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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壮士去兮

    两万晋军铁骑,鸦雀无声,直直瞧着一人一骑,撕裂长野,交锋骤分,已然错身而过,不必细看,便知胜负。

    青衫如夜,手持双剑的少年,近乎头向下,从空中栽落,反观自家将军,早轻松落下,驭马从容,轻扯缰绳,回转目光望向即将栽落的青衫身影。

    晨日光芒正洒落驭马晋将身上,将他并坐下良驹衬得宛若天神...静谧之后,便是铁骑将士们爆发的阵阵喝彩,将那青衫少年轻松挑落的将军,在他们心中,俨然已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将军威武...」

    喊声才起之时,却听肃然之声从空中传来。

    「一招!」

    声音虽轻,但却清晰地传入晋军将士耳中,让他们呼喝之声顿止,纷纷抬首望去,只见即将摔落的青衫少年,已然控住身形,手持双剑,从空中翩然落下,本已暗淡的剑锋,随少年站定身形,重新迸发凌厉剑光...

    将军在听得少年开口,唇角笑意重现,眸中战意火焰再燃,轻挥手中银槊,在晨曦之中显出绚烂彩虹。

    「某自出山来,所遇对手,皆无人如你一般,能以器人境与某相交一招不倒...好!还剩九招!」

    顾萧控住身形,面上凝重再深几分,请剑步光,想倚仗双剑之威,将着淳于复从马上逼落,却不料对手深不可测,比起先前何家堡中的何之道棘手了何止数倍。

    适才一招,已尽展所能,却无法撼其半分,

    自己却已被他刚猛霸道的真气拂中胸口,虽未昏厥当场,可短暂的无力,让自己从半空跌落,若非手中双剑相助,在自己落地之前及时传入些许真气,怕这一摔已是去了半条命。

    见淳于复轻松模样,想起适才施展器人合一与之交手之景,顿时恍然,心中暗骂自己道:「相差一境,云泥之别,竟还想以双剑内力与其硬拼,还真是蠢。」

    定下心思的少年,暂弃了再度施展内力相斗的想法,将目光转向他坐下那匹名曰「黑风」的战马,星眸疾转,喃喃自语:「武境有差,当以招破之...槊与枪同,大开大合,可此宽阔之地,断月步光实难占得便宜,要如何破招...」

    见少年立在原地,似陷两难,银槊之将轻笑,似看穿了少年心思道:「器人合一,借这两柄神兵之力,都无法逼我下马,要如何对敌呢?换做是我,恐也难想出破招之法...既你无法,那便接某一招...驾!」

    声落之时,黑风迎晨日而动,背上淳于复手中银槊将晨日之光尽数吸纳,随后在少年骤缩的瞳仁注视下,银槊燃起熊熊烈火,倒垂于地的槊锋过处,火焰传入地面皑皑,竟不受水火相克之天道,将地面积雪燃起,马蹄过处,一道长长火舌随之而来...

    烈火扑面,少年瞬觉周身被炙热所困,来不及思索破招之法,运力施展云纵而起,欲逃出生天,却不

    料才堪堪逃出火焰围困,头顶之处已有一人一马,赫然出现眼前。

    跃马腾空,银槊横削,淳于复似早已料到少年跃离之地,招法先至,银槊携晨日火焰,当头斩下,这一招正将少年逼入绝境,眼见避无可避,少年只得双剑交叠,硬抗这当头一枪。

    金器相交之声,顿时响彻天际,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青衫如遭重捶,从半空疾速砸落地面...

    「轰——」

    巨大冲击余劲携阵阵罡风席卷而至,有了先前几次三番的真气席卷,晋军将士早有准备,安抚战马之余,纷纷俯首,抵挡高手交锋余威。

    待得尘埃落定,众将抬首,方瞧见阵前将军银槊燃起的地面火焰不仅未曾熄灭,反是火势更猛,俨然已成火墙之势,而在火墙围困当中,一处深坑隐约可见,正是适才少年被将军从半空击

    落地面砸击所致。

    那少年身形单薄,即便是江湖高手,受此重创,想来也已是凶多吉少,再众将观望之下,火墙之中,隐约显出一人一马,持银槊缓步行向深坑而去...

    「适才那招,某并未想下狠手,这小子怎得落下摔的如此之重,若能救下,或许还能保住性命。」淳于复显然没想到自己一槊,竟有此威,落地之时,忙拍马上前,欲去查看一番少年可还有性命在,好不容易寻得人才,若就这么轻易死了,岂不浪费了自己一番心思。

    黑驹足踏地面火焰,丝

    毫未有损伤,转瞬已之深坑边缘,淳于复手勒缰绳,探头望向深坑之中...不曾想,变故瞬起。

    一道剑光在探头一瞬,从坑底射出,直袭淳于复面门而去,这剑来得又急又准,想要避开,唯有翻身落马。

    「好小子,临危不乱,还能以此布局,某倒没看错人!」面对此剑,淳于复只微仰首,避开这剑一瞬,凭腰腹之力控住身形不坠,不仅不恼,反是在心中赞许开口。

    双足踏紧马镫微搅,想要借力起身之时,却见青衫已跃出深坑,双剑疾攻向暂失重心的自己...

