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法显和尚在袖中掏摸的模样,显然他拥有随身宝囊之类的宝贝。
传音时,也在为葛贤挑选能保命、逃命的奇物。
未等几息,这花和尚便递过来两样东西,一件灰扑扑,打满补丁的破旧袈裟,以及一枚木鱼。
同时,传音道:
“那僧衣名为【无身袈裟】,乃是我们几个师兄弟强杀了一头能隐形的无身鬼后,将其一身鬼皮扒下来所炼,披上后可隐匿身形,纵是蜕凡境修士,若不大张旗鼓动用神通搜寻的话也难以发觉,当然使用它也有些代价,那头无身鬼是个淫邪之辈,靠着隐形神通去做了采花贼,你披上后,许也会变得好色。”
“这木鱼,内里镌有弥勒净世咒,敲响后,可避邪驱鬼,退治妖魔,这二物,加上你那天赋,当可保你安然去往亳州。”
“好宝贝!”
葛贤传音大赞,同时将二宝接过来,无比丝滑的塞入怀中。
法显和尚在给出宝贝后,忽觉有些古怪,往日他虽也很大方,但面对这少年货郎似乎是大方过了些。
但无法察觉哪里不对,只能归结为自己惜才。
于是在货郎离去前,他又忍不住传音过去道:
“葛兄弟你能窥视来这种级别的情报,可见天赋之强,心思之缜密。”
“正合了我【弥勒教】中的无相法,届时你以‘无相骷髅’入道修炼,用不了多久便可筑基,他日领悟《无相佛观心秘咒》踏足蜕凡境也算不得难事。”
葛贤本是想再掏出点什么来。
但见法显越说越起劲,若再不走,待这厮被他下药降去的“智慧”恢复过来,直接将他押在身边不让走,那可就一时不慎上贼船了。
虽说这贼船也不是没前途,但必定不是最好的选择,他嫌亏得慌。
葛货郎收下宝贝,匆匆拜别法显。
再匿了一地,更换皮囊。
旋即循着感知,找上了同样在观瞧“比武招亲”热闹的施耳二人,将哨棒在施耳面前晃了一晃。
将二人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葛货郎故技重施。
再次传音,将那震撼情报泄露给了施耳。
相比法显和尚,施耳非但修为高一些,才情也是强得多,在张世诚麾下也更受重用。
在知悉相关情报那一瞬,他面上就露出狂喜之色。
浓烈程度,明显要比法显和尚多太多。
仅仅从他这般反应,再结合张世诚这乱军如今的地盘,以及形势,葛贤眨眼又提取到了一道情报,心头生出判断道:
“得到【龙巢】支持的张世诚必定对江浙行省有着强烈占有欲,只是碍于耶律天正的厉害,始终攻伐不进来。”
“如今有了这么一处破绽,操作空间巨大,运气好说不定真能将耶律天正扳倒,趁机夺了整个行省。”
“这么算来,我这分明是大功一件。”
诸念闪烁过去,葛贤心底也活泛起来。
果然下一刻,他听到了来自施耳的大赞,以及邀请。
“小兄弟果非寻常之人,这等秘辛,竟能探得。”
“吾主治军,赏罚分明。”
“以你先前所献情报加上这秘辛,足可兑换出等级极高的入道血肉、修行秘法、护道法宝。”
“伱随我回高邮,我亲自替你作保,可令你提前兑法……”
施耳比法显还要真诚些,一边说着,一边还将龙巢内一些明显也属于秘辛情报,但与葛贤天赋能对上的龙神吐露,甚至提到了【烛龙】这种在万法教中都挂了神职的无上龙神。
当然,他的功劳远远达不到兑换烛龙血的地步。
若是之前,葛贤少不得会极为心动。
但他早已化龙,怀中还揣着一册《应龙仙君宝卷》,这也是一尊在万法教挂了神职的强大龙神。
于是乎,这厮再次用上话术,以及下药。
将那编造出来的无耻谎言,又说了一遍。
施耳乃正派人物,连一丁点怀疑都没有,甚至于认为这才更加合理,若无陆化龙夫妇身边狐女相助,这少年货郎如何能探听来这般秘辛。
原本还存在的一丝疑惑,彻底瓦解。
竟也如法显那样,开始掏摸自己身上,给这重情重义的少年货郎寻找能护命的宝贝奇物。
所谓“君子欺之以方”,葛贤见此,竟顺势又提了個要求道:
“施大哥!”
