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后,蜀山,峨眉,仍是奇险奇峻。
虽说学宫立道之后,为治世应劫而大搞开发,改变了许多名山大川的原始风貌,但天地广大仍有不少余留,保持着原本景观,更有一些宗派仙门,私家之地,在给足税收之后,得以自治,不受影响。
峨眉便是其中之一,作为玄天剑宗私家之地,早在九百年前学宫未立之时便已有主,学宫建制之后,也未强做更改,只征收了一笔地税。
此后,峨眉便为玄天山门,私家之地,任其自治。
不止玄天剑宗,其他洞天,其他宗门,皆是如此。
毕竟,宗派门庭,由来久矣,若是不留余地,必定天下沸反。
所以,只要给足税收,不坏学宫法度,那宗门便可占地自治。
既是宗门私家之地,外人自然禁止入内,因此几百年来,峨眉之中只有玄天子弟,剑修往来。
但如今……
遁光极掠,漫天飞虹,那见祥云飘渺,这见霞光璀璨,有人驾驭飞舟,有人沉攀车辇,好似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如此这般,不知多少修士,自从四方而来,赶到峨眉山中。
再看山中,更是灵机四溢,也不知使了何种仙家手段,竟有座座亭台楼阁,悬于虚空之中,招待四方宾客。
“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真仙门庭,当真非凡。”
“入此仙境,见此盛会,实乃人生幸事。”
“不知峨眉金顶何在?”
“百年已到,两位剑主战约……”
亭台楼阁之中,四方宾客,议论纷纷,气氛热烈无比。
更有甚者,就地开盘,赌斗起来。
“诸位道友,这真仙斗剑,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事,不参与一番实在叫人遗憾,不如由贫道坐庄,同诸位道友博个彩头如何?”
一名大胖道士,长得颇为富态,在这酒楼之中开盘做赌,叫周边之人一阵讪笑起哄。
“段道士,你还改不了这臭毛病。”
“真仙斗剑,你也敢开盘,不怕惹怒那两位剑主?”
“就你那点家底,还赌什么,赌你会不会携资潜逃?”
“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这聚赌可大可小,不怕学宫的执法修士过来拿你。”
“哼,怕什么,这里是峨眉,玄天剑宗山门,他万道学宫管天管地还管得到这里?”
“说得不错,这位道友,休听此人胡言乱语,我下五百极品灵石,押玄天剑主胜!”
众人讪笑,本是打趣,结果却见一人插声,叫这气氛瞬时一变。
那段道士看着抛到自己桌上的储物袋,面色也是一僵,但很快又恢复笑脸:“这位道友,我等玩笑而已,切勿当真,切勿当真,贫道何德何能,敢拿两位剑主战约做赌啊?”
说罢,便将储物袋送回那人桌上。
“哼!”
那人听此,又是冷哼:“原来是个无胆匪类,枉我一声道友称呼。”
“你说什么?”
这般话语,这般姿态,让那段道士与周边之人也变了颜色。
“怎么,无胆也罢,耳还聋吗?”
那人冷笑一声,随后也不理周边反应如何,站起身来,高声宣道。
“他不敢,我敢,这有一万极品灵石,全做彩头,此战玄天剑主必胜无疑,在座哪位不服,大可前来对赌,押一赔十,看看能否将这灵石全数赢去?”
“这……”
此话一出,众人皆尽皱眉,气氛更感怪异。
就在此时,忽见一人起身,凛然打破沉默。
“我同你赌!”
却是一名青衣少年,抛出一个储物袋来,落到那做赌之人桌上。
“一百极品灵石,押那玄天剑主必败!”
“嗯!?”
此话一出,众人眼神又是一变,气氛更加紧皱?
做赌的那名返虚修士,看着桌上的储物袋,再看那名青衣少年,面皮不动,冷然笑道:“金丹小辈,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哼!”
青衣少年冷哼一声:“阁下修为高深,或知天高地厚,就是可惜,不知德行,眼中尽是那蝇营狗苟,私心之利,枉费这等修为。”
“嗯!?”
此话一出,那人立时色变,眼中杀意凛冽:“伱说什么?”
“我说得不对?”
青衣少年冷哼一声:“尔等洞天仙门之人,受不得学宫约束,自身又无胆量与学宫正面相抗,就指望玄天剑宗取胜,与学宫分庭抗礼,尔等再趁势而起,独霸一方,又成往日之态,却不知这般下去,还有将来否?”
“竖子,安敢胡言!”
此话一出,那人更是大怒,拍案喝道:“那万道学宫挟魔自重,以法度之名,行霸道之事,如此专横,唯我独尊,还怪他人不满,怎么,没了他万道学宫,这天下就无人抗鼎,就要为外道邪魔所趁?”
话中藏剑,似要诛心!
然而……
“不错!”
青衣少年神色不变:“没了万道学宫,天下便无抗鼎之人,此世必为外魔所趁!”
“哈哈哈!”
那人听此,立时狂笑出声:“无知小辈,井底之蛙,也敢妄言天下,不觉可笑吗?”
“谁人可笑?”
青衣少年反问出声:“阁下修为高深,博古通今,可否告我这无知小辈一句,除学宫之外,古往今来,哪宗哪派,有教无类,法传天下?”
“你……!”
此话一出,那人顿时语滞,面色一瞬铁青:“不过是为自身之利而已。”
“为自身之利?”
青衣少年冷笑一声:“那怎不见尔等也做此法,也谋此利,难道是尔等道德高尚,不屑谋取此利吗?”
“你……!”
“哼!”
