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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章 心有沟壑,眉目江河(上)

    神武帝曾叹:敕镇三郡,统摄中原,自嘉福山始。

    其实,嘉福山并不如帝国其他名山大川一般风华绝代,但其盛于势。

    其对于太昊城和华兴郡的战略地位,就相当于战国初期于秦魏之间的函谷关,能得此关者,便掌握了绝对的战略主动权。

    秦得此关,六国之师,逡巡而不敢突进;魏得此关,秦国积贫积弱,几被蚕食灭国。

    嘉福山的重要地位,可想而知。

    ......

    历经风华成此景。

    刘懿带领玄甲军在嘉福山下蛰伏五天五夜,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在未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凭借智慧,顺利地拿下了嘉福山这块儿战略要地,从此打开了太昊城的东北大门。

    只要守住嘉福山,江锋的背上,便***了一根倒刺,你进我守,你退我撩,永无安宁之日。

    嘉福山上的篝火,犹如屋檐下的滴水与穿堂而过的清风,渐渐融化了玄甲军士卒们冰冷坚硬的心。

    段梵境和刘懿这两个年龄相差不多的少年,在短暂享受过胜利的喜悦后,开始在帐内密谈。

    此刻,整个山顶都是笼罩在一层喜庆的氛围之中,然而,段梵境和刘懿这两个敏锐少年,却是能够隐隐感觉到,在这股欢喜之下,涌动着一股即将来到的腥风血浪。

    他们知道:嘉福山难夺,更难的,是守住嘉福山!今夜夺下了嘉福山,就相当于明面上与江锋宣了战!

    上回说到,段梵境有心问计,刘懿指点段梵境将玄甲军驻防嘉福山一事,昭告曲州。

    段梵境听完这条计策,沉思了一阵,恍然大悟,旋即喜形于色,对刘懿道,「妙!这条阳谋,实在是妙啊!」

    刘懿笑道,「妙在何处?」

    段梵境挠头一笑,娓娓道来,「江锋以州牧之名讨伐赵于海,从大义上来看,这还算情有可原,但!」

    说到这里,段梵境戛然而止。

    刘懿嘴上抿着笑意,「然后呢?」

    段梵境深深看了刘懿一眼,旋即大手一挥,笑吟吟的道,「如果把天子派兵驻防嘉福山的消息昭告天下,江锋若再敢来犯,那便是公然与天子为敌,是大汉的叛臣,人人得而诛之。嘿嘿,虽然江锋已经拥有了反贼之心,但还没有浮出水面,还算不得叛臣,倘若他攻打我玄甲军,那么这叛臣的名头,便坐实了!」

    刘懿嘴角顿时勾起一抹冷笑,旋即云淡风轻地道,「到时候,江锋的大义,可就立不住了,陛下集天下兵马讨伐之,也没什么顾虑了!」

    段梵境忽然起身,对刘懿深深拱手,「刘将军聪慧神算,世所罕及,末将不能至也!」

    刘懿见段梵境打心眼儿里透出来的佩服,他终于安心。

    看来,从今以后,段梵境将与自己同心同德了。

    于是,他谦虚地赶忙摆手道,「好说!好说!段校尉神勇,十个刘懿,也斗不过将军手中的大刀啊!哈哈,将来冲锋陷阵杀敌饮血,还要仰仗段校尉啦!」

    段梵境双眼透着精光,极其认真地道,「承继王业,太平天下,但有所命,在所不辞!」

    刘懿上前,紧紧抓住了段梵境的胳膊,所有想说的话,都在两人的对视之中了。

    就在两人寒暄之际,帐外喊声大作,夹有兵器交接之声传来,段梵境和刘懿同时眉头紧锁,段梵境率先拎着大刀出帐而去,刘懿紧随其后。

    两人抵近,只见营门大敞四开,一扇门已经被某种巨大力量摧毁,另一扇门吱嘎吱嘎地轻动着,摇摇欲坠。

    未等刘懿有所反应,营门外悠然走出一个小童来,那小童倒抗着一把巨剑,样子极不协

    调,在其周围已经躺下了不少玄甲军士卒,他们尽数毙命,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脑袋,皆死状凄惨。

    小童顶上头巾鱼尾赤,身上战袍鸭头绿。脚穿一对踢土靴,腰系数尺红腰带,面圆耳大,唇阔口方,看不出年纪,但乍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小童正大咧咧地站在营门,环顾一周后,双眼牟定刘懿,指着刘懿,蔑视地道,「小崽子,你是他们的主帅吧?快滚过来,受死。」