“小弟我向来有收容一些邪祟诡物的习惯,以免它们出去害人,只是苦无储物宝囊之类的物事,近日来捉襟见肘,已有些压制不住,不知大哥可有不用的宝囊,借我一个使使。”
“待小弟去了高邮,赚功兑宝,再还于你。”
“这是什么话?区区宝囊而已,也是正好,我这里的确有一件备用的。”
说话间,施耳径从怀中取出一件黄色布袋来。
也不知是何种织物,中间处绣着一头躯体盘旋着的怪异龙种,目光灼灼,观瞧八方。
下一刻又见施耳再取出一些甲马、纸卫,放入那布袋内,旋即才递给葛贤,并传音道:
“这布袋,唤作【伏藏宝囊】,乃是以伏藏龙身上鳞皮织成。”
“袋中空间约莫一室,可储物,不可容生灵,当然诸如一些成精的邪祟诡物,并不受限。”
“这些纸卫、甲马乃我所画,可助你日行千里,掩人耳目。”
“可惜你暂时并未入道,不曾修炼龙族秘法,否则这宝囊可直接化作一枚秘鳞镶嵌在身,也可吞入腹中,旁人绝难夺走。”
“不过不碍事,你救出人后速往高邮去,日后汇合有我作保,道途必可顺遂。”
“我仍需留在此间,稍稍布置一番,让永生教之谋划落空,顺带为吾主带回些出众的诡武修士,这些门派也颇有大用。”
“最紧要的是,此番只要运作的好,当可让耶律天正这厮身败名裂,少了他挡路,江浙行省必将落入吾主手中……。”
葛贤听得分明,感知也清晰。
这位施大哥,已将其视作真正的自己人。
非但言辞真诚,更是将自己要做什么,一些布置,都吐露给了他,这让生性奸猾的葛货郎很是惭愧。
然后下一刻!
就见这厮愈加丝滑的,探手就将那伏藏宝囊拿过来,照样塞入怀中。
再次入戏,与施耳惜别。
这一遭他间隔久了些,将今日以及这段时日以来所得的奇物诡物,一股脑全放入了【伏藏宝囊】中,也包括了那凶险无比藏着一头鼠神胚胎的社君宝囊。
临了还将俏少妇魂宅也放入其中,随后让俏少妇尝试进进出出,果然不受限。
“妙极,这回身家性命皆无忧矣。”
“也不必辛苦白姐姐看家了,可一同受我庇佑。”
话罢,这厮张口就将伏藏宝囊吞入腹中。
他倒是也能将之化鳞嵌在身上,但安全性显然不如吃下肚去。
日后他收集的一堆诡物宝贝若要丢失,非要敌人将之降伏,开膛破肚不可了。
到那时,丢不丢失也算不得什么。
“好收获,好福缘。”
“果然一货多卖,才是致富秘籍。”
“而且这般做还毫无风险,且并未将功劳全部兑去,纵然我不去投他们,日后再见时,我寻个失散之类的由头,岂不是还能再续前缘?”
“什么是香火情,这就是了。”
“下一个!”
欢喜嘀咕中,就见这厮拍了拍肚皮,随后便又循着感知,去找第三家买主去了。
……
许是他葛货郎过于嘚瑟,收获颇丰,终于在第三家处碰了个软钉子。
朱洪武麾下,细作头子杨毕。
此时就站在葛贤面前,几番传音后,其面色神态与前面的法显、施耳毫无差别。
同样惊喜,同样也说等葛贤跟了他回去后,要给他请功,好生培养云云。
可在葛贤又用上那“话术”后,他却并无表示,只是颇为奇怪的瞥了眼葛贤,旋即道:
“先前还说葛兄弟你是个聪明人,怎隔了两日,竟变得这般感情用事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况且那不过就是一头狐女罢了。”
“既已利用完,丢了便是,何必还要冒险回去救,万一陷在陆化龙、耶律玉燕之手,便是杨某,一时之间也不好将你救出来。”
“依我之见,从现在起你就跟在左右,解决此间灾殃并捞上一笔后,再跟我回去。”
“有这一番献情报之功,足可兑来让你入道修炼,乃至于筑基的资粮宝货了。”
“若是不够,杨大哥我借你。”
这一番话传入耳中,葛货郎只是怔了怔,旋即在心头就骂开了。
凡事,就怕对比。
这厮莫不是拜了那只进不出的【貔貅灵神】?
