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些士卒安置城外,却是要来送死不成?”
段延庆见着自己面前那已是摆成军阵的大理城中士卒,看着那一道道似是有些熟悉面孔,段延庆嘴角再是忍不住的挂上一抹讥讽笑容。
倘若换了三日前,他还是这大理帝时,他心中莫约还存有几分励精图治念头。
可昨夜一夜光阴,大理城中上下尽数反叛,整座城顷刻间被段正明兄弟掌控,段延庆心中生万般大恨之时,亦是想的清清楚楚。
这世道,于他而言无有一人可信,所能信者,无非是他这一身澎湃武力而已!
当段延庆想通这般关节后,莫说眼前这本属于段寿辉坐大理江山时士卒,就算是城中十余万百姓,若是告知段延庆,献祭了他们能让他做仙神,成大魔,恐怕此时段延庆眼睛也不会多眨几下。
“杀!杀!杀!!!”
待到段延庆身影再一次出现,大理东城门外军营中,那些个士卒也不知是被灌了何等迷魂药,竟然一扫上午乃至昨夜颓唐,只结一军阵,再发这般山呼海应声。
这方天地间间,唯余苍茫,恍惚间似只剩这一道道震天喊杀声。
车辚辚,马萧萧,战旗随风卷,兵卒抬盾起,仰头发呐喊,这一腔血勇仿佛要将天上云也震散。
可段延庆见得这般光景,那双不知为何染上猩红的双眸中反倒是多带几般玩味色。
再是刹那间,山呼之声不断,兵戈碰撞声呼啸,再有士卒弯弓搭箭,一时间箭如雨落,直直冲着那段延庆一人而去。
四次冲阵,哪怕是这些最寻常的士卒也清楚,眼前这人已然非人。
他一人,就可当一支千人大军来对待。
段延庆以兵法三战而竭来对待大理,段寿辉就以哀兵来应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哀兵必胜,背水一战!
非是这些士卒真有那等血勇之气,而是段寿辉布防时说的清楚,待到段延庆夺城后,此城中老幼,他等身后亲友妻子,将无有一人可活。
于段寿辉描述中,段延庆根本就是一食人大魔!
可段寿辉哪里能想得到,他那本是用来激发士卒血勇之气的言语,分明是一语成谶!
“杀?”
“区区军阵凡俗,如何能杀我?”
“谁人能杀我?”
段延庆见着那恍若蝗群的箭雨落,眸子中猩红越是明亮,嘴角笑容越是讥讽。
他站那荒野地,直面箭雨面不改色,八风不动,唯有身后帝王常服为风声猎动,口中放这般猖狂至极话语。
若是等闲之辈,这话语的确狂妄。
可他段延庆乃是人间少有宗师,这等话语于他说来虽是狂妄,此时却凭空添了几分豪迈感?
真个是见了鬼了,段延庆这般人,竟也能说得出这般豪迈话来?
段延庆的自傲自有依仗,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动作,在那漫天箭雨落时,周身自有淡红真罡显现。
这真罡如一龟壳,牢牢将段延庆守护其间。
这般诡异景象若是第一次见,恐怕还会引得些骚动。
然而此乃段延庆第五次冲阵,这些个士卒皆是知晓,宗师有真罡,凡俗利器几乎难伤其身。
他们放这箭雨,非是为了伤到段延庆,不过是为了消耗其真罡罢了!
“再放!”
军阵之后,竟是段正明站在那发号施令?
这一场大理国中内斗发展至如今地步,已是到了段正明这一国太子亲自督战地步。
段寿辉说的清楚,欲要众将死战,那他段氏族人再不能躲避其后,反倒要与这士卒同生共死。
欲杀段延庆,若非无有这般以身涉险胆魄,想杀段延庆难如登天!
“嗡……”
待到段正明话语落时,军中再有一道道弓弦嗡鸣声,片刻后几阵箭雨冲天起,对着段延庆狠狠落去。
这般战斗,再非是那江湖厮杀,而是彻底成了两军对垒光景。
待到第三股箭雨再落段延庆身边时,段延庆似是终于不耐烦般。
不过须臾间,东城墙外战场上,唯有一暗红身影勾勒道道残影,直直向那军阵冲杀去。
段延庆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嘶哑难听,可他那嘶哑难听的声音中,分明还带着些疯癫。
喊杀声连绵不绝,只是等到段延庆冲入军阵中,这般喊杀声中,又是凭空多出了数道悲鸣哀嚎。
若是有人将目光放百米高天,清晰见得段延庆分明是如一尖刀般,狠狠向那军阵刺杀去。
这军阵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不说,段延庆所过之地,只留下一片狼藉!
“合力,刺!!!”
段正明站军阵最后方,眼睁睁见段延庆如狼进羊群,看段延庆周身无形剑罡挥舞间,刹那时就有一颗颗大好首级冲天起,再有血涌如流注。
段正明虽尽力维持面上冷酷,可他眼底的惊惶做不得假。
只是他清楚,自己无有半点退路,段寿辉说的清楚,他拦不住,他死!
身边击鼓兵越发用力击鼓,战场上士卒一时间只拼起心中仅有勇气,将手中长矛刀戟尽数向段延庆递去。
这瞬间功夫,段延庆身上何止有数十道刀兵加身?
段延庆见那些士卒眼中惊惶,再见这些个刀兵一时间杂乱无章落自己身上,嘴角的笑容越发邪异悚人!
