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阿若娅”的北朝小姑娘高高昂着下巴,心中却想道:
不过,这个南朝女子一路上对她姑且还算照顾,她届时倒是也可以网开一面、勉强留她一命。
刚好她的帐中,还缺少一个长相好看、端茶倒水伺候她起居的南朝女奴!
听闻南朝女子大多能歌善舞,也不知这个女子会是不会?
谢昭叹了口气。
这小姑奶奶,也不知道是哪家养出来的娇贵脾气,一点没有做别人的俘虏的自觉。
如此嚣张且口齿伶俐,只怕若是换了旁人抓了她去,她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她的兄长是不是顶顶好的人,谢昭并不知道,但是阿若娅无疑是个脾气顶顶大的人。
但是耳边响起的谢昭那懒洋洋的声音,却没什么异常,她轻声道:
谢昭嗤笑一声,却不答话,起身离开火堆,进了身后的帐篷。
又是那种一拳打进棉花中的无能为力!
这个南朝女人真是讨厌!
她日日枕戈待命,每夜就睡在城墙下的角楼,防止万一夜间有敌袭,她却在城南彭萧的别苑中赶不及回来。
阿若娅一愣,这厮
喝药看起来倒是挺豪迈,至少比她吃饭要痛快一些。
阿若娅想起白天赶路她昏昏大睡,谢昭却一直顶着寒风骑马赶路,还将大氅给了她保暖,一时之间也有点讪讪的。
但是它们却都是性极寒的草药,跟他从琅琊关出发前吃的那副药,药性正好相冲。
“.”
说到后面,阿托娅自觉已经猜到真相,气哼哼的斜了谢昭一眼。
她微微蹙着眉梢眯眼看她的模样,倒是也有几分可怜。
哪有姐妹二人借宿,做妹妹的却要把自己的姐姐赶出去的道理?
难道就不会惹人生疑吗?我就躺在此处不动,不会影响姑娘休息,你就当我是空气。”
帐篷里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此时谢昭正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躺在靠近门口的地毯上。
看你这小身板儿,明天指定就烧的虚了!叫你起来吃过饭补充体力再睡,你还不听话?”
“好罢,那就祈祷姑娘的兄长早日归家了。”
暂时不想去想那么多了,眼下的事更重要。
不论北朝多么寒冷的天气,她阿兄都穿得极少极磊落洒脱。
“这是什么?”
真是令人头大。
阿若娅又探手碰了下她的额头,立马急得再次拽她。
“喂!你快起来啊,你身上好烫!这样睡下可是不行的。”
就这么一拽,阿若娅突然发现触手之处的皮肤竟然一片滚烫。
“那就烦劳阿若娅姑娘去吃了,顺便帮我跟塔拉大叔说声抱歉,明日我自会猎两头狼回来答谢他——”
谢昭轻轻挣脱了阿若娅的手,然后在阿若娅微微愣神下,淡淡笑着安慰道:
“阿若娅姑娘,真的不必管我。在下心中有数,不过是风寒而已,睡一会儿就好了。”
阿若娅一时语塞。
不是说武道高手,都有内力在身体中流转护体,根本不会畏惧寒暑变换吗?”
她知道阿若娅是好意,荆藤和羌灵仙虽然用来治疗风寒有奇效。
阿若娅跺脚。
她猝然睁开双眼看她一眼,见是她,复又阖上了。
可恶可恶可恶!
“我起来做什么呀?我没事,睡一晚就好了,你且去吃晚膳,不必理会我。”
若是喝了这副药,风寒自然会好的快些,但是说不准会缩短谢昭之前服下的那副药的药效时间。
她说着说着还想去拉谢昭。
本来地处北方就严寒刺骨,昼夜温差又极大,加上谢昭如今为了修养调息、被闽逍遥勒令非生死攸关不可妄动真气,以至于用内力取暖都不能做到。
再后来,烤了两个热腾腾的炊饼,见阿若娅吃的香甜,索性便顺手都给了她。
谢昭还是懒洋洋的,好像发烧发热的不是她一般。
本来若是再加上一味风寒草效果会更好的,但是阿尔若草原上不长风寒草,塔拉大叔他们家里也没有存货。诺,快趁热喝了。”
阿若娅回来的时候,谢昭瞬间就清醒了一瞬。
谢昭无奈,只当她是孩子心性,轻叹了口气道:
她叹气道:
谢昭沉默一瞬。
白天她骑着马赶了一天路,晚上成功混进寄籍部牧民家中,谢昭心底那根弦一松,登时就彻底松了劲儿。
“这是荆藤、羌灵仙熬制的汤药,在我们北朝邯庸,受了风寒喝了这些草药熬煮的药汤,没两天准准就好了!
谢昭用一只手撑着身体半坐起来,却没有接过碗。
阿若娅一顿,不动声色的瞄了瞄谢昭的脸色。
“可是,塔拉大叔刚刚还说家中正在烤肉,等会要招待我们吃肉啊!
你难道不吃晚饭就要睡了?快些起来!主人家如此周到热心,你这样辜负岂不是很没礼貌!”
