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熄抱着自己那柄“哭龙荒”,语气平淡的说完了全部过程。
她还顺便一五一十的转述了她在屋顶上听到的关于宁婆和她那个手下的全部对话,然后便阖上了嘴。
薄熄的武道境界远远超出宁婆的手下,所以这些天来暗中在宁婆身边盯梢,全然不会被对方发现行迹。
谢昭听完以后微微蹙眉,直截了当的问道:
“那个去传宁绣娘命令的人呢?已经被你扣下了吗?”
薄熄轻轻颔首道:“那人昨夜刚从宁婆的房间出来,便已被我拿下了。
我回来时你还睡着,所以便先将他封了周身大穴、用铁链捆了个结实,关在了隔壁柴房。”
谢昭微微松开眉梢,点了点头道:
“嗯,这么说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去传令。”
她的右手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着桌面。
其实,当场拿下那个传讯之人并不是最好的方式。
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跟着他,这样便能等到他聚集人马后与他的“少主”汇合,看看那个所谓“少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是薄熄听到他们密谋要掀动南朝风云,私自料想依照谢昭的身份,应该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于是擅作主张将人已经先拿下截了回来。
事已至此,谢昭自然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也承了薄熄的这份情,大不了就是换一种稍微麻烦一些的解决方式。
既然打了鸭子惊了鸳鸯,那么引蛇出洞这一招儿便用到了头,看来只能换一条明路走走了。
片刻后,谢昭抬头道:
“这个男子过几日若未能回去回话,宁绣娘必然便会心生警惕。
薄熄,你继续盯着她那边,封住一切可能与之接触的人手。
务必要让她手下所有的人,都无法与她碰面。”
既然惊动对方已经是必然,那么便不如做得更加彻底一些,直接彻彻底底封死了宁婆的“耳目”。
宁绣娘骤然与所有手下人断联,必然心中忧惧难当,仓皇无措。
只要她慌了、怕了,那么将来漏出来的马脚便会更多一些——这便是他们苦等多日的机会。
谢昭心底微叹。
不错,她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浪费了。
依照薄熄所言,宁婆的属下居然称呼她为“殿下”,那么看来她果真是西疆酆斓曾经的皇族斓氏之人。
而宁婆的弟弟若是迟迟等不到宁婆这边的回讯和人马,说不定会率先独自行动,向未来天宸的准驸马彭萧下手。
谢昭记得彭萧的武道境界似乎是在大乘人境。
以他的年龄,这般境界在军中将领中已经不低了。
但是若是在毫无准备下,被武道好手围杀,只怕真有可能被人得逞。
不行
她必须尽快结束这边之事,最好能在彭萧奉旨入京成婚前,赶回南朝琅琊关。
一方面可以顺藤摸瓜继续查看一番那位所谓的“少主”究竟是何人;另一方面,她大舅舅谢焕臣无妻无子,她总要替大舅舅留下自己武艺兵法衣钵传承者的性命。
薄熄闻言皱眉。
“莫非是我.昨晚行事太过草率了,给你添了什么麻烦?”
薄熄修习“有情道”,虽然总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但心中却较之寻常人更加敏锐。
她猜想,谢昭忽然改变了之前温吞中庸的相对保守的行为方式,改为化暗为明,这般近乎急功近利的激烈手腕,很显然是因为她昨夜扣下了宁婆的手下而不得不为之。
谢昭却神色如常的淡笑着摇了摇头,随口安慰道:
“没有的事儿,你可不要多想。不过是他们所谋甚大,我们一路被人牵着走,行至此处倒也不如换一种玩法。”
薄熄微微一顿,静静看了她一瞬,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她只是轻轻点头,道:
“好,那我先去了。保管宁婆今日之后,连一只蚊虫都见不到。”
韩长生闻言咋舌道:“这、这么绝的吗?”
薄熄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只是对着谢昭轻轻含胸微微躬身,然后转身便离去了。
自从知道谢昭“千岁剑仙”的真实身份后,薄熄对她便更加敬重了。
过去她对谢昭言听计从,不过是因为壶卢圣使摩钶耶的遗命。
但如今对谢昭的毕恭毕敬,更是江湖之中武道中人,对于武道至巅的绝世高手的尊重。
薄熄走后,凌或蹙眉道:
“你想要去琅琊关,救彭将军的性命?”
谢昭叹了口气道:“也不止是为了彭萧。待我们拿下宁绣娘后,亦可带着她同行南下,以她为诱饵诱出他们口中的‘少主’。
既然那人在北朝邯庸潜伏多年,只怕当年你母亲‘韶光剑仙’之事的背后黑手,便是这对姐弟无疑。”
她略微一顿,蹙眉思忖道:
“虽然不知他们那位‘少主’是何许人也、是何许年纪,但是方才从薄熄听来的对话中可知,那位‘少主’在北朝掌事不过十年。
所以若是以时间线和年龄推断,我更倾向于是宁绣娘就是当年主导此事之人.不过”
凌或皱眉追问:“不过什么?”
谢昭叹气道:“不过,宁绣娘只怕是块硬骨头,我们从她身上未必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所以,我想退而求其次,只能用她来作饵,钓出那个相对年轻一些的‘少主’,兴许还是一个突破口。”
韩长生不解道:“为什么啊?难道她还会比那个什么‘少主’更难拷问?”
谢昭笑笑。
“这是必然的。你想啊,西疆酆斓九大高种姓一向自称为天神的后裔,最为重视自己氏族的荣辱和身份。
可是这位出身曾经十分显贵的天之骄女,居然能狠心毁掉自己的脸,只为掩盖住可能暴漏她身份的帝锦花纹身。这说明什么?”
韩长生傻乎乎下意识道:
“.说明什么?”
“啧!”
谢昭扶额,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在韩长生的后背上。
“你能不能稍微动一动脑筋,不要什么都等现成的?你这脑子若是再不用,恐怕都要生锈了。”
凌或含笑看着他们,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