他鼓动自身真罡时,再是催动六脉神剑,周身生那道道无形剑罡,要将身上刀兵尽数折断!
可让段延庆也惊动的事情终是发生。
那些士卒或是知晓不能让段延庆折断刀兵,此时竟是生生顶着惶恐,顶着那足以将人千刀万剐的无形剑罡,就直直的以身做盾,死死向段延庆压来。
“段延庆强在他能来去自如,强在你们大理那六脉神剑催生剑罡无坚不摧。”
“可段延庆并非无有弱点,他的力量虽是远超常人,可终究有极限所在。”
“想杀段延庆,先死人!”
“一百人不够就三百人,五百人,将段延庆生生压住,拖住!”
“只要段延庆不能脱身,总归有办法能耗尽他那一身真罡!”
这话,是葵花老祖在段寿辉布置兵防时候对段寿辉所说。
而段寿辉显然也是听了进去,段正明这边更是实实在在要用人命去压,死死压住段延庆身躯!
“死!!!”
倘若说段延庆起初时候还未能反应过来,那么见着身边这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士卒,他的眼中终是带上了些慌乱色。
至少,至少此刻的段延庆,眼中终于没了那般淡然。
葵花老祖的话语一针见血,段延庆的力量,的确不曾强大到非人地步。
哪怕以真罡催动,可他能抬起多少重量?
千斤?
万斤?
一人披鳞带甲不过二百斤,十人便是两千斤,百人便是两万斤!
当百余人不畏死也要用身躯压住段延庆,甚至就算死,也要将自身碎肉重量压到段延庆身上时,段延庆如何再能保持淡然?
可段延庆反应过来时,还是迟了!
他那周身剑罡依旧锋利,锋利到足以将人大卸八块,足以让人擦着就死磕着就没。
但那又如何?
这些士卒仿若尽是死士,只以血肉之躯来压段延庆身躯,根本无所谓自身生死。
“战车,来!!!”
军阵后方,当段延庆的身躯真个被压住后,饶是段正明,此刻胸口亦是有些涌动反胃。
那段延庆身边光景实在是太过于惨烈,惨烈到连一具完整的尸身也见不到,目光所及处,有的不过是那血肉淋漓,有的不过是那碎肉漫天。
可偏偏,这些碎肉烂骨,却是成了一尸山,生生将段延庆压住!
段正明也是被这般光景震撼的说不得话来,足足一两个呼吸后,段正明终是回神,对着那军阵发一声咆哮。
这一声咆哮,段正明甚至用上内力!
也是随着段正明咆哮声起时,段延庆的脸色豁然大变,他已是彻底明了段正明这些人的想法,他们这是要用巨力,生生将自己碾压死!
稍远一些的地界,那一早就是备好的战车被那披甲战马拉动,车上再坐人,不过片刻间,就有十余辆战车轰然而动,向着段延庆所在地狠狠撞去。
被压在那碎肉间的段延庆,一身衣袍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染红。
他不是神,宗师,宗师同样有极限所在。
这般惨烈而疯狂的战斗,段延庆就算将自己炼血魔功催动到极致,也远远不能补足自身真罡。
他只能催动六脉神剑,只能将目光所及一切人尽数屠戮。
战马拉着战车轰然撞击那碎肉山丘时,再是裹挟恐怖巨力,这些战马尚未回神,下一刻亦是爆裂成碎肉,余下的不过是多些碎肉,添上那铁木铸造战车压在这肉山上。
“步战车,来!!!”
军阵后方,段正明再一次怒吼咆哮,他的眼神这一刻亦是变得疯狂起来。
这一场战争打到这种地步,他这个亲历者也只余下癫狂,他死死盯着那肉山刀兵中段延庆,眼中有的是那无尽快意和喜悦。
这般快意喜悦,恍若是要将段正明心中一切惶恐尽数宣泄!
军阵中,再有步卒顶着战车,再一次向那刀兵肉山狠狠撞去,而这一次,步战车数量足有三十余辆之多。
这般恐怖巨力骤然撞击,困在其中的段延庆再是忍不住,一口血液喷涌出来。
他见那军阵最后段正明,眼中猩红越发明显,那猩红色闪烁间,只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
段延庆也知晓,自己四次冲阵的顺利,让他自己有些忘乎所以的大意,甚至是养成千军不过如此的念头。
可真个当自己被困这般尸山间,段延庆眼底有的仍旧是恨意,而非是大意的后悔!
他只恨,恨自己做大理帝时,这些士卒为何不能为自己效死!
他恨,恨这大理段氏缘何对自己这般杀之而后快!
他恨,恨这诸夏九州江湖辈凭何要来杀他?
他恨,恨这人间,恨那天公为何如此薄幸于他!
“我,恨!!!!!”
当见着第二批步战车向自己冲撞来,段延庆口中只发这般嘶哑呐喊咆哮。
这一声嘶哑声是那般难听,可这嘶哑声中那股子恨意,却是根本掩饰不住,片刻间就冲天起,继而在这大理城中内外连绵不绝。
这声音落入人耳中时,恍若一勾魂邪魔,让人心中无端生暴躁恨意,欲要做几般恶事来宣泄!
亦是段延庆声落时,段延庆身后那尸山之中,再是有恐怖异动轰然骤起!
今天全勤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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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