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6年腊月寒冬,是夜,陈留的城墙已经破败不堪,疲惫了一天的士兵已经在墙角甲不离身的躺着,偶尔还走过一队队巡逻的士兵。
种师道也带着亲卫,举着火把,在城墙上巡视城防,种师道手臂上缠着一道绷带,还有血迹渗出,那是中午形势危急,种师道亲自带兵截杀上城的金军留下的,不得不说,大宋西军以前对阵西夏时,也算得上大宋强军,但种师道知道,自己的西军,和现下的金军,战力差距不是一点半点,那些从白山黑水里走出来的人,几乎和野兽一样,不仅悍不畏死,还力大无穷。
此刻,城墙上寒风凛冽,月明星稀,李纲和宗泽也带着一众衙役以及本地士绅组成的劳军团体,带着一些汤饼和热食,给士兵们补充一下体力。
“伯记兄,明日一战,怕是玄了,这汴京城,白白丢了,金人本就凶悍,又得了大宋百年积累,已经成了天下大患,此战过后,怕是那金人的皇帝,吴乞买已有了问鼎天下之心,我大宋危矣,我汉人危矣。”宗泽坐在城头,看着这些过来领饭食的将士,以及在远处,星星点点的金营,对着李纲叹息道,伯记是李纲的字。
“汝霖兄,我大宋以文御武之策,避免了汉唐的藩镇之货,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方有了这百年盛世,汴京之繁华,为有史之最。但这天下,看来没有武力也是不行的,凡文事,还得以武备之。我们怕是看不到这一天了,但只要赵氏子孙还在,励精图治,也许还有山河光复的一天。”李纲看起来对守城也有些悲观,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了。
“种将军,本官求你一事,明日一旦金军来攻,请将军护送赵子偁突围出城,过河,去江南。给我们留下一支部队,我和伯记兄留下来,挡上一档。”宗泽看见种师道过来,便上前道。
“汝霖兄,那白言小哥曾言五天,去十六年后搬来救兵,我们是不是再坚持一下,也许真有奇迹出现。”李纲还是有些犹豫道。
宗泽还未说话,那种师道却摆摆手道:“李大人,我这城内三万西军的精锐,也是和西夏,摸爬滚打一路练出来的,虽算不上天下强军,但在这大宋,比我西军更强的怕是也没有了。今日战局诸位也看到了,并非我西军畏战怕死,那金人苦寒之地,与猛兽征战,打熬出来的筋骨,确实与我大宋稻米养育出来的将士,战力差距极大。便是那白言小哥带来了援军,怕也是杯水车薪,这陈留,到了明天,怕是守不住了。”
“如此,便一切拜托种将军了。”李纲闻言,也只得叹息一声道。
“明日事不可为,还请两位大人,和末将一起突围,末将还有骑兵伍仟,当可护得诸位周全。”种师道也不客套,便直言道。
李纲和宗泽相视一笑,李纲道:“大宋养士百年,也不全是蔡京、王黼之流。我和宗大人若不在这城墙上,怕是顷刻间,这一城的将士和百姓都要乱了。如今天下倾覆在即,保住赵氏血脉,比我和宗大人的生死更为重要,一切拜托种将军了。”
李纲说毕,对着种师道深深施了一礼,以李纲兵部侍郎的身份,种师道虽是老将,也不敢受,赶紧侧身避开。
那宗泽却似乎还有些心思,喃喃自语:“这去江南的,还有一个九王爷,将来若起了夺嫡之争,怕是非大宋之福。”
第二天的清晨,当地平线上,第一缕阳光刚刚升起的时候,金军大营里便响起了进攻的号角,金军怕是一点时间都不肯留给宋军。
城墙上的宋军,赶紧披挂整齐,列阵在城头严阵以待,当看到金军如同汹涌的潮水猛扑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夜之间,也不知金军从哪儿搞过来了无数的耧车,密密麻麻的耧车上,有很多金人的射手,耧车有七八米的高度,下面有轮子可以推着跑,而且耧车的高度,几乎可以与城墙持平,上面的弓箭手,能对城墙上的宋军造成很大的杀伤。
除了耧车之外,更多的云梯被造了出来,无数的敌军扛着云梯在跑,同时敌军还推出来了超级巨大的撞车,是用来攻击城门的,看着覆盖在撞车上厚厚的牛皮,以及需要上百人才能推动的撞车,估计到了城门口,那城门能否经受助城墙的考验,也是一大问题。
攻防战很快进入了白热化,城墙上杀声震天,不断的有敌军的尸体被抛下城墙,但宋军的伤亡也非常大,一波一波的后备部队,被送上了城墙,城墙下的后备部队,也越来越少,城墙上,开始出现了白衣白甲的金人本族战士,形势岌岌可危。
“不能再等了,将军,北城目前敌军尚可,请当机立断,带郡王突围。”李纲在城中的县衙大堂,对着已经整装的种师道急道。
“这天下,终有一天无处可走,也不知,能否有看到我大宋强军,能与金人一较高下的一天。李大人,末将这就走了,大人保重。”种师道此刻心如刀割,从县衙里甚至能听到远处城墙上的厮杀声,同时不住的有传令小兵过来报将军伤亡情况,西军的伤亡,已经过半,但甚至还没有看到金人的主力,这些西军将士,都是种师道从大西北一路带过来的,便如同自己的子侄一般,如今命撒疆场,呜呼奈何。
“种将军,两位大人,将士们在前线搏杀,我等又如何能弃将士与百姓们苟活,本王愿与将士们同生共死。” 赵子偁被架上了马背,却由在挣扎不休的叫到。
“糊涂,如今天下,倾覆在即,我和李大人是文官,守土有责。但你是皇室,扛起赵氏子孙的大旗,更是郡王的责任,你想大宋就此亡国呼。”宗泽上前两步,对着赵子偁一顿大骂。
赵子偁被骂的一愣,当得知两位大人要留下来断后,从马背上跳下来,双手环抱在胸前,深深一礼,然后抬起头来已是泪眼盈眶道:“小王在此立誓,若能突围,必当励精图治,整兵备马,终此一生,当收复山河,光复祖宗之地,若为此誓,不得超生。”
李纲和宗泽也甚是欣慰,却不住催促赵子偁赶紧上马,让种师道准备突围。
就在此刻,忽然城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同时有传令小兵惊慌失措的过来道:“将军,不好,城门破了,金军马上就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