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不登三宝殿。
死士亥奉命冒死来此,必有要事。
在一片撩人的月色下,死士亥脸上颇有一副‘阵前杀人后仍是谈笑自若’的淡定从容,她曼妙轻移碎步,一股女子体香掠入谢安和莫惊春的鼻腔,少妇带来的成熟与诱惑,让两个中年未婚的男子同时臊红了脸。
这可真是,世人只知桃花好,不晓翠柏岁长青呢!
死士亥深知时间紧迫,见状,捂嘴轻笑,急速道,“二位大人,小女子今夜来此,实有军机秘事与二位大人共商,难道,咱打算在这四面漏风的地方谈么?”
谢安回魂,立即引路,三人稍顷便来到莫惊春位于城东的帅帐。
及至帐门,谢安遵循客随主便,故意错落了一步,莫惊春便自然地率先入帐。
莫惊春并未察觉这一细节,一直在低头走路的死士亥却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禁对谢安的性格有所了解,也对谢安的恪守规矩,有所赞赏。
莫惊春进帐快步走向一张古色古香的束腰齐牙条兽腿炕桌,兀自坐在桌前,等待着死士亥的发言。
他心中十分激动,对细枝末节毫不在意,请进死士亥,便坐等她的言论。
谢安也不是死板之人,进得屋内,便与莫惊春毗邻而坐,直勾勾地盯着死士亥,一言不发。
死士亥一介女流,虽是杀手出身,但在塞北黎故去后,她便留在了秦皇城,帮助乔妙卿处理内务,已经四五年没有出山做事,如今忽被两个壮年男子定睛直视,竟有些少女般内羞,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死士亥坐在两人对面,支支吾吾缓了好一阵,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细心的谢安着人为死士亥上了一壶清茶和两盘点心,死士亥激动心情方才舒缓,她朱唇轻轻抿了一口清茶,温婉开口道,“凌源伯虽学不通一经,却有一腔报效国家之志,而今,东境巨变,秦军犯境,王储蒙难,两辽危机,凌源伯耿耿不寐,特率平田军前来剿灭秦贼,复兴疆土。”
谢安听后,不禁拍案低呼,“太好了!援军到了!”
死士亥微微放低了声音,“两位大人,此时,我平田军已在阳乐城西南秘密扎营,万事俱备,凌源伯特遣小女速来知会城内诸位将军大人,以便定策。”
莫惊春听后,嘴唇抿起,眉头紧皱,他双手紧握拳头,撑在膝盖上,眯起眼道,“只有凌源伯率平田军来了?秦军在此屯驻十万兵马,凌源伯可知?”
死士亥简短回答,“知道!”
帐内陷入短暂沉寂,两万人对阵十万,非兵仙在世、霸王横空而不能胜,莫惊春和谢安刚刚燃起的一丝心火,似乎又被浇灭了。
死士亥抿起嘴唇,“怎么?两位大人,以为我凌源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莫惊春直言不讳,“秦军骁勇善战,绝非插标卖首之辈。凌源伯少男英雄,但想以两万对十万,可有些太过牵强了。”
这时,谢安在一旁眯眼道,“倘若凌源伯愿与我等里应外合,救出太子的胜算,倒是极大!”
莫惊春转头死死盯着谢安,眼中怒火中烧,“谢大人,现在说这些,不觉得过于自私了么?”
死士亥闻言,对谢安的好感一下子跌入谷底,不自觉道,“凌源伯此番前来,是解救两辽百姓的,不是来解救太子!”
啪!
谢安拍案而起,直视两人,“你等懂什么?如果太子落在秦人手里,那我大汉帝国就如待宰的羔羊,皆是,秦人索要钱财,我等便要给予,秦人索要粮食,我等还要给予,可若秦人以太子威胁,向我大汉朝廷索要土地呢?我等给还是不给?”
莫惊春淡淡地道,“谢大人莫要动怒,太子不会落入秦人手里。若真有城破的那一天,莫某人会带着太子殿下一起殉国的。”
莫惊春此话一处,屋内落针可闻。
死士亥察言观色,见谢安和莫惊春针尖对麦芒,打算缓和局势。
于是,她薄唇微抿,将刘懿大策和盘托出,从假意尊王讲到嘉福山掉包换防,又从今夜的火烧阳乐渡口讲到了降服刘沁刘瀚,听得两人震惊不已。
大概说过了刘懿先前的用计,死士亥突然面色微变,辞义壮烈,道,“两位大人,如今,凌源伯率七万大军枕戈待旦,一个时辰以后,天将破晓,届时,三军立即奔袭阳乐城南秦军,誓与秦贼一决生死,力振纲领,打出我汉家儿郎的雄壮威风。凌源伯让我带话给城中诸位大人,‘讨贼之志,死不回旋’。还望城内诸位将军能够拿捏时机,待两军酣战时,与我三军配合,来一个内外夹击,全歼城南贼军。小女并未说谎,怀中有信为证。”
说罢,死士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攥在手心,轻轻一撇,一股巧劲儿直接把信封飘飘忽忽地送到了莫惊春的案前。
莫惊春单手在案上轻轻划过,读罢,那信封又飘到了谢安案上,随后,莫惊春长叹一气,问道,“白貉营和罗月营伤亡几何?”
死士亥脸上没了故作亲近的和颜悦色,她嘴唇情动,尽力压抑着悲愤心情,对莫惊春说道,“罗月营自牟枭以下,白貉营自夏沫以下,全部殉国。两位小将军身负重伤,急需调养,在夏瞻前辈的护送下,已经北上太白山,静待莫将军得胜归来。”
莫惊春面无表情,眼角似有晶莹。
一别家山岁月赊,寸心无日不思家。
家中无有亲兄弟,把酒言欢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