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
风从哪里来?
是从天空,还是来自于人心?各有各的说法。
有人说是那江畔垂柳勾引来的,于是有人折柳作鞭,驱风聚云,惹得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赵负云在离火殿中走动着,左右手分别抛着一团火焰,被他抛动的火焰竟是有着颗粒感,像是一粒粒的火种,似沙子一样汇聚在一起,被赵负云双手抛来抛去。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火焰,而是炎。
《说火》之中有言:飘忽不定,无根无源是为焰。焰凝似胭脂沙粒,落地焚土,落石焚石,……是为炎。
赵负云左右交替的抛出互换着,那团炎火在空中形成两道抛物线,隐约之间,那炎火竟似有发出淡淡的龙吟。
御火幻化成龙形,这是他在还未曾筑基之时便能够做到的,这是他独创的一种御法,火焰龙形空,扭头摆尾便体现一种劲力。
当然,这少了真龙之威与势,不像他的金乌神鸟带来的神火法韵,可使他的火焰脱胎换骨。
但至少可以让他锻炼法力扭转盘旋来回运转的灵动与韧性。
两条炎火在空中交叉而过,相互碰撞一下,再受力分开,分落赵负云双手,如龙归巢穴之中。
赵负云练习御火,这其中的收发,亦是擒拿手。
擒拿手是否强大,其中最根本的就在于法力是否精纯和凝炼,力大者胜。
他前往荀兰茵的兰茵小筑之时,却发现那里大门紧闭,荀兰茵竟是不知去向,他本想向他寻问一些事情的,想了想,又去寻马三户。
他之前受马三户所召,去过他那里,在他炼化了离火令之后,他便已经知道,马三户那里是属于一处悬崖峭壁上,那悬崖就像一柄出鞘的剑,剑尖朝上。
他想起马三户说的,近日不要离山。
而他站在那悬崖前,看着迷雾笼罩着悬崖,其中隐隐有白光似流风环绕,他知道,那是剑气。
未能靠近,却知道,马三户定然不在这分色崖上。
他站在那里感受到了一道道环绕着分色崖上的剑光,那剑光似银色浪线,忽隐忽现。
他的离火殿当然也有类似的禁制,但不如这里这般的浓烈,赵负云觉得是马三户他自己添加了他自己的东西在里面。
整个天都山的《两仪微尘幻灭大阵》,其中的玄妙之一,可以不断套小法阵。
他想要去拜访别的同门,可是回想起来那戒秘壁上其他的人名来,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除了真正认识的人,那些自己并不认识的人,居然不记得。
“这个戒秘壁……”
他沉思着,翻阅自己的记忆,竟像是看天空里的云层,飞鸟入云中看不见。
他思索了一番之后,只知道,那戒秘壁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但是除了自己认识的那些,确实不记得了。
好在他除了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之外,其他的事倒也无所谓。
不知道是谁说过,大多数的人终其一生,若是能够做好一两件事,便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他这一生的最主要的目标,当然是修法长生,而重回赵家复仇,也只是修行过程的一条要跨越的大山罢了,而长生路上本就多山多河。
他回到离火殿之中,又重新坐在那里修行。
法力从来都是根本,而法力的滋生,从来都不仅是吸纳天地元气,人身如容器,但是装载法力的不仅是肉身。
而是肉身的精微之气合以自身念头,再加上天地元气而揉合成的。
所以,每合一缕天地元气,都需要有自身精微之气诞生,都需要有一缕念头扭合。
如果说将自己天地元气比做是天,那肉身里精微之气就可以比做是地,而神念则是人。
从这里又可以看出天、地、人三位一体的思想。
当然,也有人将身中的精微之气与个人的神念看做是一体的,是地,而元气则看做是天,所以便说只是天地相合,是阴阳相合。
不同地理论的说法,都有其道理。
当一個人的念不再纯粹,不再受自己控制,那么他就无法炼化新的法力,法力将无成长,甚至可能法力衰退。
所以很多人说,人衰先从神衰,而这个神多指神念意识,因为世间没有几个神念化生元神,没有几个能够做到元神长存。
他以新悟得的泰岳镇神法,镇住自己的心神。
此法尚未有对敌,但是用于修行,却让他颇多惊喜,以此法镇压心神,很快便将这些日子以来有些躁动的心给镇压住了。
原本突破了紫府,总想着找人大战一场,想要炼一件好法宝,而又因为找不到好的宝材而生出的烦躁,在这一刻,都被压住了,镇压住了,久而久之,这些躁意杂念,便又与本念重归一体,并与这殿中的火元气融炼到一起,形成法力。
法力是修行的根本。
法力纯粹,早一些圆满,才能够更早的去准备结丹之事。
而且,与人斗法,斗法、御器,法力强弱,直接关系到了法术法宝的威力。
很多时候,法术的相克,是看施法之人,其中法意、法力的强弱都很重要。
赵负云盘坐在离火殿之中的神台上,面前就是沉入地底的火塘,从地底不断的地煞涌起,而从天空之中,不断的霞光落下入这一方火井之中。
霞光与地底滋生的火气冲涌在一起,形成了‘离火’,全称南明离火。
让这里,霞光艳火,朵朵似飞鸟盘旋,分外美丽。
这是赵负云入住这殿中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南明离火,原本满地乱窜的离火之气在他入住之后,已经尽数归入了火井之中。
他呼吸之间,一缕缕的离火之精被他吸入腹中。
于定境之中,慢慢的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但是不知何时起,他的心底又浮现出了一些念来,这念在他的内心中游荡,越来越多,汇聚在一起,就像是绕山而行的河流,尽管它滔滔奔流,声势惊天,却并不能够让赵负云的内心崩坍。
他像是在做一个梦,一个清醒的梦。
他居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座庙中,并且,再一次的陷入了那个筑梦道人梦中。
燕鬼山后面还有鬼王来找自己。
那‘鬼王’的样子苍老,手里拄着一根黑杖,从虚无之深处一步步的走出来。
当赵负云看清楚他的时候,对方开口道:“想到不你这小辈心志居然如此坚定,难怪谈思望不是你的对手,被你连破数梦,不过,既然我来了,便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你也不要怪我以大欺小。”
‘鬼王’老人说罢,赵负云看到他抬起黑杖,朝着自己点来,这一刻,赵负云是赵负云以泰岳镇神法镇压着心神,却也心神动荡,他感觉这一杖能够将泰山点碎。
他可以肯定,这一杖若是点实了,自己将神念崩散。
然而就在这时,这一片晦暗的心灵世界之出现了星空,赵负云感觉星光落在身上,那种孤独无依的恐惧感觉立即消去,那种自己的世界要崩塌的感觉立即稳住了。
随之一个声音随着星光一起落下。
“梦神前辈,贫道冯弘师恭候多时了。”
这是冯弘师的声音,赵负云很确定,他如在梦中,有一种迷蒙的感觉,可是意识又是清醒的,他像是一座山,在观看着天之间即将发生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