她气呼呼的拉开帐篷的毡帘,转身便跑出去了。
但她一向警觉惯了,特别是在敌军势力范围,又怎么可能睡得踏实,所以半梦半醒中也都始终绷着一根弦。
若不是这个好动又多话的小姑娘一直缠着她说话,兴许她早就睡着了。
此时躺在帐篷里的地毯上,她只觉得浑身骨头好似被抽掉了一般,躺下就再不想起来了。
她都不想跟她说话了!
阿若娅小声不知在念叨着什么,还自己跟自己嘀咕道:
阿若娅顿了顿,旋即气呼呼道:
“当然是起来吃饭啊,人食五谷杂粮,只有吃饱了才能好得快!
奇怪.你这只娇气的小‘两脚羊’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你的功夫瞧起来那么厉害,怎么这么一点风吹草动居然就会发热啊?
还真别说
即便此时帐篷内烛光昏暗,但是她也能看得出此时谢昭的脸色十分不好,白的渗人。
她凶巴巴道:“本姑娘才不是可怜你,只是你必是下午将大氅给了我这才着凉,本姑娘恩怨分明,才不想欠你们天宸人的人情!听见没?起来啦!”
谢昭闭目养神,淡淡的嘱咐。
昨夜在草原上露宿,零下三十度的草原上,西北风几乎能吹透谢昭的骨头。
她前些天连日来在琅琊关督战,虽然跟前线真正厮杀拼命的士兵相比,不敢说有多么辛苦,但也算得上身先士卒。
阿若娅蹲下来拽她的胳膊,不过这次却不是要强行拉她起来。
阿若娅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不知是什么的汤药回来。
她含笑问:
谢昭几乎连晚上都无法睡个囫囵觉。
谢昭无奈的笑笑,也不在意,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见笑了,在下有些犯困了。”
“不仅人奇奇怪怪的,就连名字也奇奇怪怪,估计你这‘两脚羊’告诉本姑娘的名字也是个假名吧?你们南朝人可真是虚伪狡诈!”
阿若娅心想,就比如她的阿兄,她就从未见过他说过怕冷。
这两日辗转来到北朝,先是深秋季节凫水,然后又是奔驰草原放火的。
“你发热了?”
谢昭沉默下来。
阿若娅表情凝固。
“小姑奶奶,你就安生一会吧我是真的累了。
“——你!”
再者说,我们的借口是姐妹二人路上耽搁时间,因此不能及时回家,这才在附近寄籍部借宿一晚。
“呵!”
谢昭语气淡淡的道:
然后将喝空的药碗递给阿若娅。
“我才懒得管你!让你病死算了,你死了,正好我就能逃回家中去!”
阿若娅皱着小眉头,突然打断了她。
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开始反胃,真是看什么都不想吃,够够的了。
她喝完道:“谢了。”
谢昭也很无奈。
阿若娅见她不接,皱眉看她,不住的催促。
是以今早清晨起来,谢昭便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了,头痛的厉害。
“喂!”
“不吃,你吃完就回来休息,不要乱走动,明天我们还要去案发地。”
阿若娅却好像打赢了胜仗的斗鸡,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哼哼追进帐篷,不满道:
“你干嘛啊?这儿只有一个帐篷,我才不要跟人同睡,你这个‘两脚羊’快快睡到外面去!”
“你是怎么回事?好心当成驴肝肺?难道你觉得本姑娘会下毒害你吗?
我可告诉你,我们北朝女儿坦坦荡荡,既说了会跟你一起查清寄籍部牧民被害的真相,就决计不会半途而废,你这是不信任我——”
更何况只要能查明战争争端的真相,不日她就可以返回琅琊关了,届时就算发病了或是伤势起伏也是不怕的。
阿若娅瞠目。
感觉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但是又好面子不愿意道歉,为了找个台阶下,阿若娅只好视线飘忽的没话找话:
“你你怎么这么早就要睡了啊?这才什么时辰啊!”
“你要不吃个饭再睡?塔拉大叔晚上烤了一整只羊呢,烤的喷香!比你中午烤的野兔还香!”
“快起来喝掉!”
她胡搅蛮缠道:“不、不行!就是不行!我才不要跟人共睡一个帐篷呢,你快出去。”
“就你?你以为你明天还起来的吗?吃了荆藤和羌灵仙熬的药,你今晚一定会散热烧上一宿的。
闻言只是淡笑道:“都是女子,为何不能同睡一个帐篷。况且在下睡在门口地毯上,床榻让给姑娘难道还不成?”
她的话音还未落,谢昭已经果断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抬头一饮而尽。
身体受点罪和耳朵受点罪上,谢昭果断选择身体受点罪。
后半夜她还把大氅脱下来盖在小姑娘身上,尽管有金遥境到观宇境之间的内力傍身,也依然冻得她难以入睡。
谢昭声音很轻,微微有些鼻音。
谢昭嘴角扯出极淡的笑容,拽过一旁的大氅盖在自己身上,就闭上眼不再搭理阿若娅了。
阿若娅气的一跺脚。
叫你倔!今晚烧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