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是比较奇怪的,阿尔达从冲突事件中逃出来,按理说也不该独身一人迷失在万魂林里,难道他的同僚全都在冲突中丧了命?
一般来说不会如此,双方都是见好就收,尤其是出现死伤之后,因此女帝觉得里面大有问题。
于是她再开口,然后让阿尔达以及桌下的秦琅都是一愣。
“伊卓拉亚,哈伊卡…”
苏钰盘居然会北离语。
而且很流利,阿尔达自己的大周语,也只是在边境跟北境驻军武力交流的时候学来的。
秦琅先惊讶,但很快就想通了,一国之君能学到的东西比常人丰富很多,会北离语一点儿也不奇怪。
而阿尔达在听到苏钰盘的北离语之后,也多少有些被“震住”了。
不是说北离语是什么武功秘籍,只是出于一种本能,受他个人身份的认知限制,在听到一位皇帝用自己的家乡话跟自己交流,难免会油然而生一种“会被看穿”的敬畏。
“乌图拉亚…”
“斯塔哈…”
两个人就这么叽里咕噜地用北离语交流了一阵,秦琅听不懂只能干等着,直到半晌过后,女帝道了一声“走吧”,于是还倒在地上的阿尔达在一脸意外过后,忽然就鲤鱼打挺地蹦跶了起来,顾不得双手还被五花大绑缚在背后,飞也似的逃走了。
“宝宝!”
前脚走,秦琅也就从案几下面嗖地冒了出来:
“宝宝宝宝!”
“大胆贼子!”
苏银瓶帮妹妹说话:
“叫圣上!”
“圣上宝宝!”
“……”
经典。
姐妹俩同时无语,秦琅厚着脸皮继续道:
“刚才你们呜哩哇啦说了些什么啊?”
“也没什么。”
女帝回到案几前坐下,秦琅立刻跟上献殷勤地倒了一杯温在篝火里的黄酒,女帝抿了两口缓缓道:
“就是问了他在万魂林迷失的前因后果。”
“怎么说?”
“说来…话长。”
“没事儿。”
反正今天是臣子们狩猎,只有金大人提前回来,时日尚早,闲着也是闲着,秦琅这个混子大臣当然乐得跟美艳的女帝以及郡主坐在香香的营帐里喝酒聊天。
当然,要是顾堇能来就最好了,可惜昨天男朋友的温柔让她睡的格外香,秦琅估计她这会儿都难得地在像只小懒猫一样睡着。
“那个阿尔达,是在万魂林东边,也就是北境王府驻军附近跟北境军发生了冲突,但跟往常不同的有两件事,很…”
女帝顿了顿:
“…很不寻常。”
“不寻常?”
“嗯…银瓶。”
女帝拍拍身旁,让姐姐也坐过来。
秦琅也立刻给苏银瓶也倒了酒,让两姐妹暖呼呼地贴贴。
“第一个不寻常的事,是北离的蛮兵当中,有一个在冲突中身体出现了异常,从他的描述,朕以为,是某种武功的走火入魔。”
秦琅对此不是很了解:
“北离也有武功?”
“北离的武功自然不如中原成章法,不俗的武功也有,尤其是一些强横的外功,因为门槛低的缘故,在普通人里面的普及率反而比大周要更高。”
北离人练武的练的走火入魔也不是不可能,但关键是有一点让女帝疑惑。
那就是北离的武功体系里,不包含内功。
可根据阿尔达的描述,那个走火入魔的人的表现很像是练内功走火入魔。
……
内功,不是那么好练的。
就算是在大周,那么多练有内功的江湖人士,放在整个国民数量当中,其实也是少数。
比如在大周军队里,一个会些基础内功,刚好够用来稍微提高自身体质力量的军士,就可以当个无视夫长,在北离叫做【蒲辇勃极烈】。
再厉害点儿的,像是江湖中十二门普通弟子水平的军士,可做百夫长,在北离叫做【谋克勃极烈】。
总之,虽然对应的军职两国都有,但北离那边是没有内功可练,练的是他们特有的一些外功。
……
“所以这内功是…”
秦琅第一时间想到了西南那边突然出现的那些会《纯阳无极功》的番邦高手,神色一阵凝重:
“…难道北离什么时候也跟中原勾连了?”
