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少年说,高登早已望见了巡守军中,那些挥刀砍杀巡守军士卒的金刀门死士,士卒们虽然英勇,怎奈无将指挥,各自为战,加之死士们武艺不弱,虽被顾萧击杀了十余人,可巡守军士卒依然不敌。
“老金,照顾好老徐,某去整军杀敌。”高登吩咐完老金,再顾不得其他,迈开步子就往战团中冲去。
金刀门死士们回首,瞥见杀了己方十余人的少年膳夫纵身跃离,稍稍宽心,又见这胖将军冲来,当即分出两人,迎上前来,其中一人,瞧着高登肥硕身躯,目露不屑,手中单刀当头劈来。
高登虽是身型肥胖,可军中武艺却没拉下,腆着肚子,侧身一闪,避开当头一刀,回身之时双手使出军中的擒拿功夫,想要锁住对方持刀之手,可在将将擒住对方手腕一瞬,却觉一股大力迸发而出。
二百余斤的高登竟被震退,仰面而倒,另一金刀死士见这胖将军有些武艺,却无甚内力傍身,冷笑一声,刀势不停,回首便是一招横斩。
失去重心的高登,哪里还避得开,眼见就要被那金刀门死士一刀两断之际,一柄军刀已是挡在高登身前...
“铛。”的一声。
军刀替高登挡住了致命一击,可持刀之人,显然也敌不过金刀门死士,亦如高登一般,被这刀身余劲逼退数步。
来人正是徐安,虽被许漠所伤,可他怎会眼睁睁瞧着士卒搏命,更何况高将军已冲向战圈,忧心主将安危,咬牙拄刀起身,持刀追上前去,还好赶来得及时,千钧一发之际,救下高登。
徐安官职不如高登,可军中武艺却好过这一军主将,虽被金刀门死士一刀逼退,倒还稳住了身形,不过却是胸腹中被许漠一袖伤了内腑,身形定下时,唇角已有鲜血渗出。
眼见两人拦路,分明是不想自己与高将军回阵整兵,徐安领兵多年,自然知晓士卒无人指挥,不消多时,便会被这群匪贼杀尽...可眼下自己和高将军二人被这两个死士持刀所拦,将将地交手,已知自己二人恐是不敌,于是心中一横,向身后高登低声开口。
“高将军,我挡住这二人,你趁机回阵整军,方能剿了这些匪贼。”
高登平日里一副肥头大耳、草包将军的模样,此刻却显出一军主将之姿,当即喝道:“老子从来不是弃了兄弟,独自逃生之人,老徐,咱一同杀进去。”
徐安见主将不允,正欲开口再劝时,却见两个死士挥刀再度攻来,来不及开口,便挥刀迎上两人,深知对方乃是江湖众人,有内力傍身,如若再想凭军中擒拿、军阵功夫与之纠缠,怕是不行。
随即狠下心来,不顾对方砍向自己的刀,用出军中以命换命打法,也挥刀斩向两人,同时向着高登高呼。
“走!”
高登本不欲用徐安性命换一条路来归阵,可徐安已是扑向了两人,他明白徐将军之心意,与其做无谓牺牲...整军为上,高登咬牙起身,紧随其后。
金刀门死士虽不怕死,可以这将领一命换他二人性命,却是不愿,连忙撤招闪避。眼看此招奏效,不顾自身安危,徐安连连挥动军刀,搏命似的追击两人而去,硬生生替高登打开了一条道。
徐安还在为自己这法奏效而庆幸之时,忽觉眼前刀光一闪,顿觉肋部剧痛传来,原是这两死士瞧准了自己刀法破绽,一刀砍中自己软肋。
拼命之法已被破,顾不得肋下伤痛,侧目望去,见两死士中一人已是向着高将军跃去。
“将军小心!”徐安将将开口高呼,分神一瞬,前胸再中一刀。
万幸甲胄在身,这刀虽劈开胸甲,却未伤到皮肉,可徐安还是被刀劲震倒,眼见对方单刀再至,已无暇起身,只得连番侧身翻滚,避开夺命之刀。
徐安身陷险境,高登那也好不到哪去,还好徐安的一声高呼,让高登在死士一刀劈向后心之时略作闪避,这一刀只劈在肩甲之上,若非有肩甲护体,高登的一条手臂怕是立时不保。
虽有肩甲,可还是刀劈入骨,登时鲜血顺着甲胄而出,染红高登甲胄之下的中衣。
死士见一击不中,抽刀出脚,将肥胖将军一脚踢翻,沾满了鲜血单刀正欲斩下了结胖将军性命之时,却有一道身影纵身而来...
