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说不上来，但你要知道，我对你没什么恶意！”瞿训导说道。
陆长生点了点头。
瞿训导应该是家族阵营，又或者是世家，这个阵营以家族为根基，与王权抗衡。
大元积弊太久，世家早已根深蒂固，并且壮大到足以让王权为之忌惮的地步。
前些年的旱灾和涝灾，不过是将两个阵营的矛盾引爆出来而已。
大元三十六府，有的府几乎所有权力都在世家掌控之下，有的府在朝廷的掌控，还有不少的府，如黑山府这般，家族与府衙分庭抗礼。
瞿训导在稷下学宫任职多年，又不像洪元院主这般有实力，因此，难以独善其身。
“读书人官当得再大，也不如个人武力来得实在！”
陆长生心中暗道。
这也是他为何在官道上前途无量，却半途转道的原因。
瞿训导此人虽然缺点不少，但为人却是惜才，这几年没少劝说陆长生要‘回归正途’。
陆长生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好心’，看着瞿训导摇头离去，心中也是有了一些谨慎。
武人院在稷下学宫中可以说是独成体系，除了山主有权过问，其他书院的训导、教授基本上是不会过来的。
而今天却是如此反常。
陆长生可不认为，他们是为自己而来的，解元之名在六年前可能还有这个可能性，但现在不够。
果然，没多久，他就得到消息，此番考核，从巳时改到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
这是往常绝对没有的事情。
不仅如此，陆长生还看到了一些本不应该出现的身影。
譬如，荀子墨、周宇、徐竹清等人。
他们比自己入武人院早，基本上都过了九年的考核期，按理说，是不可能一下到了那么齐的。
以往其他人的考核，也不会像这般，所有人都到齐。
“武人院的风头不在书院之下，应该不至于会弄出什么歪门邪道来！”
陆长生心中想到，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眼看着到点了，陆长生前往指定的位置登名上册。
“陆解元？”
王训导正低着头，给一名学子记名。
登名上册是必要的一项，每次考核都需要这么做，以免后续出错。
等那学子转身走开，王训导还未抬头，便听到陆长生的声音，当即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地，就反应过来，低头给陆长生记名。
陆长生知道他没预料到自己也会过来，所以，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心中也不在意，自己此前的根骨，确实不行，哪怕是提升到了下等的时候，在武人院中也有些勉强。
平平无奇和下等根骨，以肉眼是比较难看出的，需要摸骨才行！
哪怕是摸骨，也不敢说完全正确，只能验证出七八分。
这种事情并非少见，武道摸骨，和医术中的望闻问切大同小异，没人敢说自己能完全看出根骨好坏。
但——八成概率，足够高了。
是以，很多真气境的武人，才会对自己的眼光比较自信。
武人院的训导，基本上没将陆长生看做是武人院的学子，最多是一个兴趣爱好者。
而每三年一次的考核，对象很少包括陆长生这样人。
毕竟，有根骨的，在进入武人院的时候，就被挖出来，然后自行成了武人院学子。
“陆解元敢来参与考核，看来桩功应该是长进不少，此番，就祝贺你功成名就了！”
王训导笑道。
他们不像陆长生，能够直观地看出桩功的修行进度，因此，对于桩功境界的判断，只能从气力方面，然而，人各有异，有些人天生力气大一些，有些人气力小一些，在没有过考核之前，谁都不知道情况如何。
“借王训导吉言！”
陆长生笑道。
他知道，不管是书院那边的教授、训导还是这边的教授训导，对他都不看好，心中也不在意，只想着到时候尽全力就是。
“只是此番怪异，不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他心中暗道。
申时转眼到来，校场上，诸多教授训导落座。
山主看着手中的名单，眉头紧锁。
“这陆解元，骨子里倒是有一股执拗劲！”
院主洪元坐在边上，闻言笑道，“若是没这股劲，兴许还不能在这个年纪，有这等才气呢！”
“这倒也是！这陆解元是个上好的状元苗子，却被伱这里给糟蹋了许久，此次过后，不管如何，你不要再让他过来！”山主摇头道，他也是下了狠功夫了。
洪元心中感慨，眼前的这名老友，刚入职的时候，还是两袖清风，明哲保身，但没过多久，便是与那些人狼狈为奸。
“林山兄，此时回头，兴许不晚！”
洪元轻声说道。
山主林山无奈一笑，“看来，你也感受到了！”
“黑云压城，我不是瞎子，岂能看不见？”
“唉~身不由己啊，你知道，我的根骨比你要差不少，而他们给的，恰好是我缺的，疲惫是疲惫了，但若是没有他们，我如今也无法与你并坐一起！”
“读书修武，以为安民！”洪元低声说道。
当初的两个人，皆有此愿，然而如今虽然仍然并列，心态却都变了。
两人不再多言，此番论调，在以往已经说过好多次，若是能说服对方，早就说服了。
至于陆长生之事——
“放心，这点眼力劲，我还是有的！”洪元笑道。
林山知道他说的是看根骨的眼力劲，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
以他对洪元的了解，这个问题确实不是什么问题，当下黑山府之中，实力能与洪元媲美的，屈指可数。
而洪元在武人院修行多年，每年都为大元输送大量的武官人才，在发掘人才这方面，可以说是十分独到的。
他说可以的，那就是可以，不可以，那可以考虑其他行道了。
“金口断言，我是信的！”
林山说道。
他还真怕洪元与自己抢人，其他各府，就有武人院越权抢人，毕竟，大元文官与武官，有不少共通之处，而在何处进修，扶学子上位，对学子本身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若是操作得当，便是一份重要的人脉情谊。
有件事，陆长生却是想错了，书院那边的训导、教授过来观看，还真的就是因为他。
只有他们这些常年与书籍打交道的人，才知道陆长生的学识根底，有多可怕。
自觉过去了这么多年，能消了陆长生的那份练武底气，等此番考核结束，便隆重地将其拉回来，三年之后，黑山府稷下学宫，将会出第一门状元。
而他背后的势力在京华府运作一下，便可将其召入京华府，入圣院当职。
“对了，此前你打算不再收门生，为何现在却改了主意？”林山看了一眼校场上的考核，在训导的指导下，陆续有人上去测气力，心中一动，问道。
“年纪大了，是时候找个衣钵传人！”
林山心中亦是感慨，武人到了一定岁数，气血开始从鼎盛下落，显然，比他大了一年有余的洪元，开始步入这个阶段。
那种感觉，让人想到了‘死亡’！
“你还在求仙么？”
“谁人不想求仙啊！”
洪元叹道。
“兴许，那些史册上写的，都是假的呢？”林山犹豫了一下，说道。
洪元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讥笑道：“当初我们刚看到‘四库全书’的时候，你可是为我力证内容存实的啊！”
四库全书，是一卷关于仙的史册，描述了各种仙家事迹，内容之繁杂，逻辑之紧密，能让人叹为观止。
是以，当初看了四库全书之后，林山以‘此书之真，绝无异于写实，若想做到这种程度，当是一个数量惊人的群体，绞尽脑汁地编写此书，为我等后人构建一个堪比真实的世界！’
但，此说法，是绝对不成立的！
成千上万个读书人，一起构筑一个近乎真实的世界，只为了让后人观看？
离大谱！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里面的内容，真的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我们求了半辈子，却依旧没看到仙！”
林山叹道。
这是一个无解的答案。
“或许，是我们没找对方式吧！”洪元沉默了一下，回道。
林山不再说话，看向校场。
陆长生正一步步走了上去，按照要求，以石锁测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