少年冷笑,又做言语:“尔方才说,天下不乏抗鼎之人,那我斗胆再问一声,这抗鼎之人是谁,是那玄天剑主,还是那些尚未入世的地仙天仙?”
“若是,那几百年前,怎不见他们出来抗鼎,要学宫来开解天下洞天福地?”
“现在好了,洞天开了,福地解了,得罪人的事学宫都做了,这个时候你们就站出来抗鼎了?”
“几百年前,怎不见你们来抗?”
“这些仙神,当初自封洞天,使得天地贫弱,令外魔有机可趁,祸乱于世,如此也就罢了,现今还为一己私利,处处与学宫为难。”
“这就是尔等的抗鼎之法?”
少年冷眼,扫过周遭,随后再看那人:“这等德行,修为再高又有何用,不过硕鼠罢了!”
“放肆!”
那人拍案而起,怒火腾眉,返虚之势凛然放出:“小辈,你污言秽语,辱我仙门,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杀我?”
“哈哈哈!”
听此,少年却是大笑:“有胆便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胆气敢触那雷池!”
“你……!”
此话一出,那名返虚修士,面色瞬成铁青,咬牙难以做声。
“怎么,不敢?”
少年见此,冷笑更甚:“方才不是叫嚣,这是玄天剑宗,学宫法度无用吗,此时怎没了胆气,做那无胆匪类?”
“你……!”
那人面色铁青,骑虎难下。
就在此时……
“何人在此大放厥词,辱我玄天剑宗之名?”
一声冷喝,两人飞身而下,落到场中,赫是两名玄天剑宗弟子。
见到两人下场,那返虚修士也是一喜,当即拍案说道:“小辈,你方才污言秽语,谩骂我等不说,还辱及玄天剑主,你真以为仗那恶势,便无人能收拾与你?”
“辱及?”
“哈!”
少年见此,不仅不惧,反而冷笑出声:“实话实说罢了。”
见他如此强硬,那返虚修士也不再言语,转眼望向玄天剑宗二人。
两名玄天剑宗弟子也冷眼望向那青衣少年:“你是何人,胆敢在此胡言乱语。”
“怎么?”
话语未完,便被抢断,青衣少年冷笑言语:“做得出,还怕别人说,这就是玄天剑宗的门风?”
“嗯!”
两人眼神一凝,面色更冷:“谁人予你的底气,竟然这般污蔑我玄天剑宗?”
“污蔑?”
青衣少年冷笑一声:“此事前因后果,摆得轻轻清楚,当初你玄天剑宗道子入世,为保自身,限制学宫发展,到处煽风点火,制造事端,即便如此,念他斩魔之功,剑主也未取其性命,只收了那斩魔炼仙剑。”
“那玄天剑主入世之后,不思自身之则,反而以此为因果,以堂堂真仙之尊,定下这等战约,不就是想要以此与学宫分庭抗礼,取那劫运功德吗?”
“堂堂真仙,作此手段,也不怕天下人耻笑,既有意劫运,怎不效仿学宫,大开方便之门,以功去运,非要这般巧取豪夺?”
“倘若修为相当,真仙对真仙,那也就罢了,九劫对一劫,这等战约他也有脸发出,当真厚颜无耻……”
“够了!!!”
话语未完,便被打断,两名剑宗弟子怒然抽剑:“贼子安敢辱骂我剑宗祖师,那轩辕剑主既应战约,又让尔等小人来此叫嚣,才是真正厚颜无耻!”
“颠倒黑白!”
少年见此,也是悍然拔剑,凛凛对上二人:“剑主应战,是为护我学宫制度,不让那一干魑魅魍魉趁势而起,甚嚣尘上,尔等却以为这理所当然,果真上梁不正,下梁也歪,多说无益,要杀便来。”
“你……!”
双方剑拔弩张,面红耳赤,却有不敢出手,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
“够了!”
一声冷喝,震动虚空,两名剑宗弟子面色一白,那青衣少年也被气势所压。
“此事到此为止,我玄天剑宗不与你这小辈计较,但此处也容不得你,速速退去,若再胡言乱语,谁也救不得你!”
虚空之中,传出这般话语,随即便见凌冽狂风,将那少年裹挟而去,叫这闹剧落下帷幕,也叫暗中看客感叹出声。
“一出好戏!”
“玄天剑宗,还是落了下乘啊!”
“有何办法,那万道学宫有教无类,道武二经法传天下,又擅种养之术与百艺之法,不知令多少修士受益,几百年来,施恩甚重,人心所向,已成王道大势,劫运浓烈至极。”
“玄天剑宗,想要制衡于他,分那劫运之势,必要受此人心冲击!”
“除非玄天剑宗也开方便之门,造福天下修士,否则这人心反噬终不可免,一個不好便是千夫所指,获罪于人,获罪于天,最后功德成业,反噬自身。”
“好在还有洞天福地,一干劫境仙神与高阶修士占比非常,令那万道学宫也有一番业数,否则玄天剑宗根本不会冒险入局。”
“那小辈如此谩骂,玄天剑宗也不敢狠下杀手,可见对那万道学宫的法度还是有所忌惮,有恐战败,给对方事后清算的借口。”
“哼,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这玄天剑宗也不过如此。”
“无论如何,最后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若任白眉能斗败那李轩辕,那万道学宫如日中天之势就会为其所断,再无横压天下之力,届时四方异起,他那压人法度,不说一朝崩毁,也要寸寸而坏,最终成为一纸笑谈。”
“此战,李轩辕不胜,万道学宫就压不住天下群雄,我等也就能脱此枷锁,摘去那悬顶之剑了。”
“多说无益,且去金顶,待那正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