探的。有一位武官见他能干,看中了他,有意将他提拔到身边做心腹,那就是真正的锦衣卫正军了。可惜事情没来得及办成,这位伯乐就出了事,海礁自然也就失去了上位的希望。
上辈子海礁曾在事后无数次悔恨,埋怨老天为什么要给了他希望又扑灭了他的希望。可如今他已不再为此感伤了,因为这辈子的他过得更好。他也护住了曾经的故人。哪怕他们与他已不可能再象上辈子那般亲近友爱,但他们对他是真心感激,也愿意交付忠诚。他们仍然可以与他并肩作战,为自己拼一个更好的未来。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为这些忠诚的新下属争取更加光明的前程呢?那些罪官后代或有前科在身的人,想要上位可能很困难,但还有几人出身尚算清白,才能武艺也颇为出众,只是运气不好,脾气耿直,不曾遇到过愿意提拔他们的伯乐,又或是曾经的伯乐或靠山失了势,连带他们也受尽排挤,难以翻身。如今他已经是这些人的新靠山了,为什么不能成为他们的新伯乐呢?
如果他能把立有功勋的密探提拔为正军,那他在锦衣卫底层必定能拥有更高的声望。这对他将来的前程也是有利的。
而他手下的人知道他愿意提拔下属,想必也会对他更为忠心。
海礁想明白此事对自己利大于弊,便迅速做了决定:“我要先从手下的密探里挑选出一两个人来,须得是出身无碍,又有才干和功绩,人缘也好的。我试着把他们推上去做正军,阻力应该不大。只要成功过一次,便等于是开了先例,日后我再想提拔旁人,就会容易许多了。”
至于那位“乔小哥”,倒也不必非得调到他麾下不可。一旦他开了先例,将密探提拔为正军,其他人为了笼络人心,自然也会跟着干的。只要“乔小哥”不再受制于密探身份,能够正常娶妻安家,他是否在海礁麾下,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海礁有信心,能与对方的上司友好相处,有机会再进行利益交换,把人调过来。
不过,海礁也告诉妹妹海棠:“想要做成这种事,目前可能不是最好的时机。等到锦衣卫缺员厉害的时候,我再从底下抽调人手上来,便不会有什么人跳出来反对了。”
至于锦衣卫什么时候才会缺员严重?上辈子是新君继位之后,陶阁老统领新内阁,与孙派党羽对峙,锦衣卫暗地里被派去监视孙派官员、调查他们的罪证,遇上对方的私兵死士,折损了许多人。即使上头从上直亲军中紧急调派人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补足可信的新人。海礁上辈子就是在这时候被看中的,虽说未能成事,但这个时机却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记忆中。 然而,今生对比前世有了很大的变化。海礁提前进言,促使陶阁老命锦衣卫提前制住了孙家的私兵死士,收集到了充足的孙派党羽罪证,只等时机一到,就能迅速铲除孙派的死忠势力。孙派党羽未必还有反抗的实力,无法再对锦衣卫造成严重伤害。这个缺员的时机,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到来。
但不要紧,海礁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他小声告诉海棠:“锦衣卫内部,各方势力耳目众多,上头有什么密令,也很快就会走漏风声。皇上对此心知肚明,却无意改变,但陶阁老对此不满已久。等到新君坐稳皇位,孙家伏法,朝廷重新平静下来,陶阁老应该就会着手清洗锦衣卫与禁军了。”
而到那时候,就是他浑水摸鱼,扩大自己麾下势力的好机会了。
他如今拥有内阁陶阁老、禁卫军涂荣大统领、上直亲军周四将军以及康文恕两方势力为后盾,还有西北边军周家为援,吴门故生与新君生母许太后的亲“外甥”都与他交好,他想把手下几个小密探提拔起来做正军小兵,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呢?等他将来要离开锦衣卫时,再把人带走,又或是调到朋友麾下去做禁卫亲兵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他手下人的前程不就有了?
海礁说这话的时候,两眼都在发光。只要他办成了这件事,就象是上辈子的自己也抓住了曾经失去的机会,成功被救赎了一般。到时候,他就真的再无遗憾了!
海棠见兄长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也不由得露出微笑来:“我相信哥哥一定能办到的!不过眼下你先别着急,咱们得沉住气,先打好基础,该立的功劳千万不要错过,有什么履历上的隐患也要及时清除,那样等到时机来临时,别人就算想要驳回哥哥的要求,也没有借口了。”
海礁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点头:“不错,这话是正理。我还得先去打听那‘乔小哥’到底是不是锦衣卫的人,若是,又在哪位同僚麾下。倘若能调过来,那自然是先调过来的好,也省得我还没办成事,他就先被人使唤去做了炮灰。不过……”他顿了顿,看向海棠,“宝珠心里中意的,是不是这个人,也得小妹替我打探清楚。宝珠年纪不小了,就算有休养身体的借口,她的婚事也拖不了几年。我们若真打算成全她,有些事就得尽早着手去办。”
海棠忙正色道:“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想办法从宝珠姐姐那里打听清楚的。她若真想嫁给心上人,就不能再隐瞒下去。当然,她要是没那个心,又或是中意的并非咱们猜测的人选,咱们也不必受她影响。哥哥该提拔谁,就继续提拔。有才能的人,就算不能做咱们的亲戚,做个忠心的好帮手也不错。”
海礁笑了,点点头。
前院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兄妹俩对视一眼,忙走出了院子,往前院张望。
原来是祖父海西崖与表叔公谢文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