    若是寻常人,面对此等疾攻,便是翻身滚落马下,也未必能避得开,但淳于复可是道玄得意弟子,临此危机,不仅不曾慌乱,反是双足撤力,缠于脚面的马镫顿松,整个人侧翻坠下马去。

    顾萧见状,眸中喜色一闪,以为计成,自己在避无可避之时,心中灵光闪出智取之法,双剑交叠,接下当头一槊,借此槊之力,砸入地面,虽受些许内伤,但早暗运内力抵挡,故未受重伤,以此诱敌临近,则出剑突袭。

    不过顾萧也不曾想要伤了淳于复,一来此法算不得光明正大取胜之道,自己只想要逼他落马取得赌约之胜,况且淳于复一旦死于自己剑下,只会激起晋军仇恨,到时不仅不会退兵,齐云军若真中了淳于之计,到时只会陷入苦战...

    心念此,剑中犀利顿缓,可恰是一

    瞬分神,却让淳于复有了可乘之机,侧身坠下马去的淳于槊锋拄地,不曾落马,反是借力而起,一掌拍向稍有分神的少年。

    「糟了。」反应过来的顾萧,心中暗惊,双手立时挽动剑花,双足轻踏立起前足蹬踏向自己以护主的黑风头颅,整个人如乘风而起的风筝,向后疾飘而去。

    远在火墙外凝目观战的晋军众将,并不知短短一瞬发生了什么,只瞧见眨眼间,自家将军以精妙的驭马之术,避开少年双剑疾攻后,反身一掌逼退青衫之景,再掩不住激动心思,纷纷开口为自家将军叫好。

    喝彩之声尚未落音,就见青衫越过火墙,外焰的炙热燎起衣摆,当他落定之时,身上火势已然渐盛。

    感受到衣摆火势,顾萧眉头微蹙,瞧向火墙之中渐清晰而出的那驭马身影,手腕一抖,倒持断月、步光,倒插入地一瞬,轻撩衣摆,用力一抖,将火焰熄灭,随即再握双剑戒备。

    在少年至始至终不曾移开的目光中,淳于复已驭黑风穿过火墙,从容而出,口中还念念有词:「三招、四招...」

    直至瞧见少年狼狈模样,淳于复方扯动嘴角:「某算了算,适才一轮抢攻,你已用了八招...还有两招,你便要自此鞍前马后,执鞭坠镫!」

    本想以此言让少年心乱,只要慌乱一显,便会破绽百出,可当淳于复凝目望去,见一身狼狈的少年早已微阖双目。

    「怎

    么,这是任命了不成?莫要气馁,你这年纪,投某帐下后,潜心修习,不消数年,定会如某一般,境入知...」

    淳于复话音未落,却见少年已睁开双目,双眸中不仅凝先前希冀星芒,更隐隐蕴着股不弱于自己功法的霸道刚猛,

    开口之时,俨然已成了另外一人。

    「算上将军一招,已过九招!」少年言语之中,杀气尽显。

    这等异变,不仅淳于复并那些晋军将士已然察觉,便是天地亦有所动,不似先前的些许异变,此时晨日空中,那引步光古剑所引动的卷积云层,骤然色变,在众目睽睽之下,似被滴墨浸染的清水一般,以肉眼可见之速渐呈墨色。

    再观少年,左手古朴长剑通体一如墨染,呈现黝黑之色,浓浓墨色呈实质,萦绕剑刃之上,无须靠近,只是轻轻凝望一眼,体内便已躁动不安。

    淳于复自定下赌约以来,面上终显凝重忧色,自己功法走得便是霸道刚猛一途,少年忽变的气势与那柄古怪的第二柄剑,竟比自己所习功法还要骇人...

    可这晋之大将哪里知晓,少年在阖目沉思之时,曾想使出易水之刃,可才念及易水之时,却赫然想起师父尺轲所授的那招「不复还」,心中默想之际,即便未使易水,但下意识的心念神动,无意间却还是将体内杀气引动。

    此时的顾萧,不似拔出易水刃时的理智尽丧,可也在杀意袭心之下,气

    势陡变,不过万幸,不曾与易水同出,尚能保持一丝理智,在两万晋军重骑注视下,想着倒提银槊之将,缓缓吐出几字。

    「此时认输,或能保得一命!」

    顾萧之言,本是尽力克制杀意袭心的劝阻之言,却引淳于复癫狂再现。

    「哈哈哈,本将再掌兵来,还不曾听得有人如此妄言!既你还有未出之招,只管使来,不过本将此番,不会再手下留情!」

    癫狂笑毕,低头之际,那杆银槊已渐消散,随即一团火焰燃在淳于复掌中,双掌交叠之时,火势顿起数丈,将淳于复并黑风尽数吞入其中,天空晨日似也被这火焰所动,迸出无尽晨光,将遮蔽天际的乌云射穿。

    少年不为所动,心中杀气再压抑不住,只想寻得一处宣泄,正迎上那燃动丈余之焰,嘴角残忍笑意顿显,双剑微抬。

    不似先前双手正持,此番抬起之时,已是反握,一如手中握着双匕一般,尤是步光之上,墨色杀气外泄升腾,似如黑焰燃起,与淳于复所化日光火焰截然相反。

    晨日焰火中,淳于复似也被这黑焰所惊,带着几分赞赏的问询之声传出。

    「此招是何名堂?」

    黑焰杀气环绕,终将少年身影淹没,隐隐传出哭嚎之声,似在以此等悲鸣诉说当年敢刺嬴皇之壮举。

    哭嚎悲鸣,终化人声,带着冷冽凌厉传入黑焰,只化作悲歌一句,清晰传入所有人耳中。

    「风潇潇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悲歌毕,黑焰起,凝天地杀气去,

    刃锋曾刺人皇命,何惧今日知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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