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一点点拉开暗的帷幕,走廊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隔着窗户,雷皓看见于洋快步朝护士办公室走过来,当他推门而进的一刻,雷皓冷不丁说道:“怎么?就睡不着了?”
于洋倒是一愣,随即笑道:“部队里都起得早,倒是没想到你也这么早。“
雷皓把心里藏的事一说,于洋不以为然地道:“多半是错觉,小时候我经常会有这样的错觉。总是以为没关房门,没关水龙头啊,结果急忙跑回去一看,关得好好的呢。等到入伍以后就再没有这样的错觉了。”
“怎么样?“他上下打量着雷皓:“正好这几天养伤没什么事,让我来操练操练你?”
被武警的教官操练,雷皓还没那么想不开。
经过他软磨硬泡,于洋终于答应帮忙给他调车,并且亲自送他回家取一些应用之物。
此时年轻人都早已上班去了,小区内只有一些老头老太太在晨练遛狗。看见雷皓竟然在武警的陪送下回家,各人有惊诧,有鄙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到了楼下,于洋道:“看你家的样子也不象有什么事,说了一切都只是你的错觉。我就不陪你上去了,你尽量快点吧。”
果然是错觉,煤气好好地关着呢。由于司明明的精神不是很稳定,估计还得在医院里多待些时日,雷皓多拿了几件她平时喜欢穿的衣服,再带上一些日常用品,想了想,又把两台电脑都塞进包里。‘
雷皓下楼的时候,一手挽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好像挥舞着两只大螯的螃蟹。于洋正站在楼下和人谈话呢,看到雷皓这个样子,眼睛都瞪圆了几分,过了半分钟才叹道:“黄文炳不是黄蜂吗?什么时候变成负鼠了?”
雷皓气结,正想反唇相讥,却发现从于洋身后走出来,伸手接过他的包的年轻人,正是前两天的新郎官,那个英武的尉官。雷皓慌了手脚,连忙要来夺回包,口里还不住说着:“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
于洋一瞪眼睛:“有什么使不得的?难道你让我去接?我可是伤员。“接着又道:”给你介绍下,我身边这位是我们战区联勤保障部的米部长,那位帮你拿包的是常淼。“他一指雷皓:”这位,厄,是1537的朋友。“
1537?我还9527呢。雷皓愤愤地想,就是你们这些当兵的喜欢弄这些玄虚,又容易暴露身份,要是自己给自己选编号的话,我一定要取个3.1415926,谁也猜不着。
米部长扫了雷皓几眼,也不甚在意,继续刚才的话题:“照你说的,把邱虎的爱人托付到武警医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问题。”于洋自信地回答:“只要我还在这里,就没有任何问题,就算将来我回去了,也可以再把她带回战区啊。再说,小田不是也在这里么?
“那就好,”米部长地表情变阴沉了些:“这个C城真有意思,居然有人敢侮辱我们的烈士家属,居然有人敢打伤我们的标兵教员,这么说起来,我下次来的时候,岂不是要带几个连保护?”
于洋哈哈大笑:”意外,我那是意外,意外而已。“从态度上看,他和米部长并不存在上下级关系,倒象是同级战友的交流。
“说起小田,我又想起了一件事,”米部长的表情又阴沉了一些:“我当时把他交给地方武警医院,是希望他得到更好的治疗和更好的教育,怎么我听说他根本就没去上学,整天在玩游戏?”
“米部长,小田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十三岁了你让他再去上一年级,会出问题的。而且他刚来那段时间根本就不与人交流,人家学校根本就不收啊,以她的智力又不可能送她去培智学校。不过那小子确实聪明,已经自学了很多门课程,听说现在已经会解拉格朗日方程式了。”
“至于说玩游戏,”于洋瞄了雷皓一眼。雷皓大怒,我今天才看见田小田,他玩游戏可跟我没什么关系,至少暂时没什么关系。
好在于洋看一眼就把目光转开去,继续道:“至于说玩游戏么,就象1573,你管得了他?”
米部长顿时语塞,想了一会,终于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常淼把雷皓的包送回车上后就原地返回了,问道:“米部长,现在去把虎嫂请出来吗?”
“请吧,不过你不要去,怕吓着她。能不能请你爱人辛苦一趟。”
过了没多久,常淼的新婚妻子陪着呆呆傻傻的女人从远处的楼里轻轻地出来,如同挽着一具随风飘荡的稻草人。
走得近了,女人看见米部长和常淼,好像察觉到什么,突然惊声尖叫起来,死死抱住身旁的一棵小树,嘴里还不住地念着:“你们不要抓我,我不能离开,我要在这里等虎哥。”
常淼歉意地对米部长道:“我已经了解过了,本地的民政部门也曾经开展过对虎嫂的定点帮扶,可是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还曾经攻击过社区的人员。这么几次之后,就没人肯上门了。“
米部长抿着嘴:“邱虎是烈士,我绝不能让他的家属再遭受这样的侮辱,那也是对部队里每一名战士的侮辱。如果虎嫂坚持不去武警医院的话,我会带她回去,由战区统一安排吧。”
女人抱着小树的胳膊越来越用力,尖叫声也越来越响,连附近的保安也从保安亭里跑过来了。保安跑到半路,一眼看到站姿标准的于洋和常淼,立刻调头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雷皓感觉眼前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他悄悄摸过去,在常淼耳边说了一阵话,常淼皱着眉毛看了她一会,还是决定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于洋撇着嘴道:“鬼鬼祟祟的,不愧是黄文炳啊。”
雷皓翻了翻白眼,决定不去理他。自己这是典型的秀才碰到兵系列,还是不要试图去讲道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