顾萧本是追击带着雪衣青年暂离的高手而去,心中想着,趁着他为雪衣青年疗伤的急切之情,与之交手,对方分心之下,自己方有胜算,如若等到那高手为青年疗伤完毕,杀将回来,到时反受其扰。
可追至林间,已无那两匪首踪迹,担心对方使调虎离山之法,便运轻功赶回巡守军营,高登肥胖身躯在战圈之中甚是显眼,顾萧一眼就瞧见高、徐二人不敌,连运点水、踏雪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终是赶至,剑指点在单刀之上,荡开死士手中单刀同时,已是护在高登身前。
高登肩头的伤势不轻,不过再无先前怯懦谦卑之姿态,咬牙硬是一声未吭,见少年膳夫赶回,忙开口问道:“小兄弟,追到那两匪首了吗。”
顾萧紧盯前方死士,侧目望向高登肩头之伤,蹙眉开口:“轻功太快,我赶去时,已不见踪影,不过眼下还是先助将军整军剿匪才是上策。”
高登闻言,面上一红,自己这一军主将似成了累赘,望向越来越多倒在这些死士刀下的巡守军士卒,也顾不得脸面了,向着少年急切开口:“小兄弟...不,少侠,我巡守军士卒皆是雁北儿郎,死在战场,是归宿,可若是死在这些匪贼手中,也太窝囊了,还请少侠能助我巡守军一臂之力。”
高登话音刚落,另一侧,本在追杀徐安的死士见是先前杀了同伴之人回转而来,双眸中立时显出恨意,弃了徐安,持刀跃来,夹攻来人。
听了高登肺腑之言,当即弃与这两死士缠斗之念,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把两位将军送至各自为战的士卒中去,俯仰间避开这两死士手中的刀,趁机开口道:“将军,得罪了。”
话音落时,已是运足真气,单掌推向胖将军的后背...
在这两个金刀门死士眼中,这黑面少年的避让反倒成了退缩之举,只道他适才破开同伴的一击,已耗尽了内力,再无力与自己二人相斗,正欲持刀上前之际,见少年身形微动,望着肥头大耳的将军背后拍出一掌。
两个死士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高登肥胖的身躯就如被踢向空中蹴鞠一般,直直越过两人头顶。
趁着两人愣神一瞬,顾萧点水后跃,直至狼狈起身的徐安身后,同样开口:“得罪了!”
徐安只听得少年膳夫开口,还不知发生何事,后背就被一股大力托起,整个人瞬间腾空,低头望去,见下方皆是与死士鏖战的巡守军士卒...
两个死士这才反应过来,少年以内力推这两个将军凌空跃过己方围困,去往了巡守军士卒处,连忙回身,反手持刀,想要掷出单刀,将空中二人射落。
忽觉眼前一花,手腕上传来剧痛,本要掷出的单刀也随之落下,倒插雪中。二人皆扶住已断右腕,抬眸望去,适才那黑面膳夫小子,已再现二人身前,黑面之上,只有那双眼睛微凝星芒,不过这星芒之中,透着阵阵杀意...
——
“都别乱,快列阵!”
“你们几人,快去取劲弩!”
“慌什么...”
“你们几人,去守好一侧,莫要让那些匪贼杀进来...”
几个伍长,正手持军刀,呼喝各自为战的士卒们列阵,巡守军士卒们虽勇,怎奈军中武艺终是不敌这些有内力真气傍身的江湖死士,一时间慌乱难当,哪里还听得到伍长之令。
看着平日里交好的战友倒在匪贼刀下,有些士卒热血上涌,耳中更无伍长军令,挥刀而上,想为好友报仇,结果自己也同样丧命当场。
伍长们焦头烂额,本是谋划动手擒贼,却不曾想被这些匪贼先下了手,他们似是察觉了计划,动手之初,就将领军偏将们尽数斩杀,士卒们没了将领,在突袭之下,各自为战,更不敌这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中人。
眼看士卒们已无力抵挡,一众伍长正焦头烂额之际,却听身侧士卒指天叫嚷:“那是什么。”
伍长们寻声望去,只见夜幕之下,似有一硕大身躯飞将而来,伍长们大惊失色,还道是匪贼们的杀招,连声高呼道:“快,掷槊,将那东西给戳下来。”
身侧几个士卒,纷纷领命,举槊对准空中,就要投掷,却听空中硕大身躯传来熟悉之声。
“别乱来,是老子我。”一声怒喝从空中传来。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身旁士卒回首禀报。
伍长侧耳一听,立时认出了这声音之主,惊喜高呼:“这声音...是高将军...快,去接住高将军。”
听得是自家将军,从天而降,三五士卒欣喜若狂,忙弃了手中兵器,互擒手腕,以臂成网,望着空中落下的肥胖身躯而去。
可夜幕之下,本就看不清,加之高登受了少年内力,身形之快,只几息间,便已落下,士卒们在雪中眯着眼,相互提醒着。
“左...左一点。”
“那是右边...往右...”
积雪本就不浅,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间,肥胖的身躯已然落下,高登虽是一军主将,军中武艺不弱,但哪里驾驭得了顾萧内力入体的短暂轻功,落于地面,站立不稳,前扑摔出三五步远,方才止住身形。
还好这地面积雪厚实,周遭也尚算平坦,高登摔的虽说是眼冒金星,可并无大碍,只是肩头伤势重了几分,不停地涌出鲜血。
几个士卒见状,哪里敢上前,只楞在原地,生怕自家将军一冲动,抽刀将自己就地正法。
高登甩了甩头,刚想要训斥这几个没用的小子一番,却见空中又有一人,冲自己而来,定睛看去,不是徐安又会是谁。
眼见无法闪避,高登唯有闭目哀嚎,心中叹息,自己这堂堂的巡守将军,若是传出被自己手下将领活活砸死,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万幸徐安手中还握着军刀,落地一瞬,手中军刀顺势插入地面,以此缓下前冲之势,终是在高将军面前止住身形。
睁开双眼,高登长舒口气,顾不得庆幸自己还活着,更顾不上肩头伤势,立时捂着肩头起身,向着军中几个伍长吼道:“来人呐,传本将军将令!”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