    柴岭挺身护在刘懿身前,喝道,「小王八羔子,你是甚人?如何敢半夜三更,大惊小怪,敲门打户、杀我士卒做甚?」

    小童嘴角依稀残存着些许嘲讽,对柴岭的话未予理会,反而噙着凶戾的目光,看向露出半个头的刘懿,继续叫嚣,「怎么?老子叫你过来,耳聋了?」

    这时,刘懿眼眸闪烁,探出头来,对小童贱笑道,「有本事,你来呀!」

    刘懿说犹未了,惊怒交集的段梵境见袍泽死无全尸,睁圆了眼就奔杀了过去,呴吁一声,骂道,「待本校尉先把这鸟童祭刀!」

    小童鼻孔出气,轻蔑一笑,身法极快,轻松闪躲,段梵境手起处,铮地一声响,砍了个空。

    段梵境回首,忽然暴起,手中泛着寒芒的锋利武器,带起浓郁杀意,化为一片刀芒,爆发出阵阵刺耳的破风之声,将小童身体每一个要害部位都是笼罩而进。

    刀芒从天而降,旋即诡异的从小童身体上虚切而过,而后斜砍而去。

    小童鼻孔朝天,看都不看段梵境一眼,但见他一个错步,身体微微后倾,便躲开了段梵境的全力一击。

    仅两个回合,两人孰高孰低、孰优孰劣,便见分晓。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了。

    柴岭双眉一皱,在刘懿身前说道,「将军,这小童乃是破城境界武人,段梵境不是对手!」

    刘懿拍了拍柴岭的肩膀,沉声道,「柴校尉,你前去与段梵境同去探探底细,切记注意安全!」

    柴岭领命,步伐一转,忽地跳将出来,加入战团。

    见柴岭袭来,那道童手抡着一口巨剑,看似轻轻一挥,便荡开了段梵境,竟奔柴岭而来。

    柴岭哈哈大笑,丝毫不惧,「小小侏儒,也敢独闯玄甲军营?小瘪犊子,你也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些吧!」

    冲锋路上,柴岭途径一士兵,便顺路去士兵鞘里,再拔了口环首刀,轮起双刀来迎那小童巨剑,霍霍生风。

    段梵境和柴岭一前一后,就月明之下,与小童一来一往,一去一回,巨剑寒光闪闪,双刀冷气森森,无形杀气笼罩在三人周遭。

    斗了良久,浑如飞凤迎鸾。

    战不多时,好似雄鹰拿兔。

    三人斗了十数合,小童已经有些懈怠,恰时,只听得不远处帐中一声疾声凤鸣,小娇娘乔妙卿身形飘忽,手握魁罡破帐而出,剑指之处甚是刁钻,直奔小童而来。

    小童没有料到军营中还有此等高手,躲闪不及、防之无备,直接被小娇娘剑插肋下,死死钉在了栏杆上。

    乔妙卿这一下子极为刁钻阴狠,破开了小童的肋骨,直接伤及心肺,足可让眼前这小童躺在床上两三年起不了身。

    小童疼得呲牙咧嘴,却又无法挣脱,只得怒骂道,「直娘贼,三打一还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刘懿悠然走了上来,他笑看小童,道,「要不,把您放下来,您再从他们三个里找一个比试一番?如何啊?」

    小童闻言,怒火攻心,一口血直喷而出,差点喷了刘懿一脸。

    刘懿看着地上三四十具尸体,又看了看钉在小童体内的‘魁罡,拔下头上插着的木簪,轻轻敲了一下‘魁罡

    的剑柄,魁罡剑身轻动,在小童肋下不断搅弄,疼得小童龇牙咧嘴不住大骂。

    刘懿脸色阴陈,冷厉地看着小童,道,「我问,你答,你答的好,我让你活!答的不好,我也不让你死,是生不如死!」

    小童头一歪眼一闭,强忍着痛,不再说话。

    「呦呵,哎呦呵,最他娘还挺硬!」段梵境来了脾气,上去就要动刀。

    「段校尉,此人深夜袭营,其中必有蹊跷,稍安勿躁。」刘懿一把拦下,拊循一番,说道,「段校尉信我,本将军定会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小童是硬骨头,刘懿索性也不在他身上再下功夫。

    只见刘懿寸寸捏着一显当初送他的那串佛珠,上前在小童身上摸来摸去。

    果不其然,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被刘懿从其怀中顺出。

    刘懿正反查看,嘿嘿一笑,见那令牌正面写了个大大的江字,反面则写了‘江尘两个大字。

    毋庸置疑,此人便是江家的子弟,名为江尘啦。

    随后,刘懿踱步在小童面前,思索一番后,神飞顾盼,对江尘道,「若不出所料,你便是这八百江家老卒的领军,江尘,对吧?」

    刘懿这话,无疑宛如惊雷一般,直接是将江尘震得愣了下来,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江尘也懒得应付,索性闭了眼,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表情,不去理会。

    刘懿见状,摇头一笑,摸了摸有些坚硬的胡茬,自顾自说道,「放心,你今天能活下去!因为,今天在嘉福山上的江家兵马,一兵一卒都不会死!」

    段梵境一听可着了急,赶忙急道,「将军,我几十条人命,白搭里了?」

    刘懿没有回答,脸上却流露出女干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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