倒不愧是朱洪武麾下的间谍头子,画饼之术娴熟就算了,弃子之法也用得很溜啊。
还跟着你混?
真若是投了你,只怕都等不到多年后的灾殃,用不了几年就先被你这厮给坑死了去。
眨眼间,葛贤便彻底认清了杨毕这厮的性情。
先不说要不要跟着他混,即便真个通过他而进入了朱洪武阵营,也是第一时间要想出摆脱之法来。
否则摊上这样的“上司”,有九条命都不够折腾的。
晓得无法从杨毕这里捞到什么油水,葛贤倒是并无懊悔之念,将情报雨露均沾的泄露各方,本就是他的计划。
另外便是这同样算是香火情,现下得不着好处,但也是在朱洪武阵营下了个钩子,他日必是有用处的。
不过既无油水,他也懒得听杨毕聒噪。
直接入戏,以那重情重义模样,强行与杨毕告别要去救人。
许是又觉得这样的属下最好控制,在最后关头,杨毕这厮又塞来一册绘制得极为详细的江浙行省地图,传音交代道:
“葛兄弟既是这性情,为兄也劝不得,祝你运道好便是。”
“救人后,可用这地图来脱困,去往吾主处等我。”
葛贤拿了地图,匆匆瞥了眼。
立时生出判断:从新鲜墨迹来看,大概率就是杨毕亲自所绘。
再搭配先前他给的《势力秘册》,想来就是他潜入江浙行省后的所有成果。
好家伙!
这么看来,说不定这厮不是吝啬,而是……精穷。
不管是什么,都不妨碍葛贤收了地图,然后去寻第四家。
……
肃政廉访司典吏,费肿。
对于这厮,葛贤也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一头贪婪无耻的肥怪罢了。
不过好歹也是一份香火情,也有可能再掏出一些油水来,走过路过别错过。
可当他循着感知,在夕照山一处隐秘之地废弃寺庙内寻着费肿时,赫然瞧见了古怪一幕:
这厮竟不是人形,而是以先前在葛贤家中遁走时那“壶中人”的模样,正上蹿下跳的,在一位衣着华丽,容貌俏丽,但婴儿肥瞩目的圆脸少女面前告着陆化龙夫妇的刁状。
话里话外,似也在央求着什么。
让葛贤心惊的是,在他感知中,那圆脸少女体内炁机,着实恐怖。
远远强于费肿不算什么,竟也强过法显和尚,与施耳相当。
“这少女,竟也是一位随时可能蜕凡的修士?”
“什么来头?”
“谁?”
就在葛贤思量时,忽而听见一声娇喝。
下一息,他的身躯竟是被强行摄了过去,正好见得他来的费肿倒是又惊又喜。
肉花晃荡的小肥手,指着葛贤就道:
“富贵大人,就是这小子给我的情报,他乃是我发展出来的下线,在我教导下颇为机敏,这才窥探到了那陆化龙那厮欲要卖掉钱塘的阴谋。”
“大人你可施法感念其心魂,确认情报。”
“费某立下这般功劳,不知可有资格,加入【万法搜神司】,不求多高的官儿,只求再当一典吏就好,实在不成,看守库房的也可。”
“费肿所说可是真的?”
葛贤刚听到万法搜神司这几字时,少年身躯已然落入圆脸少女手中。
初始这少女只是用小手揪着葛贤衣领,但眨眼间,她显出了些许本相,却也不多就是,仅一双颇为玲珑的牛角,下方一双还附有雪白绒毛的牛蹄,以及她身后那骤然弥漫开来的一片氤氲云雾。
饶是如此,那一瞬葛贤也感知到了远超过自己的道炁修为。
但有些奇怪的是,这些道炁并不让人感觉不安,相反只让人心魂更加安宁欢喜。
同时,他也感知到了许多股让他生出强烈占有欲望,渐渐怪癖复苏的炁息。
是奇物!
是宝贝!
就在少女身上各处,极多极多。
只是怔了一下,葛贤就隐约猜出了这少女身份,仍旧是那白玉老道的《安乐子神日志》有载:
“江南浙西道肃政廉访司副使,为一女官,名唤白富贵,其本相乃是祥瑞之兽【富贵】,传闻其真实身份乃是当朝宰相脱脱之义女。”
“天生祥瑞,多宝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