女帝点了点头:
“朕正是有所怀疑。”
“跟谁?这次是无量山还是禅真寺?”
“禅真寺。”
“?”
秦琅只是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是这两家,没想到女帝还真将其中一个作为了回答。
“还…还真是禅真寺?”
“推测。”
“为什么?”
“女人的直觉。”
“……”
秦琅眉毛抖了抖,然后看到了女帝眸儿里的一抹揶揄,便知道她是调笑自己,实际上见多识广的苏钰盘定然是从阿尔达的描述中看到了一些禅真寺的影子,所以才有所推测。
“总而言之,那个北离兵走火入魔之后,冲突就升级了,或者说…变成了单方面的杀戮,不分敌我地攻击了所有人…”
“原来如此…”
秦琅缓缓点头:
“所以他才慌不择路地逃入万魂林然后迷失的…”
“不对。”
“不对?”
女帝深呼吸一口气:
“这便是第二点不寻常的事,那个阿尔达说,他是长期在边境关隘驻守的,所以对东边最近的关隘很熟悉,当时想要逃的话,他完全可以及时从一条熟悉的林边小道逃到关隘处。”
“可他没有的原因是…被那个走火入魔的北离人追杀了?”
“不,北离人死了。”
“死了?”
秦琅愕然:
“怎么死的。”
“被杀了。”
“谁?”
“阿尔达不认识,从来没见过,甚至当时他都没看到是从哪里出现的一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
秦琅站了起来,因为他首先想到了按理说应该远在西南的某位前宗主大人。
但是女帝直接踹了踹他的小腿,让他重新坐下来。
“别想了,不是三师姐,阿尔达说,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小女孩儿,在突然出现之后,问了那个走火入魔的北离人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大意是【你见到我的笨徒弟了吗?】”
“笨徒弟?”
秦琅有些懵,小女孩儿找徒弟?
“那小女孩儿问完,人家走火入魔的人怎么可能回答,直接就张牙舞爪冲着小女孩儿扑过去,然而刚到跟前三尺,整个人就…”
女帝沉吟了一下:
“整个人化作了一捧血粉…”
“……”
“据阿尔达说,他根本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儿出手,甚至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好像那小女孩儿周身有什么东西让人无法靠近,靠近后连血水都直接干涸成血粉,整个人就宛若一捧砂砾一般消散了。”
“这…这什么武功啊?”
“朕也不知。”
“什么级别的?”
“不知。”
“世上莫非还有跟三师姐一样的小女孩儿?”
“不知。”
连女帝都一问三不知,那秦琅就想不到这个神秘小女孩儿是何方神圣了。
女帝也表示自己又不是全知全能,身为小师妹,她甚至连瑶池里的一些更玄妙的东西也都不了解,更别谈天下如此之大无奇不有了。
反正之后,本来就幸存一人的阿尔达就慌忙逃走了,疲累交加下迷了路,醒来的时候就被金大人给抓了过来。
……
“看来这次北狩的变数,又多了啊…”
听完了这些之后,秦琅感慨之余也想到了一件事,提醒女帝道:
“圣上,关于那个阿尔达,他来过营地,甚至来过这个营帐,就这么放了是不是不妥啊?”
没想到,提到这个,女帝居然露出神秘的微笑,旋即拍了拍双手。
啪啪!
微微凉的香风拂过,从营帐外闪入一道身影。
秦琅回头,惊异地发现居然是堇姑娘,而她此时的手上正拿着一把闪亮的匕首,匕首的尖上,有一滴鲜血正反射着刺眼的光泽。
“秦爱卿能想到的,朕想不到吗?”
“……”